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观想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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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全部神经隐隐作痛,面部尤甚,那是即将被撕咬吞噬的预感。
这个距离,可以看清老人面部最细小的皱纹,郭晔除了恐惧,忽地产生一个豪迈念头。
他左脚向后退了一步。
陈诚眼白隐隐放光。
郭晔刚要抬起右腿,全身却陷入酥痒,背部仿佛趴着一只小猫,正用舌头舔舐后颈。
几乎可以感觉到重量,一只热乎乎的猫……
他不自觉向后扭头,余光确定身后没有任何东西。再回头时,陈诚伸出食指,在眉心处轻轻点下。
老人露出亲切的微笑。
郭晔心念熄灭,腿一软,坐于地下,汗水涔涔而落。
这轮意念交锋,结局是完败。
……
尽管郭晔处于精神疲惫状态,这影响也大大超乎想象,若一定要寻种类似感觉,大概是霍雨浩的魂兽拟态。只是后者为单纯的强力威压,而当他面对陈伯时,竟有种被催眠般的错觉。
“除了爷爷与您,家里还有谁能达到这种境界?”
郭晔擦着头上汗水,说话时略带喘息。
“没有了。”
陈诚摇头道:“这种领悟,可遇不可求,不是闷在屋子里冥想就可以的。在老夫看来,家中最适合这状态的是二公子,其次为岳鸣。大公子与你父亲,还有岳礼都要稍差一些。”
“你现在需要的是打好基础,至少要能够坦然直面我们的程度。”郭璥插言:“否则凭你刚才的状态,若与阿诚对敌,大概走不出十招去。”
郭晔垂首表示认可,魂师间的对决,身心都要发挥得淋漓尽致,一点点失调都可能成为致命弱点。
“除了这‘观想’,还有样东西需要教给你,退远些。”
郭晔依言后退。陈诚打开地上的木匣,将其中两件兵刃双手递与郭璥,随后取出余下的两件,轻轻摘去外鞘。
那是两柄相同式样的弧形剑,剑身呈曲状,厚重如刀。此类兵刃郭晔见过数次,但从未沾手,更无需提使用了。
相比之下,郭璥手中的一对更加怪异。右手里是长达四尺两寸的环首长刀,左手短剑却不足两尺,单面开刃,剑脊部位开着血槽,相貌凶狠。
环首刀也就罢了,这怪异短剑郭晔甚至未曾见过。若郭子颐在此或许会有不同反应,这短剑与第五海的武魂极为相似。
“之前虽教你练过双兵器,但一长一短你应该是第一次见。这种战法,你将来肯定会用到,看清楚,之后将它们记下来。”
两位老者同时转身,直至相隔丈许距离才停步,互相行礼后进入对峙。
陈诚迈后弓步,左剑斜指,右剑平举,剑尖遥对郭璥左胸。
郭璥随之变换姿势,长刀居前,短剑贴腹,摆出反手还击的架势。
郭晔立于场外,目光停留在祖父的姿态上,心中除担忧外,还隐隐有种兴奋之感。他虽与两位长辈分别学习过,但这种场面还是头一回见。
他不知道今生还能见到几次。
随着呼吸渐渐放缓,两人皆沉浸在临战的兴奋中。他们已经很久未试过手,尽管只是场教习,却不约而同以最佳状态应对。
陈诚双剑一抖,转而交叉于前胸,前腿微提又落。
郭璥脚下不动,只是左右臂微调方位。
陈诚又换了几次架势,郭璥同样做出应对。两人都未发动,郭晔却觉刚擦完的汗水又有涌出迹象。
他看得出,陈伯几次转换之间,已有二十余次出招的预兆,诱使对手露出破绽;然而郭璥将其一一看穿,且做出应对,逼得对方重新调整。
一招未出,意念已然开始交锋。
假如与他们对敌的是自己,或许某个假动作,已令他入了罄,紧随其后的便是真正杀着。
数息过后,陈诚自认占不得先机,修为较老爷更是有着差距。双剑再次变换,转攻为守,横于身前戒备。
郭璥面露微笑:你不攻,那换我来。
身形倏然而动,环首刀携着心念,飒然袭向陈诚。
