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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而知。自从榜下捉婿之事告吹之后,他在自己授官之事上动了手脚,将自己安排了个无人问津的小官职。自己本以为他会就此罢手,但他又再次出手,将林伯年的事情抖了出去。
虽然看起来,林伯年的事情跟自己无关。但这正是他最善用的手段,便是钝刀子杀人,活活的折磨对手,不留任何把柄。林伯年是林家家主,他的事情出来了,不但他本人要完蛋,整个林家也将受牵连。虽说未必是抄家灭门之祸,但林家衰落在所难免。而自己身为林家一员,本质上是靠着林家这个靠山的。
林伯年一倒,林家一败,自己无从幸免。简单而言,朝中所有人都会主动和林家划清界限,也将无人再和自己有过密的交往。甚至于方敦孺严正肃,乃至老丈人梁王都也无法再提携自己。罪臣之家出来的人,朝廷也必是有看法的。自己这一辈子怕只能在那个公房的小院子里窝着了。
这件事将会影响到自己这一辈子的仕途和人生。此言并不为过。
林觉心中怒火翻腾,原本他对吴春来是保持敬而远之能躲则躲的心态。吴春来逼的自己不得不表态的那天,自己才言辞拒绝了他的拉拢。这后来林觉也并没想着跟他彻底的翻脸,毕竟在京城这个地方,林觉还是认为应该谨慎为先。况且吴春来这种人本就是不好惹的人。
林伯年被抓的事情,本就是决定要全力营救的。但林觉并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功,毕竟这件事太过棘手。林觉虽然发誓要保护林家人的安危,但林伯年的作为,让林觉也很是不满。他也想过,倘若林伯年真的没办法救出来,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林觉可不会有心理上的丝毫愧疚。
然而,此时此刻,听完了整件事的过程,林觉下定了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将林伯年救出来,不惜一切代价。这不单是营救林伯年这件事,这将是面对吴春来的阴谋的一次强力的反击。或许自己无法正面对吴春来开战,或者施以报复。但以此事为契机,让吴春来的阴谋无法得逞,那也将是自己向吴春来表明的一种态度,一种宣布迎战的姿态。
“二伯,所有的事情我都清楚了。你放心,我会全力救你出来的。你且放宽心,举证审讯还需要不少时间,这段时间我会积极的奔走营救的,一定要将你救出来。”林觉沉声坚定的说道。
林伯年哭丧着脸摇头道:“林觉啊,你也莫安慰我,我知道事情怕是没那么容易哦。严正肃和方敦孺他们是六情不认之人,必是不肯帮忙的。王爷那里,也不知有没有办法。这一次我怕是死定了。那些事情……可都是死罪啊。我其实心里明白,怕是你救不了我了。整个林家怕也是要受牵连了。我是林家的罪人啊,我对不起林家众人,对不起列祖列宗……”
林觉低声安慰道:“二伯莫要这样,我会全力营救你的。但你一定要配合我的行动。”
“好好,我一定配合你,怎么配合?”林伯年可怜巴巴的看着林觉道。
林觉想了想道:“首先,在提审之前,无论什么人来见你,你都不要乱说话。你只做一件事,咬紧牙关不认罪。”
“啊?不认罪?那不是……那不是更加罪上加罪?”林伯年惊愕道。
“我说的是提审之前,不管什么人跑来探望你,你都不要乱说。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人抓住把柄。没有我的允许,你便咬紧牙关。”林觉低声道。
“好好好,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此案不止我一个人,你的意思是防止有人将罪名全部加到我头上,让我当替罪羊,那样便无法脱身了是么?”林伯年道。
林觉点点头,林伯年还不算太傻。此案涉及的可不是林伯年一个人,那是整个三司衙门四名正副使,包括一些中层官员的大案,决不能让人将所有的罪过都安在林伯年头上,那便是死路一条了。
“第二,这几天,你好好回忆回忆。将所有以前做过的不合律法的事情,或说是你的罪行,不管大小,全部写出来。事情的经过原委,何人主导,什么人在当时说了什么话?事后如何掩饰,全部都写出来。记住,这些东西要藏好,不要被人搜了去,下次我来探望时,你全部交给我带出去。”
“……写这些作甚?这不是认罪状么?这……”林伯年愕然道。
“听着,二伯你要弄清楚,我是要救你的命,不是要脱你的罪。你本就有罪,没人有本事让你脱罪,明白么?这些东西我自有用。你照我说的做便是。”林觉沉声打断道。
“好吧,我按你说的做便是。”林伯年无奈只能答应。
“第三,你必须立刻卸任林家家主之职。一来,你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林家家主之职。二来。因为为了救你,很多事需要家族众人商议决定。你是家主,你不在场,很多事会很麻烦,无人能决断。我今晚会火速派人去杭州,请大伯来京城坐镇。”林觉沉声道。
林伯年惊愕的看着林觉,面色灰败之极。他其实心里也明白,自己这个家主是当不了了。自己犯了重罪,还要牵连林家,这个家主是绝对没法再当下去了。只是他没想到林觉如此直接,现在便要他卸任了。
“二伯,你明白我的意思么?这一次要救你出来,林家怕是要上下合力,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全力救你出来的。但你不能不对林家人有个交代。也不能因为你不在场,很多事无法决策,那反而会耽误事情。”林觉皱眉低喝道。
林伯年长叹一声,一咬牙,伸出手来,将手指上的紫金扳指撸了下来,颤巍巍的递到林觉面前。那扳指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光芒,美伦美奂。林觉伸手接过,珍而重之的放进怀中。
“二伯,这里环境不好,但你只能先忍受着。这里比不得家里,有的吃便吃,有的睡便睡,不要忧虑过甚,要保重身子。我也会和先生请求,最好能让人送些饭食衣物什么进来。总之,你要保重自己,方有来路。千万不要想不开。”林觉低声说道。
“哎哎,我,我知道了。”林伯年悲从中来,又泪水婆娑起来。
林觉叹息着低声安慰他,替他拭泪。心中也自悱恻。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的二伯。这份血脉上的联系终究有所感应。看着他从潇洒俊逸的一个人变成眼前这老泪纵横的颓废的样子,林觉自然也心中难过。
外边脚步声响,门锁打开的声音响起,牢房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狱卒郑喜探进头来低声叫道:“林大人,差不多了,一炷香时间过了,该走了。外边那帮人可不是东西,过了时间他们真的会不给开门,把人锁在里边的。”
林觉闻言,忙道:“好好,这便走了。”
“可快些!”郑喜缩回头去。
林觉站起身来,向林伯年躬身行礼道:“二伯,侄儿先去了,记住侄儿的话。”
林伯年仰着老泪纵横的脸,可怜的道:“啊?这便要走了么?我……我可怎么办?”
林觉叹息一声,解下身上的黑绸披风披在林伯年身上,低声道:“二伯安心,记住我说的话,侄儿一定尽全力救你出去。这衣衫你晚上盖着,莫受了凉。”
林伯年泪水滚落,抓着林觉的手道:“你可一定尽快救二伯啊,二伯会熬不住的。”
林觉低声答应,林伯年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话,直到郑喜又不耐烦的探头进来说话,林伯年才只好放手,眼巴巴的看着林觉离去。颓然坐倒在床铺上,捂脸叹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