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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怀想到那日早上看到的高大的身影,忍不住问:“他到底是谁?他没有家室吗?你……”
“他有。”洪喜雨声音细弱:“他妻子没有邰三鱼那么善妒,也知道我和他之间的事。”
高明怀:“……”
这么一对比,邰三鱼好像真的不如别人大度。
“他是安儿的父亲吗?”高明怀追问。
洪喜雨沉默了下:“是。”
高明怀:“……”
他恼羞成怒:“所以,你这些年都把我当傻子糊弄吗?”
“不是的。”洪喜雨有些急切,张了张口,似乎想说话,可到底没有说出口。
在高明怀看来,她就是把他当傻子。
“他人呢?”
他脸色骇人,洪喜雨吓得退了两步:“安儿,去请你周叔叔。”
高明怀心里立刻开始搜寻这一大片姓周的人,住在这后街的,只有一个姓周的给人做护院的男人。确实高壮,和那天早上看到的人影也挺相似。
他面色一言难尽:“你跟着他,图什么?”
那人除了长得壮,工钱不高,还得养着一家老小。哪里有银子接济洪喜雨母子俩?
洪喜雨面颊微红:“我就图他长的壮啊!”
高明怀噎住。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找我就是图我的银子喽?”
洪喜雨真心实意:“我喜欢你对我的好。”
还是图他银子嘛!
高明怀对人好的方法,就是出手大方。
周魁来得很快,整个人像铁塔似的,满脸的络腮胡子。面相也凶,进门后声如雷鸣:“喜儿,你找我?”
洪喜雨低下头:“嗯,他想要见见你。”
高明怀早就想过寻到那个和洪喜雨暗中来往的男人后,非得把人揍一顿解气。可当他看到面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汉子,动手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
“明怀,现在你可以死心了吧?”
高明怀看了看周魁,又看看面前纤细的女子:“喜雨,我不信。”
“我不信你会背着我和这样一个人来往。你平时娇气爱俏,就是闭着眼睛选,应该也不会选这样的人。你这都是为了逼我离开而想的借口。”他看向周魁:“她花多少银子雇的你?”
周魁眉心一皱:“没有银子。”
高明怀失笑:“这不可能。天底下没有白帮的忙,你就告诉我吧,以后我兴许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你知道的,我名下还有两间铺子……”
“谁白帮忙了?”周魁一伸手,足有碗粗的手臂揽住了洪喜雨的肩,还弯腰亲密地亲了一下她的脸:“这是我的女人,谁要是敢找她麻烦,那就是找我麻烦!”
洪喜雨勉强扯出一抹笑:“明怀,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觉得我娇气,其实我最喜欢像魁哥这样英武的男人。”说着,还回抱住身侧男人的腰,满眼甜蜜。
高明怀:“……”
他面色一言难尽,哪怕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的男人,也不想离开。
离开就得睡大街,所以,无论如何他得想法子留下:“周护院,以前我们也有过几面之缘,你应该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周魁一挥手:“我不在乎。总之,你想要欺负她,就得问过我。”
高明怀实在不想承认自己比不过这样一个武夫,道:“喜雨,他是你故意找来逼我离开的,对不对?以前我从来没听说过你跟谁来往的事,有一回我岳母生病,三鱼回去住了四五天,我每夜都来,也没碰着人啊!”
洪喜雨把自己的底都掀了,事实都摆在面前。他还要纠缠,她顿时恼了:“你去街上打听一下,就知道魁哥有没有经常来了。”
此话一出,高明怀眼皮跳了跳。
她敢这么说,那定然确有其事。
“你骗我!”高明怀眼睛血红,死死瞪着她:“我为了你弄得一无所有,你竟然骗我。”
他这副样子着实骇人。
洪喜雨刚想往后退,周魁已经上前一步,捏起了拳头问:“你确定要找她的不自在?”
看着面前快有自己头大的拳头,高明怀咽了咽口水:“她花多少银子雇你,我多加五成。”
言下之意,这人还是洪喜雨雇来让他死心的。
周魁冷笑:“高东家说笑了,你被邰三姑娘赶出来的事我们都听说了。现在的你比我还穷,拿什么雇我?”
