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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好耐着性子解释:“冲田用兵相当谨慎,他知道我军缺少弓箭火枪,上船的时候,定然用倭铳从海上封锁海滩,从而协助骑兵撤退,此时杀回马枪,只是送死而已。”
心中不免遗憾,自己准备好的弓箭几乎在遭伏时损失殆尽,否则,别说与冲田媾和,依托车阵和他纠缠,他想逃走容易,想弄走粮食可就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冲田!”
急驰回招宝镇,找来保甲,要求紧急征调一艘渔船,听说是要去跟踪倭寇,保甲当即把自家的商船献了出来,镇上的小伙子也是个个摩拳擦掌,争了半天,推举了十八个浪里白条在常威麾下听令。
保甲又将镇上的武器收集起来,不仅辎兵们补齐了装备,连那些水手也都配上了大刀长矛。
本想留下受伤的何冲和中毒的青鸾在此接应傅舟子,可何冲死活不答应,甚至摆出了官方身份;而青鸾当面不说,背后却找到常威,说自己是侠义众人,剿倭乃是民族大义所在,绝不能退缩。
又说她已经在镇上买到了解药所需的药材,让常威不必为春风一度丸担心。常威虽喜有强援助阵,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倒把招宝镇的药铺暗自骂了一番,最后只好把老孙和两个伤兵留在了镇上。
冲田的旗舰‘三笠’铁甲舰上一次遭受重创,而他手中余下的攻击型战舰均不是大明水军主力舰种‘苍山铁’的对手,在‘三笠’没有修复之前,冲田不敢和大明水军正面交手,甚至连侵略沿海村庄都变得小心翼翼。
两次与冲田交手,他出动的都是伪装后的商船,真正打起海战来,这种没有远程攻击能力的商船比渔船实在强不了多少。
这也促使常威敢下定决心跟踪冲田,既然在岸上难以捕捉住他,那干脆打到他老巢去,那里才有常威真正重视的东西。
只是冲田发迹不过三数年,关于他的情报少之又少,而他侵略的足迹南至福建泉州,北至山东青州,没有人知道他的基地究竟在什么地方,若不是今次连番算计,大家只能面对着漫长海岸线兀自叹息了。
不过,也只是推断出冲田的老巢大概在大七岛、小七岛到陈钱山岛这一带水域的某个荒岛上,那一带水域足有上千里,岛屿又星罗棋布,漫无目标的找起来势比登天还难。
而要想让冲田察觉不出是在跟踪他,那么一开始就要形成两船是偶然相遇的态势,这就要至少事先能判断出冲田的一段航行路线,从而赶在他的前头。
“如玉姐,大海那么大,哪儿都可以行船,怎么可能事先判断出冲田的航线啊?”羽飘翎不解地问,大家对航海一窍不通,自然也被颜如玉说得晕头转向。
何冲对端坐在简易地图前分析敌情的颜如玉啧啧称奇,低声叹息道:“你这大少爷不发达,那才是异数呢!”
