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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谨枭见她吐得厉害,心里疼得紧,可是在飞机上都没吃下什么东西,若是不吃,身体也受不了,只能柔声哄着,“乖,多少喝两口,咱喝慢点儿。”
“不喝了!”
盛谨枭冲小洁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马。
小洁儿俏皮地眨了眨眼,上前拉着她未扎针的手摇晃着,在她耳边撒着娇,“小妈咪,吃点吧,不然你身体受不了,我会心疼的!”
语气那叫一个娇软好听。
颜妮抿了抿唇,无奈地张口。
小洁儿冲盛谨枭做了个胜利的姿势,盛谨枭勾唇,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颜妮回来的事儿在圈子传开,反应最大的是盛谨枭那几个死党和参与过那场营救的部下们,他们都为盛谨枭不值,觉得他是疯了,才将一个拿子弹招呼他的狠心女人给带回来,还当姑奶奶般伺候着。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愤愤,在盛谨枭面前,是万万不敢表露分毫的。
刚开始张凛就因为嘴快,说了句“报应”,盛谨枭便差点废了他一只手,弄得彼此关系紧张。
盛老爷子来这里看过两次,态度不算冷淡,但也热络不到哪里去。
说到底,对于最被他看好的孙子弃军从商的事,他心里还是不舒坦的,不过,对颜妮是不冷不热,对小颜曦这个曾孙,那是各种疼爱,抱在手里都舍不得放开。
只是在听说宝贝曾孙跟着颜妮姓颜的时候,表示不满了,将盛谨枭给好生训斥了一顿,坚持要将名字给改了。
盛谨枭倒是无所谓,孩子不管姓什么,反正都是他和颜妮的孩子,名字是颜妮取的,这种时候,他当然没那个勇气去掳虎须,只是建议在名字上加个盛姓就行,不过,这事还得等颜妮手术以后再说。
盛严昌最后也只能吹胡子瞪眼,气呼呼地走了。
白钲良也来过,带了一大堆高营养的补品和小孩子的一些东西,年逾七十的老人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孙女,想到曾经自己做过的事,老眼第一次有了泪花。
颜妮回来后,格外的沉静,以前话本来就不多,如今除了会和小洁儿说几句话外,基本是能不开口,便不开口。
眼不能见,听力又受阻,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她最多的便是睡觉,有时候一睡甚至是一整天,有些药物会有恶心的副作用,胃口也很差,整个人以肉眼可及之势消瘦下来。
盛谨枭看在眼底,疼在心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头疼的毛病经过调养和针灸治疗,倒是没有频繁发作。
身为这家特殊医疗机构负责人的刘老提醒了几次手术不好再拖,盛谨枭在两厢权衡之下,也终是艰难地点了头,手术定在年后初八。
大年三十这天,梅玲和儿子提了下,家里冷冷清清的,问他们是否可以回家过个年,盛谨枭和刘廷商量了下是否可行。
刘廷翻看了下病例,没立即答复,“这样吧,中午我安排下,做个检查看看再说。”
检查结果下午出来了,虽然不甚如人意,不过,都已经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只要多加注意,不过于疲累,问题也不大。
得到放行,傍晚时分,一家三口连带着小洁儿和李嫂一起回到了大院儿。
“回来了,坐下休息会儿,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梅玲接到电话,得知他们要回来,早早便在厨房里张罗着,又是包饺子,又是做菜的,忙得紧。
盛谨伟和盛谨萱两人没回来,家里除了管家和一个老妈子,就只有盛老爷子和梅玲两人,他们一回来,屋子里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盛谨枭安顿好颜妮,吩咐小洁儿照看下,便去了书房见自家爷爷。
“你好大的胆子。”
书房里,盛严昌将一份文件丢到盛谨枭身上,威严的老脸上怒意显而易见。
盛谨枭俯身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那是一份调查报告,上面附有照片,而照片上的人分别是祁逍,孟小裸、简雪旸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而他们的身份,是FCA里面的A级特工。
祁逍,代号玉公子,FCA里面的元老级人物,只要他出马,就没有完不成的任务,更是一名顶级催眠师。
孟小裸,代号血狐狸,擅长偷窃,格斗,暗杀,是FCA里面一把最利的尖刀。
简雪旸,代号金百合,电脑天才,擅长破译各种译码和保全系统。
而那个男人,上面没有他的名字,只有代号阎先生,对他的注解也只有“军师”两个简单的字眼。
祁逍他们三个,是他所熟悉的,至于那个代号为阎先生的男人,只要认真看,还是能看出些苗头,那精致的面部轮廓,除了上唇的胡子和发型,和颜妮有六七分相似,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所谓的‘男人’是谁。
盛严昌指着那张照片,目光沉冷地看着他,“你别告诉我,这个人你不知道是谁?”
