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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朱夫人的手,语气分外焦急地问道:“嫂子,老太君……”
眼神有瞬间闪烁的朱夫人闻言猛地一拍额头,“哎呀,你不问我们都差点忘了还没跟你说呢!”她脸上露出一个心有余悸的表情,很是后怕地拍着胸口对自己忧心忡忡的小姑子忙不迭解释道;“今儿老太君刚被卡到的时候,可把我们慌得够呛,特别是太医院里的太医在看了以后也说让我们赶紧置办起来的时候,我们更是六神无主的厉害——”
如果婆婆当真死在了十五元宵节,那么他们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朱夫人一边给已经躺倒床上的庆阳侯夫人盖被子,一边继续道:“后来,还是你大哥发了狠,直说死马当活马医,不顾大家反对地把老太君倒提起来,就是一通很甩——当时我们都以为他疯了!没想到那卡住老太君喉管的汤圆居然还真就被他这样稀里糊涂的给颠簸出来了!如今老太君虽然人瞧着还有些晕头晕脑的,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太医也说只需将养些时日,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精神矍铄的到处走动了!”
庆阳侯夫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嫂子,几乎以为自己在听什么传奇故事。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朱夫人道:“嫂子,你该不会是怕我承受不住打击,故意拿话来哄我的吧?”
“我没事吃饱了撑的拿这个来哄你,”朱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庆阳侯夫人一眼,她们两个在没有出嫁前就是闺中密友,关系十分的好,即便后来成了一家人,也没生出什么龌蹉来,相反,两人的感情还更上一层楼了。“等老太君身体再好一些,她肯定坐不住,到时候,她亲自来看你,你总会相信了吧?”
庆阳侯夫人看着自家嫂子那言之凿凿的模样,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地浑身瘫倒在床上。
“老太君没事就好,老太君没事就好!”
她如同劫后余生一般的喃喃自语着。
朱夫人看着这样的小姑子,眼睛止不住的有些发红。
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庆阳侯夫人道:“老太君虽然是个豁达的脾性,但是如果知道因为她的缘故害得你在月子里养不好,身体出了问题,她心里肯定会难过的,你就是为了她好,也要安安分分的呆在这月子房里扎扎实实的坐满两个月,知道吗?!”
庆阳侯夫人一脸感激地握住朱夫人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还是嫂子心疼我!”
她眉眼也因为自己嫂子的好消息而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对了,嫂子,你快来见见我女儿,这是拾娘,”庆阳侯夫人又一把抓住从进入朱府就一直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陆拾遗的手,“这是你大舅母,来啊,拾娘,赶紧叫人啊。”
陆拾遗在朱夫人带着几分探究和几分打量的眼神中,稳稳地对她行了个礼,语声清脆地叫了声:“大舅母。”
朱夫人满脸感慨地看着陆拾遗,“像!真的是像极了你娘!特别是这一颗观音痣!”
陆拾遗和朱夫人陪着庆阳侯夫人说了好一番话,又吩咐了丫鬟们好生侍候以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仓促给庆阳侯夫人布置出来的月子房。
“舅母一看你,就知道定然是个机灵的孩子,想必你也看得出来,舅母刚才撒谎了。”
朱夫人满脸唏嘘之色地回头望了月子房一眼,不待陆拾遗开口,就主动解释起来。
“你舅舅的法子虽然好,但是对一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而言,还是太过勉强了……眼下你外祖母人虽然救过来了,可却至今昏迷不醒……太医院的太医说……以后还能不能醒来都是一个未知数……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你母亲,她在随时都可能生产的时候跑出来已经够胡闹了,我可不希望她这次没坐好月子,毁了自个儿的身子骨。”
陆拾遗很为这对姑嫂之间的情谊感到动容,面对朱夫人充满担忧的眼神,她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还请舅母放心,在母亲面前,我会仔细注意自己的言辞的。”
朱夫人对陆拾遗的乖巧很是满意,她又忍不住握住陆拾遗的手拍了拍,然后温言软语地问起了陆拾遗这些年的经历。
由于刚刚急着要安置自家小姑子的缘故,她对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外甥女的具体情况还都一无所知呢。
陆拾遗并不觉得自己的出身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算她不说,朱夫人也可以从别人嘴里听到——还可能把她说得十分不堪——因此,她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把自己的出身来历和盘托出了。
事实上在见到梁承锐那个醒目无比的大光头时,朱夫人对陆拾遗和梁承锐的身份就已经有了些许猜测,毕竟这段时间传她家小姑子与敬王妃事情的好事者不是一般的多,只是,她还真没想到流言蜚语居然也会有成真的时候!
这敬王妃竟然还真的是她小姑子被人掳走的女儿!