他揪起他的衣领,把人丢出了大门:“滚!再让我发现你来纠缠喜雨,我就不跟你讲道理了。”
言下之意,会直接用拳头。
高明怀身上本就有伤,这些天一直小心翼翼地养着,别说摔倒,连走路都仔细再仔细。这么倒在地上,痛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听到周魁的话,他瞪大了眼,眼睁睁看着周魁抬手关门,然后,伸手揽住了洪喜雨。
他不甘心,爬起身去扒门缝。
然后就看到院子里相拥的男女往正房而去。
高明怀气得眼睛血红,可理智还在,知道这时候自己冲进去,只会自取其辱,兴许还会白挨一顿打。又愤怒又憋屈。
好半晌,他才扶着墙缓缓离开。
先去了自己住了十几年的院子,见大门紧闭。他敲了半天没人开,问周围的邻居,谁也不肯告诉他里面有没有人。
其实,若是没人的话,邻居们肯定直说了。
他是知道女儿英子白日都在家中。执着地敲了半天,里面始终没有动静。
高明怀失望无比,心里又把女儿咒骂了一通。
正想着再敲敲门呢,就察觉到有道凌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高明怀回身,就看到了妻子。
楚云梨也是听人告诉自己高明怀又来了的事,怕他纠缠英子,她飞快赶回来。
看着面前肌肤上到处都是烫伤的男人,她似笑非笑:“你想好要跟我和离了吗?”
高明怀默了下:“三鱼,我想回家。”他抬眼看着她,眼神诚挚,一字一句道:“我想和你白头偕老。”
楚云梨嗤笑一声,伸手指着天边:“看到大太阳没?这还是白天,你在白日做梦。”
几日不见,她还是那副冷淡语气,眉眼间不见丝毫伤人的愧疚和对他的担忧。
高明怀眼神直直看着她:“我做梦?三鱼,我在这个家中辛苦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让我离开,也是白日做梦。你想要和离,可以!你分我一间铺子,我保证头也不回。咱们夫妻俩拥有的所有东西,我只拿一半离开,不过分吧? ”
“我就不给!”楚云梨抱臂:“你待如何?”
现在高明怀已经半身受伤,还能如何?
他咬了咬牙:“我是你夫君,许多人都亲眼看到你对我泼热水,若我去衙门告你,你会被入罪。”
楚云梨摇头失笑:“我劝你别那么做。”
高明怀冷笑:“你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为何不呢?”
如非必要,他也不想走到那一步。
之前没跑去衙门,不过是他对妻子还有幻想,认为她肯定会原谅自己,早晚而已。若真的闹到公堂上,两人定然反目成仇。对他们和对孩子都不好。
楚云梨能够猜到一些他的想法,不接这茬,转而道:“你去告我,兴许我还能脱罪,毕竟我泼你最狠的那一盆水是你半夜翻墙进门,我以为是贼,所以才往死里泼。后来那两盆水,我都刻意避开了你。”
高明怀:“……”屁!
后来当着众人被泼水,他没有被泼个正着,根本不是她手下留情,而是他避得快。
他想了想,道:“不对,我在水缸中的时候,你确实泼了个正着。”
楚云梨摊手:“你骗了我这么久,我就不能发火么?当时你可是泡在冷水中的,就算热水泼来,你也不会受太重的伤。再说,泼个正着,就不兴我生气之下“失手”么?”
总之,最重的伤她是泼贼。
那是误会。
真要怪,也该怪他不走正门自己翻墙。后头的几下,没泼着是故意避开手下留情,泼着了的就是失手泼个正着。
高明怀哑口无言。
真到了公堂上,由着她这么狡辩的话,好像确实说得过去。
楚云梨眼神一转,提醒道:“咱们夫妻一场,又有英子在,其实我没有对不起你啊!你把铺子和银子留下,以后也是给了英子。你最应该去找的人,难道不是你那个婶娘么?”
她眉眼间满是揶揄:“洪喜雨身上的事我也知道一些,包括你把她儿子当做亲生养了十多年的事。你们多年感情,你舍不得怪她我能理解。可帮你们俩牵线搭桥的人,难道不知道她当时已身怀有孕吗?把一个有孕的女子塞给你,还让你以为她腹中孩子是你亲生……这人安的什么心?”
帮两人牵线的人就是洪氏!
洪喜雨是她本家的侄女,那时候还是洪氏主动找上他提及此事的。其实高明怀一开始并没有非要生儿子传宗接代的想法。毕竟他没成亲之前过了今天没明天,哪能想那么多?
高明怀经她这一提醒,恍然才想起这茬。实在是他和洪喜雨之间也有过很长一段欢喜的日子,以前他还挺感激洪氏这个婶娘来着。
若洪氏当真知道洪喜雨有身孕还牵线,她安的什么心?
或许,她还知道洪平安的生身父亲的身份!
想到这些,高明怀坐不住了,怒气冲冲就往洪氏的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