盛谨枭毫无畏惧地迎接着他的视线,俊朗冷硬的面容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还真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她是颜妮,是你老婆。”
‘是你老婆’几个字,盛严昌说的重而严肃。
盛谨枭挑了挑眉,语气不冷不淡,“爷爷,颜妮是女人。”
“你……”
盛严昌扬起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骂,“你这个不孝子孙,这是嫌我老头子活得太长了吗?”
这次是真的气得不轻,好好的一个年,却收到这样一份大礼,别人不知道,他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个所谓的‘男人’是将他们盛家弄得鸡飞狗跳的女人颜妮。
他没被活活气死,还真是奇迹。
盛严昌痛心疾首,“枭子,你是名高级军官,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后果?你是想要我们盛家为你那所谓的狗屁爱情陪葬吗?亏得我还处处帮着你,将她弄进CAR总部治疗,你知不知道,我们这是走在刀尖上?”
“我记得我已经转业了,而且颜妮和他没关系。”
盛谨枭是一口咬定,那人不是颜妮。
“放屁。”
盛严昌扬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重重的拐杖落在身上,那一处皮肤火辣辣地疼,盛谨枭眉头都没皱一下,刚硬的脸庞桀骜坚忍。
盛严昌冷冷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差点死在她手上,刺杀国家重要军官,已是死罪。”
盛谨枭身躯一震,墨色的瞳仁幽暗莫晦,“爷爷……”
盛严昌避开他的眼神,背过身去,语气冷硬,“尽快将她送走,是死是活再与你无关,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嗵——
一声沉闷的声响,堂堂七尺男儿双膝跪地,盛严昌悠地回身,整个身子都在抖,“你……”眼底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恼恨。
“抱歉爷爷,你的要求恕我做不到,长到这么大,我没求过什么人,这次我求爷爷,就当做不知道这事。”
颜妮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他有逃脱不了责任,这些年她吃过的苦头,光是想想,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而放弃她,让她自生自灭?
印象中,盛谨枭跪了两次,而两次都是为了颜妮。
盛严昌颓然地跌坐在大班椅上,闭了闭眼,“你带她走吧!”
这个结果其实他早已料到,自己带大的孙子,是什么品行,他又怎么会不了解?
强硬极端的手段曾在他儿子身上使用过,结果却是弄得父子做了半辈子的仇人,如今他老了,他不想孙子也因为一个女人而记恨他,遂只能放弃他的原则。
“爷爷,至少要等她将手术动了,她情况比较特殊,只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没人会将他们联想到一起,而且,你现在该担心的是谨华,我们带回来的女孩,可是他的种,而她母亲就在这份名单上。”
盛严昌脚步一个踉跄,“你说什么?”
“小洁儿是谨华的女儿,是你的孙女。”
盛严昌气得猛地一拍桌子,“一群混账东西,你们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吗?”
“我不知道谨华是什么情况,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我和颜妮认识的时候,她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她本可以过最好的生活,可是因为遇见了我,爱上了我,而吃尽了苦头,你无法想象,一个女孩是怎样从一群人贩子手里逃脱,她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跳入大海,身无分文又染上药瘾的她又是怎样在M国最肮脏混乱的平民窖里生存,爷爷,我爱她,得知这些,我很心痛,我没有权利去斥责嫌弃她的身份,相反,我还庆幸着,至少她活下来了。”
长长的一段话,发自肺腑,说到最后,盛谨枭嗓子哽塞暗哑,眼睛也酸涩了。
这些都是祁逍告诉他的,当然,颜妮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她被人从海里救起前的事,而祁逍会知道,是因为颜妮心理出了毛病那段时间,他用催眠术窥探过她的记忆。
盛严昌转过脸不再看他,语气冷酷,“什么都别说了,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想她死在手术台上,就尽快走!”