“飘翎,其实就像人在陆地上要沿着道路行走一样,船在大海里也要沿着航线行驶,而且,因为在海中不像陆地上有那么多的参照物,航线更是极其固定。”
颜如玉表情一直相当严肃,当听常威说要跟踪冲田,她反对的态度比谁都强烈,直到常威说一定和冲田保持距离,一旦他发觉就立刻撤退,她才全力筹划出海跟踪所需的一切准备。
去年出海,前往台湾岛一战,让颜如玉成为了合格的海战将领。
“在海中,可能航行了几天几夜都看不到陆地岛屿的影子,甚至最有经验的船长不看海图的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就算是用过洋牵星术能测出自己的方位,可这个地方海水有多深,适不适合下锚停泊,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于是航海的人就在大海里开辟出一条条的航线来,航线上的数据一应俱全,只要沿着航线行驶,用过洋牵星术测得的指角与航线上的数据一对比,就知道船在什么位置上,在茫茫大海中,就不会迷失了方向。”
“正因为大家走的是同一条航线,两艘船在大海里相遇就成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特别是在沿海附近的水道航行,更是如此。可惜的是,咱们没有海图……”颜如玉边说边偷偷白了常威一眼。
常威讪讪一笑。
眼下摆在桌子上的是一张宁波府的地形图,这还是何冲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只是这张地图上,只标着附近舟山、岱山、大横山几个大岛的名称,大七、小七岛在哪儿,地图上根本看不到,至于指角、水深、礁石等数据数据更是压根没有。
而招宝镇上的渔船出海打渔最远不过离岸十几二十里,保甲家的商船也只是给舟山外岛送粮送水的,如何跟踪宗设,全靠颜如玉以往航行的记忆了。
“从招宝镇到小七大七、陈钱山岛,先要绕过金塘山岛,这段水路有两条惯用水道,但靠近舟山岛的那一条,要经过明军水师的驻地,所以冲田必然选择北进的航线,冲田运粮上船大约需要半个时辰,我们先一步到金塘山岛北烈港附近海域等他。”
常威坐在桅杆上临时用鱼网搭成的了望台里向南望去,十里之外,依然可辨。
从招宝镇驶出来已经一个多时辰,陆地自然看不见了,可海上并不觉得寂寞,南来北往的商船渔船虽然称不上络绎不绝,也绝不是半天看不见一艘,而且他们真的就像颜如玉说的那样,都在沿着同一条航线行驶。
“因为这条航路是黄金水道嘛!”桅杆下的颜如玉随口回答着常威的问题,只是脸上颇有些忧色:“爷可曾留意,像我们这样的商船一路上遇到过几艘?”
“只有两艘。”细一回想,常威也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这种类型的船不是远洋用的商船,它载货量虽然大,可为了速度快,它吃水并不深,在近海无所谓,遇到风浪可以及时进港,但远洋无港可泊,它又没有足够长的锚,一旦遭遇风浪,后果不堪设想。”
“如玉,你说我们会碰上风浪?”
常威心头不由一紧,自从那次海战后,他对大海就有一种莫名的畏惧:“我可是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个季节遇到飓风的可能性几乎是零的。”
“爷,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吗?”
颜如玉白了他一眼:“贱妾是怕,这船再往深海里行驶个五六十里尚在情理之中,再远冲田就要起疑心了。”
又嗔怪道:“都怨公子心急,弄得贱妾也定不下心来,到底漏算了一着。”
“给你三分颜色,就要开染房了,反了你了?!”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能不能找到冲田老巢就看老天肯不肯眷顾我了。听她埋怨,常威不禁瞪了她一眼。
“贱妾不敢!”颜如玉低头恭谨道。
“哼,我怎么没一只眼睛看到你有不敢。”见到她嘴角偷偷流出的一丝笑意,常威心中一阵暗笑。
说起来,她的性子真是诡异,那些暴虐游戏她竟甘之如饴,没旁人的时候,她甚至是故意要做点错事、说点错话,来刺激常威内心深处的暴戾,并乐此而不疲,而今面对沉重的战争压力,她心中怕是又燃起那特异的欲望了。
坐在了望台里时间久了,常威的腿被鱼网勒得几乎麻木了,此刻倒是真想躺在丰满柔软的女体上放松一下:“我还真没在海上做过呢……”
话音甫落,却见羽飘翎从船舱里走出来,大概是听到常威最后一句话,羽飘翎好奇地问:“爷,你想在海上做什么呀?”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做……饭啦!”看看日头,已经快晌午了。
“人家都做好了,何大叔钓了好多鱼呢!”羽飘翎笑靥如花:“就等着大老爷去吃了。”
羽飘翎做菜极有天赋,自从杭州楼外楼宋大厨的师傅刘老爷子进府后,她厨艺精进的简直一日千里,有机会露上一手,她自然得意。
听羽飘翎报出一桌鱼宴来,常威食欲大开,正想下来,却见极远处的海平面上渐渐升起了一截桅杆,接着那熟悉的船身便慢慢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