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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坐下:“最近可好?”
周老爷子微笑:“还不错,就是记性越来越差了。”
梁绍禹也暖笑着:“你要是回忆不起哪个女明星的名字,我帮你回忆。”
周老爷子一愣,却依旧面不改色,扶了一下镜架子:“瘦了。”
梁绍禹摊手:“没瘦,我的身材多年如一日。”
周老爷子却挥挥手指依旧坚持:“体重除了包括肌肉和脂肪的重量,还包括骨重,不同的年龄,同样的体重,三者比例是可以不一样的。你们这些孩子哪有当父母的了解你们。”
梁绍禹一听“父母”两字,心下隐隐一痛,脸上却只是微笑。
周老爷子见他不言语,一脸的失望:“哎,你都来了,也不见你招呼我一声。”
梁绍禹微笑:“我的第一句招呼就是问候呢。”
周老爷子也不示弱:“问候的时候,原来是可以省略掉敬语的呢?”
梁绍禹强势依旧:“如果那两个女人泉下有知,我会使用世上最美的敬语。”
周老爷子败下阵来,打量着梁绍禹衬衣上微微发白的印渍,不动声色地抿嘴笑着,起身走到梁绍禹面前:“走啊,儿子,带你去和几个师伯打打球去。”
梁绍禹起身,笑说:“没问题。
周老爷子爱炫耀自己的大儿子,他的各方面无一不爱炫耀,从他的高尔夫球技到他的相貌谈吐甚至到他的画艺,梁绍禹却很少给他机会。
“先去换衣服,然后试试老爸的新座驾。”周老爷子笑说。
“什么新座驾?”梁绍禹故作不知,其实,媒体早已拍摄到他的直升机,传闻报价在50万美金之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周老爷子依旧面带笑容。
“绍勋也一起去吗?”梁绍禹问。
周老爷子脸色一变:“让那个畜生好好待在这里。”
结果,梁绍禹随周老爷子乘坐五座单发轻型直升机飞至通州。一路上,老爷子自驾,梁绍禹低望眼下,京城东边北边的繁华地带,由密密麻麻的大厦逐渐沦为密密麻麻的小点,西边南边的大片大片植物,先是翠绿,再是辩不出颜色,他只是漠然望着,直到老爷子一边驾机一边问:“什么时候领个媳妇回来给爸看一下?也老大不小了,哪天订下来的话,爸给你大摆筵席。”
梁绍禹略一思忖,笑道:“想给你们酒店做宣传的话,我打五折。”
周老爷子冷笑:“我周世舫的酒店还要宣传?”
打了一个小时高尔夫,陪老爷子喝完下午茶,已到晚饭时间。梁绍禹饶有兴趣地微笑配合,老爷子约了一位高官在自家的大酒店吃饭,折腾的晚上9点才结束,期间梁绍禹只字未提今天来的目的。直到结束之后,老爷子提议梁绍禹回家住一晚,梁绍禹笑而不语。
转身之时,老爷子终于忍不住问:“难不成你今天就是来
陪我吃饭的?”
梁绍禹勾起唇角一笑:“当然不是。你今天请我吃饭,我自然要明天回请。”
老爷子一口答应下来:“我明天没空,后天。”
梁绍禹颔首表示感谢:“后天晚上,辰翰大酒店见。”
—依旧是周家的产业,是周家在京城最具盛名的一家酒
店。
车还在周家大厦底下停车场停着,梁绍禹挥手打一辆车,刚上车,便接到胜男的电话。
“你这边,还可以吗?”胜男吞吞吐吐地说。
梁绍禹笑说:“事情正在向好的趋势发展,不必担心。”胜男想说多亏你,想说幸亏有你,喉咙里却堵了一块奶酪似的,张着嘴却发不出声。
“谢谢你。”
梁绍禹半开玩笑地道:“怎么谢?以身相许吗?”
胜男在电话那头的呼吸不均匀起来,此刻,她独自在小区的假山后,凉风吹在脸上,她的脸却又热又烫。
“如果能保住延延,我什么都答应你。”胜男认真地说。梁绍禹只觉得心下一黯。
车窗外,东二环灯火通明,白花花的,有点晃眼睛,隔着窗户,每座大厦前的音乐刺得他的耳朵生疼。
“卓胜男小姐,请问你的上围是多少?”梁绍禹淡淡地问。“这个……”胜男的脸一下子红了。
“卓胜男小姐,请问,你的身材是S型还是大写I型?”“这个……”胜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梁绍禹继续问:“卓胜男小姐,请问你现在穿的内衣是什
么牌子的?穿的是一套吗?”