这里是是非之地,外面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盛家?他不能拉着整个家族去陪他冒险。
对于颜妮,他心里挺欣赏她的淡然恬静,处变不惊,此时听到她曾经如此惨痛的遭遇,他不是没有恻隐之心,只是身处这样的位置,他要考虑的因素有太多太多,他不能保证,那些等着他们盛家跌下来的人有没有收到消息,一旦让人知道颜妮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两爷孙在书房里不欢而散,下了楼,两人心照不宣地收敛了坏情绪,吃年夜饭的时候,梅玲招呼着大家一起吃,气氛还算热闹喜庆。
盛谨枭伺候着颜妮吃,将她喜欢吃的菜一勺一勺喂至她口中,时不时哄着她多吃点,神色自然熟练,声音温存柔蜜。
梅玲看着心酸,不过,相较于儿子以前那种毫无生机,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状态,她倒是情愿看到他这样,尽管心酸着,可至少她的儿子活得像个人了,而不是只知道工作的冰冷机器。
“对了,爸,枭子,我想帮小颜曦办个满月宴,你们有没有意见?”
梅玲对这孙子可是喜爱得不行,小颜曦是盛家的第四代,又是长曾孙,圈里的人也都知道盛家添了新丁,热闹热闹也是必然的,另外也好冲淡盛家这一年来的阴霾。
盛严昌坐在主位上,此时脸上已看不出刚才的震怒与沉痛,他呷了口酒,表情无常,“颜丫头不宜露面,不必张罗这些。”
一盆冷水泼下,梅玲笑脸有点僵,“爸……”
盛严昌没理她,眼神看向颜妮,目光锐利深沉,“颜丫头,你能冒着生命危险生下这个孩子,我老头子是欢喜的,不过,你自己是个什么的情况,想必你比谁都清楚……”
“爷爷既然喜欢小颜曦,我就将他留在家里。”
盛谨枭淡淡地截下他的话,说着,他看了眼颜妮身边细心地帮颜妮剔着鱼刺的孟姒洁,“小洁儿,你也留在这里。”
“我不,我要陪着小妈咪!”
孟姒洁鼓着腮帮子,情绪反应很大。
盛谨枭捏了捏她的脸,“听话,我要带你小妈咪去看医生。”
小洁儿丝毫不买他的账,眼睛直溜溜地看着颜妮,“我听小妈咪的。”
“留在这里帮小妈咪照顾小弟弟吧。”
颜妮开口,就算小洁儿再不愿与她分开,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答应。
盛严昌没说什么,想到书房里自家孙子对他说的话,对小洁儿难免多看了几眼,瞧着那相似的眉眼,心里顿时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枭子和谨华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孙子,可是如今,这两人却……
不知是该叹家门不幸,还是该怪他教导无方。
“呵呵,两孩子留下,这下咱家里总算热闹了。”
不知内情的梅玲对于这种安排显然很乐意,因盛老爷子拒办满月宴的不满情绪也减轻了不少,“来,张妈,李嫂,大家别客气,赶紧吃,枭子,这土鸡汤妈炖了一个下午,你给颜妮多喝点。”
吃了晚饭,盛谨枭便带着颜妮回房休息,还是原来那间婚房,里面除了撤下当初那喜庆的红外,基本没什么变化,床头上还挂着两人海边奔跑的巨幅婚纱照。
盛谨枭将人抱到床上,“你休息下,我去弄点水来帮你擦擦身子。”
颜妮掀了被子,“我腿没残,自己来!”
