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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孩子,呵,我爸爸却是四十三岁上才生的我。哦,你看这木地板,都是从四川水运过来的大树。可惜,再过不久,这里有可能就会拆迁,建新城。”
“为什么?在国外,这样的老房子都是受政府保护的。你看法国有些古堡都几百年了,政府一直花巨资维修,尽量保持原貌,这也是一种优秀的文化。”
“如果有个几百年,也就申请成文物,这上不上,下不下的,什么也不算。”舒畅张眼看着四周,很沧桑地叹了口气,“真的把这院子撤了,我觉得好像把许多回忆都抹去了。我和晨晨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参观好房子,裴迪文又在院子里转了转,舒畅告诉他墙角栽的是什么药草,其中有一种是驱蚊草,有了它,这小院夏天都没有蚊虫的,然后。她从葡萄架上摘下一串葡萄,洗净了,放在盘中,让他先吃着,她去拿药膏和油。
裴迪文摘下一颗葡萄放在嘴边里,先是酸得龀牙咧嘴,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甘甜溢满口腔,他慢慢地咀嚼,细细地品味。
舒畅轻轻解开裴迪文手上的纱布,吃了一惊,烫得真不轻,手背、手掌都是如鸽子蛋般的水泡。
裴迪文早晨起来煮了一壶开水,他端过来放在桌上,手机正好响了,他伸手去拿,不想碰翻了壶,躲得已很快了,左手还是被泼到了半壶开水,当时,是锥心一般的灼痛。他并不是一个急躁、粗鲁的人,很少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事后想想,是当时心不在焉。让他心不在焉的罪魁祸首就是此刻蹲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
“这什么油?”裴迪文看到舒畅在手背、手掌用棉球细细地抹着一种黄色的液体。
“耗子油,治烫伤的偏方。”舒畅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手,专注地涂抹着。
“有用吗?”
舒畅翻了下白眼,“你不是使用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裴迪文不吱声了,不敢质疑江湖郎中的医术。
涂好油,舒畅拿起药膏,挤在他的掌心里,再慢慢地抹匀。裴迪文一下就感到一股清凉渗进到掌心的每一寸肌肤,原先那种令他烦躁难耐的痛痒奇异地不见了。
“不要碰水,也不要裹纱布,连着涂个三天,水泡就会憋下去,那时用针一挑,再涂个两天,就完全好了。”舒畅收起药膏,说道。
“就这么简单?”裴迪文举起手掌,不敢置信。
“难道你要动手术?”灯光下,舒畅的双眸水盈盈的。
裴迪文笑笑,说为了感谢江湖郎中的悬壶济世,他投桃报李,请舒畅去吃晚饭,舒畅想都不想,直接就给拒绝了。他那只面目全非的手,散发出浓浓的中药味,进餐厅,会给人家打出来的。“如果你不太挑剔,我好人做到底,亲自下厨招待你。”
“我从不挑食的。”裴迪文忙回答。
舒畅把客厅的电视开了,让裴迪文先坐会。
裴迪文真坐了一会后,就晃悠到厨房里去了。舒畅所谓的下厨都是用高压锅闷粥,煮了几个于芬自已腌制的咸鸭蛋,凉拌黄瓜,她又跑到巷子口,买了半斤千层饼回来当点心。
不错,餐桌上也像模像样摆了几碗几碟,舒畅很得意地招呼裴迪文就坐。
裴迪文对千层饼表现一般,到是对大米粥表现出非常的热爱。“什么米,这么香?”
“滨江农场的新大米,是我亲手收获的,当然香啦!你看我的手,茧还未褪呢!”舒畅伸出手,凑到裴迪文面前。
“原来你这几天跑去农场学农了!”
舒畅呵呵地笑,真是言多必失,“也不全是,那儿本来就是我的定点采访单位。”
吃好晚饭,碗筷自然是舒畅收拾,裴迪文伴在旁边,现场监督。
“你去看新闻吧!”他像根木桩子似的立着,舒畅很不自在。
“我的工作就是新闻,我总该有点属于自已的私人空间。”裴迪文话虽这么说,还是去了客厅。
舒畅碗洗到一半,听到手机在包包里响了,甩甩手中的水渍,忙跑过去。不是记录簿里的电话,但这个号码,只怕过个三年五载,她还是会记得的。
她跑到院子里去接电话。
“唱唱,”电话那端传来杨帆嘶哑的声音,阴沉无力,仿佛来自某个诡异的深渊,“我感冒了。”
舒畅心里面呻吟了下,礼貌地问:“好点了么?”
“没有,高热引起扁桃体发炎,喝水都疼。”杨帆弱不禁风地说道。
“好好休息。”
“唱唱!”
“嗯!”
“我想见你。”杨帆几乎是把姿态放到最底,口气里带着哀求。
“发热是因为血里面有炎症,恢复要有个过程,输几瓶药液,就会好了。”不等杨帆说话,舒畅匆匆忙忙收了线。墙角,一只秋虫唧唧地鸣个不停。
客厅里,裴迪文不知调到了哪个台,有个女人深情款款地唱着一首幽怨的情歌。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共我唱
临行临别,才顿感哀伤的漂亮
原来全是你,令我的思忆漫长
何年何月,才又可今宵一样
停留凝望里,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
当风声吹乱你构想
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在以后的日子里,纵然会再听到许多首像今天这样的歌,纵然以后所有晚星都眩目过今晚的月亮,我也忘不掉今晚这段回忆,因为,在某一个时期,有些人是无法代替的,纵使你不愿承认。
舒畅抬起头看着落在树叶间斑斑驳驳的月光,无言的疼划过五脏六肺。她也曾在生病时,渴望过杨帆的陪伴,可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她苦涩地摇了摇头,走进客厅。
“这歌谁唱的?”她看着电视里眼睛大大穿红衣的女子问。
“陈慧娴呀!当年她出国留学,告别乐坛之际,出版了一张专辑,里面就有这首歌,我看过她的现场演唱会。”裴迪文说道。
舒畅五音不全,对音乐也没爱好,乐坛里歌星走马灯似的来了去,去了来,她谁也不认识。
“台湾的?”
“香港。”
舒畅皱起眉头,侧身看裴迪文,“你到香港看她的演唱会?”
“我那时住在香港。”
“之前与以后呢?”
“之前,我在法国,后来我在滨江呀!”裴迪文乐了,“怎么像个查户口的?”
舒畅看着他俊朗放柔的眉眼,蓦地发现自已对他差不多是一点都不了解的。
“不是,我去洗碗了。”
裴迪文含笑看着她,让她这般失魂落魄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谢霖的病房里摆满了各种鲜花,不是交情不错的客户送的,就是来往密切的异性朋友送的。床前放着一篮粉色玫瑰。谢霖在鲜花簇拥中,腿上固定着木板绷带,脸上的神情如条死鱼般,毫无生气。
舒畅来看谢霖,只买了两盒海鲜寿司。她想不通病房里为什么一定要摆满鲜花,难不成是脆弱期的生命要吸取鲜花的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