“如果你帮我是要先侮辱我的话,就算了,孩子是我的,谁也夺不走!”胜男情急之下,直吼道。
梁绍禹淡淡道:“很遗憾,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对我的侮辱程度只多不少。”
胜男急忙道歉:“对不起。”
梁绍禹淡淡道:“不必了。我为的是保护那颗受伤母亲的勇敢坚韧的心,也请你将心比心。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再见。”
胜男还未等回答,电话已挂断。
挂断之后,梁绍禹勾起唇角对司机说:“前面,对,不用找了。”说完,随手从皮夹里递出几张粉红票子给司机,便走入地下停车场。
其时是晚间21点19分,地下车场的车稀稀落落陈列着,不规则分布,梁绍禹慢慢走着,直到一辆面包车的车辆摩擦声冲着他背后而来。
梁绍禹只做不知,照常走着,待面包车逼近的时候,飞身往一侧打个滚躲开,面包车一调车头,直直地冲着他飞驰过来。
梁绍禹侧身一闪,沿着墙角躲开了,却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
身后,尽是一堵灰突突、凉飕飕、湿淋淋的水泥墙。
梁绍禹心下一绷,心道这次算是死定了,面包车却猛地往后—退。
“唰”一声。
面包车倒车的速度倒是讲究,看似迅速,车上人却留足了三秒钟,三秒钟足以让梁绍禹站起来逃往别处,梁绍禹迅速爬起来,那车却再次飞速而来。
这次,梁绍禹没有躲。
从风衣里迅速摸出手机,冲着驱车人按下了快门。
驱车人墨镜下的面部轮廓便留在了手机里。
驱车人唇角微动,一转方向,一溜烟地逃了出去,车牌号上蒙了一层纱布,梁绍禹冷笑一声,长吐一口气,缓缓回到自己的车上,从胸前摸出一个没有包装的小药瓶,一仰脖,喝口纯净水将药服下去,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缓和下来。
纯净水入喉入胃,凉飕飕地冲刷着他的胃壁,梁绍禹将车速调至120,飞一般地逃出这个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地方,刚驶出地下车库,爵士乐又幽幽响起。
“对不起。”胜男接通电话便要道歉。她不知道,他整个人方才曾因自己而遭遇一场什么样的威胁。
梁绍禹沉默着。
一只手开车,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着手机的屏幕。
“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了。”胜男继续
道歉。
梁绍禹眼梢泛起浅浅的笑:“哦?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方式表示道歉?”
梁绍禹打量着东二环的霓虹街景,迎面走过一个长发飘飘的穿长靴短裙的女子,挽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帅气男人的胳膊,两人边走边低头私语,时不时地微笑。
梁绍禹亦是浅浅微笑:“你当真想知道?
胜男深呼吸一口:“想知道。”
梁绍禹在电话那头收起满脸的迷人微笑,以郑重而似命令的语气慢慢地道:“爱……上……我。”
胜男的脊梁后迅速冒出一层热津津的汗液:“你在开玩笑
吧?
梁绍禹用滑糯的嗓音逼问说:“如果不是开玩笑呢?”