这房间的格局她还算有印象,就算眼睛瞎了,相信也难不了她。
盛谨枭压住她的手,“乖,躺着别动。”
“你不用这样,会跟你回来,只是不想拖累我的伙伴们,另外让他们安心,想来你爷爷已经知道了什么,你也不用觉得为难,我会通知白浩来接我,至于小洁儿,他是你们盛家的血脉,你们有责任护她周全。”
不得不说,颜妮是敏感警觉的,盛严昌的话可谓是一语双关。
盛谨枭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子,“别说傻话,你是我老婆,要别个男人来接你,是几个意思?”
冬天天气冷,颜妮的腿非得要热水泡,小腿上还得用热毛巾敷揉,这样晚上睡觉脚才会暖,不管是以前还是最近这一个月,这种事盛谨枭没少做,现在做起来得心应手。
“今天感觉怎么样?”
颜妮听人说话有些吃力,盛谨枭和她说话的时候,语速总是放的比较慢。
颜妮没回答他的话,而是突兀地开口道:“我想去看看我爸。”
盛谨枭揉捏的动作微顿,“你身体……”
“再坏也就那样了。”
颜妮撩了撩发,语气自嘲,神情却是平静漠然。
盛谨枭沉默了良久,终是应了一声“好。”
……
颜妮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两人在年初二满月那天,便丢下两个孩子,登上了飞往云南的班机,盛谨枭怕途中出什么意外,特意叫上了在家休年假的纪钒随行。
这是一年前分别后,纪钒第一次见到颜妮,尽管已经从盛谨枭口中得知她的身体情况不怎么好,可是没想到居然差到这种程度。
心里纵然有些愤慨,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也只剩下心酸叹息了。
那样一个清冷傲然又刚烈决绝的女人啊,居然弄到如此地步。
三个多小时的飞行,颜妮除了看起来有点疲乏外,没有像上次吐得不可开交。
两人是在第二天早上去的段家,正在看早报的段云桀听到管家的通传,神色几乎呆怔了将近十秒,这才转眸看向他,语气平静,“你说谁?”
管家低着头,垂下眼睑,“是颜妮小姐!”
段云桀搁下报纸,接过湿巾擦了擦手,“请进东园。”
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一如往昔般的清冷漠然,只是说了这句话后,他却坐在那里久久不动。
东园是段阳休养的地方,颜妮身上穿着件米色的长款羽绒服,脸上稍稍化了个淡妆,戴着墨镜被盛谨枭搂在怀里。
他们走得很慢,前面带路的管家时不时地停下来等,听着男人不停地提醒女人脚下的路,尽管心里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
东园是个独立的院子,里面有个小花园,跟着管家进了院门,第一眼就看到一袭藏青色呢子大衣的段阳坐在合欢树下晒太阳,精神气气色看起来很是不错。
他面前有方圆形的虅桌,手里摆弄着一套茶具,动作流畅贵气,神情宁静悠远,平和雅致,远远看去,就像是上好的水墨画,令人赏心锐目。
“先生,颜妮小姐回来看您了。”
段阳猛地转头,温润眸子神采奕奕,当他看到只有颜妮和盛谨枭两人时,眼里的那抹光亮褪去,不过脸上的开心还是显而易见的,“你个小妮子,可算是回来了。”
“爸!”
颜妮唤了声,盛谨枭搂着她来到段阳身前,亦是唤了声,“爸,我们过来给你拜年!”
语气听起来显得比较熟稔自然,显然,他们见面的次数不止一次。
“呵呵,好,我正想着小丫头能泡杯茶给我喝呢。”
盛谨枭将颜妮安置在藤椅上坐下,“爸,她不方便,我来泡给你喝。”
段阳看向颜妮,这才察觉到颜妮的异样,他放下手里精致小巧的碧翠茶杯,表情疑惑又担忧,“丫头怎么了?”
“眼睛出了点小毛病,动了手术就没什么大问题了,爸无须担心。”
颜妮还没说话,盛谨枭便替她开了口,语气沉稳轻松。
段阳明显不信,“真的只是这样?”
“嗯,马上要去国外动手术了,所以过来看看爸!”
