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观想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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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万物宗里,敢对少宗主动拳头的人不多,大管家陈诚的孙子算一个。
陈岳打不过郭晔,这是经无数次较量证明过的,每次只会将自己累得不轻。但小孩子不长记性且精力旺盛,兴头上来,依旧活蹦乱跳。
郭晔的身量在同龄人里只算中庸,却不是七岁孩童能比的,右手按在陈岳头顶上,他的小拳头只能徒劳搅动空气。
对这一幕宗门弟子已习以为常,少宗主也非狭隘之人,因此无人理睬他们的打闹,依旧忙着各自活计。
陈诚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温馨,在他眼里,这就是兄长在陪顽皮的弟弟玩耍,很符合他的念想。
“好了好了,瞧瞧身上都出汗了,别闹了,再闹打屁股。”
如变魔术一般,一袋开心果凭空出现在郭晔左手里,举在陈岳的小脸前晃晃:“想不想要?”
陈岳犹豫几秒,最终还是觉得开心果更有吸引力,鼻孔里哼一声便抓过来。这孩子倒也懂事,剥开第一颗,先给在一旁看热闹的石彦明,见他摇摇手表示拒绝,才放心地扔进自己嘴里。
郭晔掏出汗巾,仔细擦着这张小脸上的汗水,又将他身上的灰土掸去。这孩子别看年纪小,修炼速度却是不慢,现已有了第一枚魂环,等到了自己这年纪,修为应该只高不低。
“石伯,您现在阴雨天关节还有不适吗?”
头发已近半花白的石彦明从马扎上站起,活动几下腿脚道:“不劳少主挂念,老汉这是早年从战场带下来的毛病,治不好,也不想治。比起那些丢了命的同袍,已是十分幸运,哪里敢奢求许多。”
看着郭晔与陈岳年轻的脸孔,心中突然泛起一丝酸楚。
他很清楚,“铁腿石”这个名号已经是过去式,再过数年甚至连骑马驰骋的能力都未必会有。往日纵横疆场的豪情,早已不再。
虽然毙在手上的魂师就有三个,但自己终究是没有先天魂力的普通人,戎马数十载,身体的亏损只会在下半辈子找过来。虽然在宗门里依旧享有尊重,石彦明有时会觉得自己犹如一具空壳。
有时他也会想,如果自己能在最后一战中,死在最后一枚流矢之下,那该多好?作为天生的武人,最终死于杀戮,这是完美的结局。
可惜老天不给我机会。
他知道不该有什么遗憾的想法,作为造下无数杀孽的人,儿子已然成家立业,祖宗香火不乏照拂,也会有人为自己养老送终,还能奢求什么呢?
但一想到十年后的事,这位衰老的猛士更多则是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无法奔跑,何时无法拿起碗筷,眼不能见,耳不能听,口不能言……一切的一切都将失去,恐惧如乌云悬在头顶,不时令人感到阴冷。
郭晔在万物宗地位超然,却从不与人拿架子,对这位教授过他的老人抱有极大尊重。看着身边这一少一小,石彦明多少有了些慰籍,儿子不愿走这条路,若能看到两个小辈带着这些成长起来,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意义。
“歇好了没?好了就继续练!”
……
修炼一道,在大陆有无数条脉络,最终却是殊途同归。万物宗一系,如郭璥与其三子、陈诚杨岳鸣等,到达一定境界后方向各不相同,最初部分永远是气与意。
气劲贯发,讲求肌肉协调与神经反应,除魂力为基础外,往往与呼吸配合。此阶段绝大多数为肉体功夫,因此朝夕苦练绝不可少,日常静坐冥想,养不出像样的体魄。
这方面郭晔已有一定绩效,并开始接触下一阶段。意,即为意念与精神,通过站桩、冥想或其他修炼方式开发脑部,令精神的锐度与协调进一步提高,肉体也能发挥超越极限的能力。
此时的郭晔正立于一条夹道,身体动也不动,肩头却缓缓冒起一阵薄雾,额头颈项有汗珠反光。
此时在他的精神世界,正闪过一个个虚拟的对手,这些都曾留下过深刻印象。其中有霍雨浩、王冬、戴华斌等人,也有任堂惠、宋驼子等危险人物。一次接一次的拼杀,身体燃烧得愈发烫热。
有女子持弓而对,头后的马尾跳跃飞扬。郭晔犹豫一阵,雾气渐渐消散,精神回到现实。
睁开双眼,如剧烈运动后深深呼吸,显得有些疲累。
以曹盈为对手,他还未作好心理准备,虽然两人早有约定。
吸一口气,郭晔再度进入看不见的世界。夹道尽头,新的对手身着征衫,一柄直刃长刀夺人眼目。
罗睺?