郭晔再退一步,这心念不单助长气势,几乎化为实体扑面而来,心境一如,连旁观者都感受得到。
祖父身后仿佛出现个影子,龙般矫健,虎般凶猛。
陈诚抬剑相迎,刀剑相格,身形一晃,不料郭璥猛然旋身错步,单锋剑撩向小腹。他亦不愧为军中强者,倒踩七星,身子如行云流水般避了开去。
然而环首刀随之变招,如棉絮般粘着剑刃,刀尖刺向陈诚左眼。
陈诚身形斜转,右剑自下而上,贯力推开这一刺。他心知单锋剑下一刻会随之攻来,一昧抵挡毫无胜算,双剑一错,滴溜溜转至郭璥左侧,身形灵巧已极。迈开足步,闪避同时抢占有利位置。
郭璥似乎早有预料,寒光一闪,单锋剑划过,逼得他持续采取守势。
陈诚以弧形步法不断走避,试图反击,但郭璥不容他喘息。左剑右刀,四柄兵刃交相挥击,两人满场游走,金铁交鸣之音转瞬间响起数十次,看得郭晔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除双拐外,他也曾修习过双手刀剑之法,主要却是为锻炼左右协调与平衡,未曾想过其中蕴含如此威力。
双刀剑比起单兵攻击绵密,左右两种招式,能够交替无间使用,是最初级阶段,郭晔大致处于此种水准;能够一心二用,左右手攻防互换,已至中乘;等到双兵可以互相补足,威力由相加变为相乘,方为最高境界。
两位老者的境界皆为此,其左右配合之妙,变化之玄,给人以两支军队交手的错觉。
须臾间一声清啸,郭璥步伐疾进,拉近两人距离,单锋剑借近身之利连环劈斩。每劈出一剑,空气随之发出撕裂的鸣音,如猛虎咆啸。
他所观想出的,乃虎扑之势。
陈诚双剑交叉,咬牙捱过三招,弧形剑几乎贴在身上。他趁势撤步,第一次有空隙反击,右剑劈出,郭璥却不闪不避,同样以右手刀对攻。
环首刀较弧形剑长了些许,陈诚料到自己会先中招,中途改变剑路,与刀刃交击一处。
但郭璥并非普通进手,猛一吐气,刀身如鱼跃跳动,弧形剑刚一触碰,便被弹向一旁。
郭晔观看祖父的动作,心中不断生出新的体悟,几乎忘记呼吸。
勉力控制住被弹开的右剑,单锋剑再次连环袭来,陈诚只好再次退步招架。双兵分力且分心,本就难以掌握,但到了老爷手中,环首刀迅猛,单锋剑快密,两者长短互补。忽左忽右的变换,令他必须用不同方式招架,因此极为被动。
两人一追一退,呼喝与撞击声接连响起,魂力消耗的同时,俱是汗如雨下,全无传说中世外高人的洒脱。这也是战场生活留下的烙印,他们只追求更快更猛,全然不知潇洒为何物。
场中很快只余一片刀光剑影,郭晔也需全神贯注,精神才能跟上两人的变化。
陈诚心知这样捱不得多久,再度变招,不再硬挡硬架,利用弧形剑的形状斜削对手双腕。郭璥每攻一次,便有剑刃切削手臂腕脉之处,迫使他撤臂收招。
这以攻代守之法,较先前更加高明,却也远为凶险,胆气,洞察缺一不可,甚至需要一点运气。任一次稍有偏差,胜负必然在顷刻间分出。
在郭晔眼中,两柄弧形剑如霜月流星,几乎是在预测祖父的动作。
出于谨慎,郭璥的攻势不免疏落了些,两人重新拉回均势,但他的表情却是欣喜,仿佛在享受其中过程。
他忽地收招后退。
陈诚同样凝神以待,他知道老爷并非气力不支,而是爆发的先兆。胜负,也将在下一刻决出。
刀光缭绕,剑气森森,郭璥蓦地一声长吟,身体向上拔起,已然跃在半空。左手剑压住刀背,气势之强烈无与伦比。
郭晔再次感觉到,祖父的心念仿佛化为有形之物,是他从未见过的。
好像是龙。
如飞龙在天,郭璥凭意念带动身形,环首刀自半空斩落,直劈陈诚顶心。
无需思考,他已判断出截腕已全无用处,用步伐躲避更是万万不能。
弧形剑后发先至,剑身却似乎不曾贯注魂力,轻若无物。
环首刀落下,刀剑相击,未发出一丝一毫声响。就在此刻,双剑划出玄奥的圆,将刀身上附着的力引向一旁。
脱力的诀窍,陈诚同样了然于心。弧形剑如伸手摘星,引进落空,黏连着环首刀堕入空处。届时郭璥架势崩溃,失却平衡,胜负之势也随之逆转。