颜妮取下墨镜,神色淡然而平静。
段阳虽然还想问什么,看出他们对这事并不想多谈,便转了话题,“小妮啊,你结婚的事怎么也不和爸说说,要不是谨枭来看我,我还不知道自个儿多了个女婿。”
“是我的错,那次她回来看你,我正好有紧急工作处理,没陪她,心里闹别扭。”
“呵呵,你们年轻人啊!”
段阳笑着感叹,老徐这时候拿来了茶叶,“先生,您要茶叶。”
段阳接过,回头看老徐,“你让厨房中午多准备些小姐爱吃的菜,对了,丫头,就住这东园吧,爸想多和你说说话。”
“爸,这次就不了,等我手术康复后回来多陪陪你。”
颜妮是没打算留在段家的,不过,晚上的时候,段阳极力挽留,她也只好留了下来。
因为这边是独院,段云桀曾下过令,若是没什么大事,段家人不得进这座院子,打扰段阳休养,所以,一整天下来,也没人来打扰他们叙旧聊天,而段云桀也没有露面。
这边的夜晚气温往往比白天要低,颜妮硬扛着陪了段阳一天,精神不怎么好,吃了晚饭便早早被盛谨枭勒令钻进了被窝,段阳推着轮椅进来的时候,盛谨枭刚帮颜妮按摩完双腿,喂她吃好药。
“爸,还没休息?”
“吃饭的时候看颜妮脸色不是很好,过来瞧瞧。”
“爸,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正说着,盛谨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擦了擦手,“爸,你们聊,我去接个电话。”
房间里只剩下两父女,段阳看着脸色苍白消瘦的颜妮,语气心疼而担忧,“妮妮啊,你老实告诉爸,你的身体……”
“爸,你别担心,真没什么事,几年前出了点小事故,脑子里有块淤血未散,本来一年前准备手术的,可那时候检查出怀孕,便将手术推后了,如今只要取出淤血,都会慢慢康复的。”
颜妮避重就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爸希望你好好的。”
听着他感慨关怀的话语,颜妮心底触动,都说父爱如山,这话一点都不假,这个男人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可是却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将生命中最灿烂的年华,用来等她的母亲。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让他做到大度如此,坚守如斯?
她并不觉得,妈妈有多爱他。
“爸,别在等了,找个好女人,好好过日子吧。”
他今年才四十六岁,尽管沉睡了六年,不过,经过一年的修养,精神气儿看起来好了不少,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温润如玉,贵气非凡的美男子,此时的他,看起来就是雅致温润的美大叔一枚。
人生才过一半,后面漫漫岁月里,她希望能有个女人照顾他,陪伴他,就算没有爱,也会有相濡以沫,细水长流,让他不至于孤独终老。
段阳笑着,笑容宁静平和,“没什么等不等的,只是这个年纪了,又踏过鬼门关,什么都看淡了,她来,我欢喜,她不来,我也不会悲伤,现在我只期盼,她好好地……活着。”
“活着”两个字,就像是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在颜妮的心里。
这个问题,她从不敢去深思,自从有记忆起,她和妈妈就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们在一个城市不会超过两年的时间,这里是她们最后呆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她们认识了段家三少段阳。
她临走时不知用什么方法封存了她某些记忆,直到那次她差点葬身大海这才想起来,也是那些记忆让她活了下来。
从记忆里,她知道,她妈妈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后面她也证实了想法,她的名字,身份什么的,都是假的,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颜玉卿这个人,有同名同姓的,但都不是她。
一年前她也从那些各地寄过来信件中看出,她一个人依然在四处漂泊,她不相信爸爸没根据信件上的地址去找过她,可是都没找到,可想而知,她并不想他们找到她。
然而,信件在三年前就断了,如今了无音信,不知死活。
夜风寒冷,花园里盛谨枭拿着手机,听着那边的话,沉默了良久才道,“知道了,你再帮我调查一下这方面的其他专家,另外,你也可以……试着从某些特殊渠道探听。”
挂了电话,盛谨枭抬头,看了眼二楼灯光亮堂的客房,他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掏出了支烟点燃,只是抽了两口,便捻灭丢在了地上。
自从照顾颜妮后,他已经没再抽烟了,以前还不怎么觉得,如今抽起来,只觉那股味道,又苦有涩。
“什么病?”