原本对敬王妃还颇有几分恶感的朱夫人在知晓了敬王妃与她家小姑子的关系后,哪里还会因为敬王妃曾经出身花楼而不喜,现如今的她对敬王妃可谓是心疼坏了,只见她一把将陆拾遗搂进怀里就是好一通揉搓,“这些年来,可真的是苦了你了!”
朱夫人抱了陆拾遗好长一段时间,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直到她的丈夫也就是陆拾遗的舅舅派人来喊,她才恋恋不舍地牵着陆拾遗的手去了前厅。
在大梁,历来就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陆拾遗的舅舅朱修撰别瞧着现在只是个看似不起眼的从六品修撰,但是在大梁京城却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因为大家都知道,如果说恪王是先帝心里早就认定的太子的话,那么这位朱修撰就是先帝心里特意为新帝准备的储相!
如果恪王梁承链能够顺利登基的话,那么现在的朱修撰恐怕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朱修撰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仅被绝大部分朝臣看好的恪王没能登基,继任先帝皇位的还是恪王的死对头禹王梁承铮!
如此,作为恪王梁承铮储相存在的朱修撰自然也就跟着倒了大霉!
现如今的他,别说是施展什么了,不被小鸡肚肠的新帝送去见了阎王还是看在妹妹婆家的份儿上!
毕竟妹妹小叔子家的女儿进了宫做了德妃,与他们家也算是有了点七扭八拐的联系。
和庆阳侯父子一样,朱修撰在见到陆拾遗的时候,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她好长时间,才用很是感触地声音说了句几乎与妻子一模一样地话:“像!真真是像极了妹妹!”
陆拾遗在朱夫人的指引下,对着朱修撰敛衽行了一礼。
朱修撰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到处摸见面礼,边摸还边用激动不已的声音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可惜老太君现在还处于昏迷不醒之中,要是她知道她牵挂了这么多年的外孙女找来了,她心里得多高兴呀!”
“舅舅不用难过,外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醒过来的。”陆拾遗对这位朱修撰也颇有好感,因为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和庆阳侯夫妇一样,满满的都是慈爱和宠溺,那是只有至亲长辈在见到自己心爱晚辈时才会有的眼神。
朱修撰虽然已经对母亲清醒的事情不在抱有太大指望,但依然强打起精神,不住用赞同地语气说道:“你外祖母性格刚毅顽强,如果她知道她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外孙女找回来了,肯定会很快睁开眼睛的!”
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边把一块羊脂玉佩送给外甥女做见面礼,一边又语重心长地叮嘱她道:“你母亲今日为了赶来见你外祖母,身体吃了大苦头,还不知道能不能补得回来,关于你外祖母昏迷的事,我已经率先嘱咐你舅母千万不要告诉你母亲,你可也要记得守口如瓶啊,妹夫、廷玉,你们也一样,千万别漏了口风,又给妹妹平添一桩负担啊!”
从这一番话就可以看出,朱修撰与他妹妹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拳拳爱妹之心更是溢于言表。
庆阳侯等人自然也是满口答应不迭。
朱修撰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新上任的外甥女婿身上。
从一开始就刻意在晾着对方想要瞧瞧对方秉性的朱修撰对于这个一直都紧盯着自己外甥女不放的外甥女婿还是颇为满意的。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这虽然顶着个大光头,但依然显得一表人才风姿不凡的敬王千岁道:“鄙府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不要见怪才是。”
“舅舅这是哪里话,”梁承锐一脸都不见外地对朱修撰叫得亲热,“咱们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论那样的虚礼。”
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往自己妹妹那边偷瞄的庆阳侯世子陆廷玉在听了自己这敬王妹婿的话后,险些没从自己坐在的玫瑰椅上摔下去!
这还是那个脾气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有一拼的敬王千岁吗?
他可没忘记前不久对方是怎么不给他面子的直接拿话堵得他气都喘不过来的。
这边厢,陆廷玉在自己心里腹诽连连,那边厢,与梁承锐你来我往有问有答的庆阳侯与朱编撰望向梁承锐的眼神已经越来越慈祥,越来越和蔼可亲了。
京城里从来就不缺少有心人。
敬王妃当街与生产中的庆阳侯夫人相认,并且已经跟着庆阳侯一家去阁老街探望朱老太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的上层社会。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着德妃的父亲,庆阳侯庶弟陆德道!
当陆德道听说敬王妃确实就是他嫡兄的女儿时,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接砸了自己手里的茶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他自己脚下的仆役道:“消息确定属实吗?”
那下属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激动,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把灯市上所发生的那一幕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陆德道近乎失魂落魄地挥手赶走了这他特意安插在自己嫡兄身边的护卫,眼神复杂莫名的仰望着不住有火树银花腾空而起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难道我陆某人认错了真龙?真正的真龙不是现在的皇上而是……而是自幼就被送入了悬空寺剃度出家的敬王千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