胜男的额上和鼻尖也滋生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凉风一吹,冻得她脸上一激灵。
“回答我。”梁绍禹说。
胜男将风衣口袋里的手插深了些,将竖起的衣领拢紧了些,却又热得她手痒、脸痒,又不得不放下衣领。
梁绍禹心中轻轻吹起口哨。两人就这样,静静僵持着,胜男细听着梁绍禹的呼吸,梁绍禹默听着胜男的心跳。
待到驶入一个门前,梁绍禹才意识到,自己已行至自己常去的私人会馆。
梁绍禹便低声说:“明天联系你,快回家去吧,天冷。”
他用指纹打开私人会馆的入口处,进入一个他闭上眼睛都能走到吧台的地方。
与其他私人会馆或昏黄或盖枝红或金碧辉煌的大厅不同,这里的大厅是纯白色——白的牛奶般的灯光,纯白色的毛茸茸的沙发染着几絮桃花色,透明的玻璃桌子,纯白塑料的吧台转椅,白色的四周墙壁上缤纷的浅粉色樱花花瓣在飘洒。
这里的会员大多是媒体曝光率非常高的商界人士,所以,他倒结交了一些朋友。当然,更多的是美女朋友。
梁绍禹坐在白色的吧台上,细细饮着一杯鲜柠檬汁。
“一杯甜酒。”
梁绍禹刚坐下,便有一个二十多岁的栗色卷发女人走上前来,发如海藻般随着她的步子飘逸。
梁绍禹一双深眸望了一眼美女的卷发,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那女人以为梁绍禹要故作高深,举杯漠然一笑。
便听梁绍禹淡淡地说:“故事的女主角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子,她刚来北京,爱上了一个大自己十四岁的男人,并在男人发现肝癌晚期的时候,毅然嫁给了他。”
美女右嘴角微微一扬,一脸的洞若观火之态。
“韩剧吗?”女人说。
梁绍禹继续说:“之后,他的丈夫死后,她带着亡夫的一个养子,一个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生活,每日为孩子们的生计?…"”
女人完全不感兴趣,一口一口用抹了唇蜜的唇嘬着甜酒,一心一意地秀着那只端着涂饰得美轮美奂的指甲的玉手。
此时,在梁绍禹看来,那手竟不如捏碎玻璃杯的大手漂亮。
梁绍禹在车内安静地坐着,透过车窗,他看到一轮圆月清冽静悠,他笑自己,他笑自己纵横情场几十年,怎么就被这样一个女子轻易俘获,甚至于差点丢掉半条命。
梁绍禹想着想着,便看到车正中站着一个高挑的长发女人,穿着何其素淡,大眼睛却是乖巧又灵动。
梁绍禹便走下车,笑说:“大晚上的,这是要演倩女幽魂吗?”
胜男望着梁绍禹那张和某人何其相似的脸,胃里热辣辣的感觉便舒缓了些。
“对不起。”胜男深深鞠了一躬。
一头长发从肩头倾泻而下,被梁绍禹挽住。那一刻,北京的风大,刮着刮着,便刮起漫天的雪花。
雪花微微绽放在胜男的长发上,绽放在梁绍禹的烟灰色风衣上,透过梁绍禹的镜片,绽放在他长长的眼睫上。
“下雪了。”梁绍禹轻叹。
胜男抬起头,满长发的白雪花迅速化成露珠。
“走。”梁绍禹一把抓住胜男的手,打开副驾驶座,把她塞进车里。
他滑糯的声音在雪中微微有回音。
“去哪里?”胜男问。
122“去了你就知道了。”梁绍禹迅速坐下,驱车前行。
车开了,一路从东边到西边,路过一滩滩雪中水,水中雪。“北京居然有像南方一样的地方吗?”胜男知道自己孤陋寡闻了,却忍不住问。
“哦,《蜀山奇侠传》《武林外史》《新三国》等片子都在此取过景。”梁绍禹淡淡地说。
“虽然看不清,但是依旧觉得山很漂亮,像神仙住的山一
样陡。”
胜男张望着雪中的三渡,想起电影《魔戒》中的一个场景。她记得,大眼睛的弗拉多、胖乎乎的山姆和英俊的精灵王子、王的继承人一干人从精灵地出来之后经过的狭长的水域、绿水和漫无边际的森林。
车窗被打开,凉风和雪花灌进来,胜男倍觉空气清新,梁绍禹将车顶棚打开,胜男忍不住站起来,冲着群山大喊:
“啊”
梁绍禹勾起唇角。
忽然,胜男却将身子探回来,提议道:“要不要把窗关上呀,我怕你着凉。”
梁绍禹没有为这大煞风景的话伤脑筋,唇角的笑却更浓了:“你是在关心我?”
顶棚和车窗都被打开。凉得胜男当场打了个喷嚏。
梁绍禹又迅速将车窗关好,侧脸瞥了一眼胜男,道:“你看,你打喷嚏了,我没有,因为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给我记住,
你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说完,梁绍禹递过一包纸巾。胜男擦一把鼻涕,只见梁绍禹将车驶过一个山庄,因为人际罕至,地上像披了一层白色的
薄被。
车停了,未等胜男反应过来,梁绍禹整张脸已逼近过来,眼镜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他取下,灼热的眸子甚是凄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