这位同宿好友也是首次出现,随着精神凝聚,面目神态也愈发真实,鸿鸣已然抽在手里。
呼一口气,凝出九尺长的大杆,杯口粗细,一看便知分量不轻。他迈步扎马,左前右后,持杆抖了一抖。
金丝藤缠成的长杆极具弹性,杆头如活物般来回跳动,在夹道里隐隐传出风声,可见已贯注相当劲力。
“罗睺”微微颔首,似在致意,紧接着拔步上前。
之所以选择长兵,郭晔心知短打讨不得便宜,哪会放过这距离优势。长杆不提反坠,啪的一声点在石板上反弹而起,撩向对手下盘。
“罗睺”似未料到这般长的杆子,运力竟是如此迅疾,上步无功而返,反要缩腿后闪。郭晔借反弹之力双臂猛抖,长杆如蛟龙翻腾,连环点向“罗睺”全身多处。
技巧,一向是他最擅长之所在。
九尺长杆挥舞起来,灵蛇般胡乱跳弹,常人握杆只会用臂力强行克服,自行先耗了许多气力,哪还有余暇攻击对手?到了郭晔手中,不单不会形成对抗,反充分借助弹抖之力,加上自身臂劲,每一招都有开碑碎石之威,令人防不胜防。
对手若想取胜,或许可如当日蓝钰般强行拉近距离,但此时在最适合长兵使用的狭长地形,左右两旁皆无闪进空间。
郭晔两臂蓦地一震。
来回闪动的杆影之间,“罗睺”斩入一记崩刀,二力相加,一直震荡至郭晔手腕处。对方受的影响显然更大,鸿鸣反弹开去,杆头余力未消,继续点向头脸。
“罗睺”摘下刀鞘,格住长杆前段。趁着攻势暂缓,双腿迈步前冲,刀身刀鞘压住杆身,阻住其再度挥起。
郭晔看穿来势,鸿鸣的目标是左腕。
重心后移呈吊步,右臂反举,长杆划个半月脱出压制,连消带打扫向右膝。“罗睺”身体已被逼得靠墙,本是避无可避的局面,却蹬地跃起,杆棒自足底扫过。
半空中无处借力,郭晔两臂猛抖,长杆上撩,然而却落在空处。“罗睺”左足一蹬墙壁,飞向夹道右侧,紧接着是第二次猛蹬,两次借力,身子跃上左侧墙头,自高处再度抢进。
地利被破,郭晔丝毫不乱,拔足后退同时长杆抬起,运力抖出花朵。碎石激飞如浪,阻止对手沿墙头前进。
“罗睺”用刀身护着头面,不管不顾,只是全速奔行。
一进一退,郭晔的速度还是慢些,被对手抢到五尺之内。“罗睺”自土石中一跃而下,鸿鸣乘下坠之势再度斩向前锋左臂。
郭晔左臂一缩,刀刃险险斩在长杆上。他再度发力抖杆,但这弹抖之力越近杆头越强,中段便损失过半,现在接近尾段,劲力已不足将鸿鸣弹开。
“罗睺”以刀鞘抵住刀背,强行前压,蛟龙被踩住尾巴,动弹不得。刀刃沿杆身滑行,斜削郭晔手指,他只好再次后缩,双手只余不到一尺间距,再难发力。
败势已成,郭晔弃杆后退,眼一睁,“罗睺”也消失不见。
他靠墙喘息,脸色阵青阵白。
诚然郭晔还有诸多手段未曾动用,幻象也不可能比拟真人。若两人真实交手,战术相同,结局不会有多大差别。
之所以中断对决,只因他精神已到极限。
“练得不错,”祖父自夹道对侧转入,面带欣慰:“这‘观影’是你自行领悟,还是另有高人传授?”
“曾见某位前辈演练过一次。”
“很好。”祖父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那,还有一个问题。”
“你观想出的对手又是什么人?”