而他却不慌不忙,自肩头至拇指数条肌肉颤动,整柄刀如赋予生命,以短促劲力左右连弹。
郭璥对脱力的理解,万物宗无人能超越,自然懂得反制之法。这短劲刚好将脱力破去,弧形剑在震荡之下弹至两旁,陈诚空门大张,刀尖直指胸腹。
猛一吸气,胸膛竟后缩尺许,刚好躲过这击。然而这已是他的极限,郭璥左手跟出,单锋剑在胸前轻点一记,随即收招,动作无比自如。
陈诚叹一口气,弃剑认输。
“老爷若上来便使出全力,我撑不得这许久。”
郭璥刀剑入鞘,只是笑了笑。上年纪的人,通常不愿太过急躁。
陈诚忽然抬头,慨然道:“真希望能赢过您,哪怕只有一次……”随即发觉失言,垂首不再作声。
身心全部投入,令他有了一霎那失神,只是转眼间便调整过来。
“那你可得再下点功夫。”郭璥不以为意,低笑了几声,仿佛依旧沉浸于刚才的比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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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衿单脚踩在细线之上,身形随风左摇右摆,注意力却早已不在脚下。
相隔几十米外之处,她的师侄也在进行修习,手中一长一短两样兵刃,与那日师父使用的为同一式样,只是未曾开锋。刀剑在身前交错挥舞,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陈诚就在他身前不远处,两眼微眯,密切注视他每一个动作。
“不要只图快,还要更密一些。”
郭晔无暇回应,只是将刀剑挥舞节奏变得密集,在身前如织如梭,下盘也随之变换步态。乍一看去,如同蹩脚的杂技演员。
至于郭子衿,本来自己一个人练得无聊,看着这师侄正接受指导,忍不住远远观赏起来。瞧得正入神时,小嘴不禁微微张开。
又过一阵,陈诚抽出根细铁链,朝郭晔左腿外侧甩去,同时喊道:“长!”
郭晔随即右手长刀下劈,将铁链弹回。
陈诚绕着他缓缓行走,手上动作同样不停,每次甩出链子,都会喊出“长”或“短”的指令。郭晔依他所言,用长刀或短剑格挡。
链子上没附加太多劲力,只是作喂招之用,真正的关键在于贴合口令。陈诚的口令毫无规律,有时甚至连续十数次都是一种,节奏忽快忽慢,令人反应难及。
另一关键是姿态,有时链子从左抽来,左手剑拨打较为顺畅,却非要用右侧的长刀,较先前的舞花不知难了几倍。
郭晔运力时必须全神贯注,眼睛捕捉链子动态,大脑还要分神去听口令,精神消耗较体力更甚。刀剑纷飞间,已连续拨打了数百次,不由得渐渐气喘起来。
啪的一声,终于有一次格挡不及,小腿上中了一记。幸亏陈诚手上留力,抽中也不觉十分疼痛。
他抽回铁链,微笑示意可以暂歇一阵。两人脸上都是同样的兴奋,郭晔身体动作停止,脑中仍在回忆每一招每一式。
双兵器一心二用,或攻守同时,或左右变换,分心,是必需的锻炼。实战中,这些动作大半派不上用场,主要是为打开心窍。
这些天,他除了陪伴父母小妹,大部分精力都用于学习这一长一短。陈诚本就极擅此道,风格也是通过变换使人生惑,在他指点下,已有了些许心得。
看着他们的神态,郭子衿不自主露出笑容,耳边突然幽幽传来一句:
“看够了吗?”
下意识惊叫一声,平衡瞬间崩溃,却在空中被一只大手捞住。
她红着脸,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郭璥板起面孔,将徒弟轻轻抛回远处,“看够了就接着练。”
“哦。”
郭子衿撅起嘴,轻轻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