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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忠也就算了,正在气头上,薛青山父子却不免有些惊疑。
要知道薛庭儴虽是学过四书,却是只懂皮毛,并不懂经义。可方才他连着说了两句话,都是四书中的,且若非懂得经义,又怎能拿出来损人。
难道说有什么人在背后教了他不成?怪不得今日他的表现如此出人意料。
而就在这当头,场中又生了其他变化。
竟是杨忠气怒之下站起想教训薛庭儴,却被薛老爷子以及薛青槐薛青柏给拦住了。
“好你个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竟学会骂人。”
“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不过想来亲家外公是不懂这句话的。”
薛庭儴面上带笑,明明那笑容并无任何不妥,甚至还带着几分腼腆,说话之间也是斯文有礼,却偏偏让人品出几分讥讽意味来。
“懂不懂老子也知道你是在骂人,老子今儿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杨忠挣着扬起手,就在这时,一声暴喝徒然响起。
“亲家公!”
却是薛老爷子说话了。
“亲家公,我敬你亲家,可这里却是我薛家!”
薛老爷子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方才因为对方的身份一直容忍,可薛庭儴说的没错,屋里坐了一大家子人,都是姓薛的,万万没有姓杨的来教训人的道理。
一家人再怎么闹都行,可外人插手就是不该。
屋中一片寂静,只有杨忠喘着粗气的声音。
一个凳子倒地的声音响起,是薛青山站了起来。
这时一直避在屋里的杨氏也跑了出来,又气又急道:“爹,你做什么!怎么喝了些酒,就开始闹腾了。”
她对黑着脸的薛老爷子解释道:“爹,你可千万别怪,我爹他就是这样,一喝起酒来。唉,爹你说你闹腾啥啊?”又去埋怨薛青山:“俊才他爹,你也是,咋就不拦着些,闹成这样。”
杨忠道:“我闹,我闹什么了?!薛连兴,你可别忘了当年答应过我的话。俊才可是你长孙,你就这打算撒手不管了?”
“爹,你快别说了,我搀您下去歇着。”
大房两口子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将杨忠往外搀,而杨忠似乎也真是醉了,嘴里喊着你就真撒手不管了的话,跌跌撞撞被两口子扶了出去。
*
因为闹得这一场,接下来薛家安静至极。
周氏本是叫招儿两人去吃饭,两人说是吃过了,便回屋了。
一桌子酒菜,只吃了一半,独薛老爷子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菜并喝着酒,谁也不敢去打搅。
赵氏避在里屋,别看她平时对薛老爷子吆五喝六的,但薛老爷子真发起火来,她也不敢来触霉头。
薛青槐走到桌前坐下,道:“爹,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歇下吧。”
薛老爷子点点头,却在放下筷子时,又叹了一口气。
薛青槐忍不住劝道:“爹,你也别想太多。”
“你瞧瞧老大两口子,咋就不记恩呢,老二才死了几年,就算孩子不懂事,也用不着这样。”
薛青槐明白老爹说得啥意思,可这话他可不好接腔,只能别别扭扭地道:“说不定大哥大嫂也不知道亲家公会闹这么一出。”
薛老爷子呵了一声,没有说话。
“不过狗子也没吃亏,你瞧他把大嫂爹给气的。”
听到这话,薛老爷子忍不住眉眼一动:“倒是随了老二。”
薛青松就是这种性子,平时沉默寡言,可千万别把他逼急了,逼急了他能让所有人吃惊。
“这一大家子人一直过得和和美美,咋就越来越难了。”薛老爷子唏嘘感叹,可能也是喝了些酒,情绪格外外漏。
薛青槐没有接腔。
良久,薛老爷子才叹了一口气:“让你媳妇把这桌子给收拾收拾,你也早些去歇着吧。”
“哎,我这就让她来收拾。”
招儿一直觉得小男人的眼睛是世上最好看的眼睛,虽然这眼睛在面对她时,总是厌恶、抗拒占多数。
事实上,薛狗子浑身上下也就这双眼睛好看。他打小生下来就体弱,二房两口子好不容易将他养活,平日里看得也娇惯。村里和他同龄的男娃子都是皮肤黝黑,健壮得像头小牛犊子,唯独他苍白消瘦,沉默也寡言。
不过招儿素来霸道,从来不许人说小男人,谁说她就跟谁急。因为这事,她同村里不少丫头小子们都打过架,虽还是有人背地里说,到底没人再敢当着人面指指点点。
招儿总觉得小男人今天的眼神怪怪的,有些不自在地避开眼。
她知道小男人肯定又气上了,他最是不喜她说‘狗子是我男人’这种话,每次被他听见她说这种话,就能几日不理她。其实招儿也要脸,可她本就是薛家二房的童养媳,若不是这般自称,她哪里有资格去和四婶孙氏叫板。
“你是不是饿了?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招儿扭头就把这些烦心事扔在脑后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将纸包打开,里面放着两个还散发着热气的包子,白胖可人,看着就让人喜欢。
“快吃,趁着还热乎。”她笑眯眯的,把纸包塞进小男人的手里,一面把肩上的背篓放在墙角。
薛狗子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少女正值二八年华,肌肤是乡下丫头常见的小麦色,可招儿的肤色却和别人格外不同,光滑而莹润,像似抹了层蜜。高挺的鼻梁,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瞳子黑黝黝的,笑起来里面灵光乍现,看着就是个活泼的。
招儿的身量比寻常女孩儿们都高,发育的也好,前/凸后/翘,浑身充斥着一股青春的朝气。
真鲜活,鲜活得就像他梦里一样。
他不自觉地拿着包子啃了起来,见此招儿笑得更开心了,去厨房里给他倒了碗水来,搁在他手边上。自己则弯腰收拾着炕上散乱的被褥,一面心里想着晚上再给他做些什么好吃的补补身子。
好不容易小男人好了一些,那药还得继续喝,再喝几副才能巩固。由此自然又开始计算手里剩下不多的钱,以及再想个什么法子弄些钱来,才能解了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