……
郭璥戎马半生,尽管战绩辉煌,也绝非不败神话,然而某天发生的事,比败仗来得更加印象深刻。
“从那时算起,迄今已四十六年。当时我与你陈伯还算年轻,修为虽比不得现在,却也多了些锐气,直到遇见那个女人……”
能在他们心中占据位置,肯定不是因为美貌。据郭璥所述,这女人不知姓甚名谁,却如寒月般阴冷,然而与产生交际的原因,却是那女子来刺杀他们的上官。
“既然是刺客,也无需讲诸多礼节,阿诚与我,还有余下几位袍泽,便对其展开围剿,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战斗结局是五死二伤,活下来的只有郭璥与陈诚两人。那女子修为并非甚高,一手刀术却是出奇阴狠。
“岳鸣岳礼的父亲就死在那一役中,当时我们都杀红了眼,也未曾想留下活口。可惜了,若是能将其擒获,定能得到不少情报。最终从尸身上发现的信息寥寥,至于那女子本人,只剩下一个代号:望舒。”
“您的意思是?”
“老夫旁观了全程,你这位同学,给我感觉与她有几分相似,希望只是老夫想多了。”
“孙儿……愿意相信他。”
祖孙俩沉默片刻,郭璥又道:“之后这几十年里,我与阿诚曾多次将那女人当作假想敌,不断钻研应对之法。现今有了不少成果,就用这几日时间教给你,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见郭晔面带犹豫,他补充道:“莫想太多,这些本来都是要授与你的。”
万物宗的教习场上,日正当空。
祖孙二人相对而立,陈诚背后负着个长木匣,侍立一旁。
“那女子的修为,其实高不出许多,最初我与你陈伯两人足以应付,但她有种独特法门,能够压抑痛苦,刺激身体爆发超常能力,虽然是无法持久,且麻木神智,却也足够可怕。”
“你正在领悟的‘观想’之法,老夫当初也是受了她的启发。只是我们观的乃是自然之象,且日常修炼时严谨克己,运用起来效果虽无那般可怖,思维却可保持明晰。”
当精神高度活跃,脑中也随之产生各种意念。观想,即是内观作想,以有相而入无相,假借意念制造逼真幻象,催动身体达到超出极限的水准。
当中可细划分为数个种类,有增强体质,亦有催激气势,皆属意念之功。
郭璥的武魂天赋不高,此生恐无望获得第五枚魂环,陈诚还要更低一筹。魂师的身体虽较常人不同,衰老仍是无可避免,但同时两人因年岁渐长,心性沉稳,意念功夫更易增进,反而弥补了体能缺憾。
“当然,这些仍然不是终点。”郭璥走到孙子身侧,问道:“你可曾听过单枪匹马闯阵,进而斩将夺旗的故事?”
郭晔点头,另一个世界大多只会出现在小说家言中的事迹,在这里发生的频率并不低。但想要达到力能憾军的效果,至少也是魂圣境界。
“其实也未必,”祖父突然笑了,笑中带有掩饰不住的得意:“这事我和你陈伯做过一次。”
“老爷你真是……”陈诚哑然,摇头对郭晔道:“其实那次还是运气居多,本来战局已崩坏到无以复加的境地,我们带着一众军士突进,本是绝望下的求死行为,不料真的破阵而入。能活着回来,已经是老天保佑的结果。”
“那是咱们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和老天有什么关系?”
郭璥不满地瞪他一眼,继续道:“意念往往藏于物质之中,令万物有灵,当它游离于物质之外,万物亦会衰败。因此意志力强大的人常常创造奇迹,人心有时也可改变现实。”
“当初我们凭必死之心闯营,所有人的意念聚合到一处,甚至能影响到敌军,产生一些玄奇之事。”
“用自己的意念动摇对手,这真是可操控的吗?”郭晔问道。
“这种境界,同样难以传授,它也没有像样的标准,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理想状态。至于你这个问题,老夫的答案是:可以。”
他拍拍手:“阿诚。”
陈诚放下木匣,走到郭晔面前垂手而立,微笑道:
“少爷,得罪。”
随后两眼微睁,目光一齐直射过去。
明亮的教习场暗如黑墨,摆在一旁的兵器架消失了,地上的石锁消失了,脚下的石板也消失了。这世界只剩他们两人,如黑纸上两颗白点。
郭晔呆呆与之对视,眼中还是那位熟悉的老人,但感官中已不具人形。他仿佛丛林中遭遇天敌的野兽,自双眉之下的全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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