突然响起的声音并没有让他有多意外,他转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我还在想,你要躲多久?”
“我问你,她什么病?”
段云桀坐在轮椅上,院子里昏黄的灯光笼罩了一层朦胧的雾色,映照在他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那声音却是冷得可以。
盛谨枭挑了挑眉,本不想多说,想想还是将颜妮的情况告知了。
段云桀听完,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转动着轮椅离开。
今天一整天,尽管他没来,可是对于某个女人的状况,却是一清二楚,他在书房里呆坐了一个下午,想过来,却又害怕着,至于到底在害怕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回到房间,段阳已经离开,颜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盛谨枭知道她并没有睡着,只是懒于和他说话而已。
听力下降后,听人说话比较吃力,而她的话也渐渐变少了,有时候一天下来,和他说不到几句话,基本都是他问她答,回答也只是千篇一律地几个单音或是单字。
待身上的寒气消散,盛谨枭掀开被子上床,他俯身吻了吻颜妮的唇角,“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意料中,没有得到她的回应。
盛谨枭唇角勾笑,唇恶意地在她唇瓣上轻蹭流连。
颜妮眼睑颤了颤,咕哝道,“累,睡觉!”翻了个身,继续睡。
盛谨枭低低地笑出声,拉过被子,将彼此裹得严实,两人前胸贴着后背,就像是连体婴一般,贴得紧紧的。
“妮妮,咱们明天去趟庙里,嗯?”
颜妮:“……”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太累,不去!”
“我背着你。”
……
第二天,两人吃了早饭,便跟段阳辞行,段阳心里虽然不舍,但他担心颜妮的身体,也没再过多的挽留,只是告诉她,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康复之后记得回来看看。
颜妮应着,心里却有着淡淡的伤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有回来的一天。
临行前,段云桀的助理来了,没找颜妮,找了盛谨枭,“盛先生,桀少请您过去趟。”
盛谨枭跟着助理来到书房,段云桀面对着窗户,视线所及,正是段阳院子里的合欢树,此时颜妮和段阳正坐在树下聊着家常。
“桀少,盛先生来了。”
静了几秒,段云桀转过椅子,拿起桌上的牛皮信封,直接丢到盛谨枭面前,“好好看看,能不能请得动他,看你本事。”
聪明人似乎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盛谨枭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也没计较他的傲慢,而是打开牛皮信封,薄薄的一张纸,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简单到令人莫名。
盛谨枭挑了挑眉,“你确定他行?”
段云桀冷笑一声,语气讥屑,“不确定又怎样?难道你能找到更好的?”
盛谨枭沉默。
最好的只有CAR的总部研究室,里面汇集最权威的专家和设备,只是,就算他们愿意帮她动这个手术,他也不能放心地将她交到他们手上了。
“信良浩田,毕业于加州大学,二十岁就已经拿到医学和药理学双硕士学位,二十五岁一篇《脑神经论》让他被医学界称之为鬼才,直至三十二岁,已成功完成了三百零六起脑部肿瘤手术的临床病例,凡是经他主刀的手术,无一失败。”
看到他眼底明显露出的惊喜,段云桀笑着泼他一盆冷水,“不过,在他事业最巅峰时期,他却在医学领域销声匿迹,直到三年前,有消息传出他是神奈家族的人。”
盛谨枭听到神奈家族,浓密的剑眉皱了皱,“R国的神奈家族?”
“是!”
那是一个特别神秘的家族,而他们最出名的便是忍术,其实说是一个家族,还不如说是一个杀手组织,每一个家族成员,都是一等一的杀手,外界对于他们所知的并不多,而他最开始会知道,是因为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爱上了一个女杀手。
后面他坐上了那个位置,逐渐接触到了一些核心资料,令人意外的是,那是一个女人当家的家族。
出了书房,盛谨枭便带着颜妮离开了。
看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尽管有些碍眼,可是段云桀的视线认识久久舍不得收回。
这朵馥郁芬芳的百合,他本是打算一辈子将她放在掌心中呵护,他以为没人会来跟他抢,或者就算抢,只要有他,别人也抢不走,可是却出了一个盛谨枭,在他好无所觉的情况下,悄然摘走。
他恨过,怨过,恨自己的理所当然,恨自己对她太过放任,怨她不自爱,将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也因为这股怨恨,让他将自己推向万劫不复,永无翻身之地。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那时候他宽容一点,不用那种激进的方式,他们两人,是否有在一起的可能?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离开段家在,盛谨枭带着颜妮去了他们曾经一起走过的地方,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般,累了,他就背着,她的眼睛看不见,他就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用低沉柔和的声音一一描述给她听。
他背着她上庙里的阶梯,引领着她触摸他重新为他们挂上的姻缘香囊,带她去吃以前最喜欢的特色小吃,带她去‘看’草甸上的似锦繁花,背着她走过香格里拉的街头……
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徐绕,说的不是甜言蜜语,而是目之所及。
听着他一字一句的描述,颜妮黑暗的世界里被填进了色彩,她好似‘看’到了蓝的天,白的云,美丽的湖泊,小鸟在天上飞,鱼儿在水中游,繁华在怒放,大地披上了绿装……
这些天来,尽管她面上不在意眼睛看不见的问题,努力保持着淡然平静,不让他们担心,可是,她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当一个人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只觉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人,心底那种惊慌与彷徨无措,总是让她在夜深人静时猛然惊醒。
此时此刻,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所描述的一幕幕大自然的画面,她心里的黑暗好似被驱逐,变得明亮而美好。
其实她心底知道,不管经过多少时间,世事如何变迁,他的声音,他的气息和怀抱对她而言,都是能令她安心的存在。
她在他怀里能安然入睡,排斥男人的靠近,却对他免疫,要问她还爱不爱这个男人,大脑的第一反应是否定的,可是心底深处却有个声音在矛盾纠结。
这边的高原反应不适合颜妮多呆,两人逗留了两天便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初七下午两点,两人抵达京都,许是心情舒旷,颜妮气色看起来还不错,盛谨枭让纪钒简单检查了下,结果没什么大碍便直接带着她回了华锦的别墅。
“你睡一觉,有什么叫刘嫂,我出去半点事儿,马上回来。”
颜妮有点累,轻应了声便闭眼沉沉睡去。
盛谨枭洗了个澡,换上一身精练大气的黑色西装,走到床边俯身吻了吻她的唇瓣,这才下楼。
客厅里,刘嫂正在打扫卫生,见他下来,恭敬地出声:“盛先生,这是要出去吗?”
盛谨枭点了点头,“待会儿煮些清淡的食物,记得不要在里面放香葱和蒜,太太在睡觉,你时常上楼看看,醒了就给我打电话。”
“诶,好嘞!”
盛谨枭拿了车钥匙就出了门。车子一路疾驰,最后在盛世大厦停下,公司高层初六就已经销假开始上班,盛谨枭出了电梯,早已得到命令的程竣与何秘书已经候在那里,“大少,夫人和各大股东已经等在会议室了!”
盛谨枭颔了颔首,“二少还没到?”
“刚刚一个小时前打电话说已经下飞机,应该快到了。”
话落,“叮”的一声,旁边的电梯门开启,一袭风尘之色的盛谨伟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他,眸子凝了凝,“这么急着让我回来,出什么事儿了?”
盛谨伟语气很淡,两兄弟之间的疏离显而易见。
盛谨枭看了他一眼,没回答,“进去再说。”
------题外话------
咳咳,房子装修好了,漫漫现在时间稳定下来,大结局还有一部分,大概一个星期左右上传,不知道有没有亲在,不管还有多少看文的,漫漫都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愿意等,谢谢你们还放在书架上~
今年是我事情最多的一年,外婆生病去世,家里建新房子,有悲也有喜,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农历十月十二,就可以搬新家,嗯,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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