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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被雷劈得全身麻痹,周老娘走没几步路就摔一下,再配合焦黑的衣服,蓬头垢面的模样,看上去实在可怜到了极点。只可惜在知道她故意伪造文书,想要将人家好好的姑娘祸害给自家那儿子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同情她,反而是指着她的背影大肆地嘲笑。
“还是老天开眼,不然还真要让她给得逞了呢。”
“啧,我就不信那周田光对她娘的做法一无所知,一家子都是这种恶心货色。”
“还想欺负到朝颜头上,下回他们家的人要是再敢过来,咱们就将他们打出村子!”
在场的只要有女儿的,都对周老娘的做法深恶痛疾。要是有人提亲不成,就使用这种手段强娶自家女儿,那定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真人被雷劈,都足够载入京山县的史册上了,咱们很该帮周老娘扬名才是。”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一定帮忙宣传一把。在好一阵八卦以后,大家才意犹未尽地回去,从他们兴奋的表情,便可以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刺激有多大。
等人都散去了以后,莲子将门重新关上,手上提着牛氏塞过来的鸡蛋和肉。
朝颜和孙雯,一人搀扶顾孙氏的一只手臂。
进了屋后,顾孙氏依旧很气愤,“连伪造文书都出来了,这周家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朝颜乌鸦嘴技能的cd是十天,如今十天已过。她依旧觉得不解气,又继续诅咒了一回周田光。于是周田光又得继续当屁王了,而且这回持续的时间更长,足足有半个月。
说起来,这段时间,周家也是寻遍了全城的大夫给儿子看病,却没有一个大夫诊断得出问题,都说周田光身体没事,最多也就是给他开几贴苦得要死的药。以周老娘的性子,那自然是将大多数的大夫都给得罪了光。
朝颜安抚她奶奶,“奶奶别同这等小人生气,气坏了您的身体然而顺了他们的意。明天咱们就去衙门告他们。”
伪造文书者,徒两年。重害文书,加一等。而伪造婚书,便属于后者。周老娘这回最少也得杖一百,徒两年。对于这等小人,就要一次打到让她知道厉害才是。
顾孙氏用力点头,“你说的是,明天咱们一起去衙门!”
朝颜服侍顾孙氏洗了一把脸,孙雯则是同莲子去准备晚餐。
第二天,朝颜直接找了昨天在场的一部分街坊邻居一起上衙门去状告周家伪造婚书。她倒是没想到大家那般给力,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周老娘被雷劈的事情便传得满城风雨。这也是因为周老娘昨天回来的时候,样子太过狼狈,大家又都是喜欢看热闹的,自然会去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传十,十传百的,加上这事又实在稀奇,顿时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朝颜这一告,无疑让这件事达到最高潮,不知道多少人都跑来看热闹。
虽然那文书被雷给劈了,但周老娘当时为了用舆论压人,故意高声大喊,将人都给引过来,可以作证的证人还真不少。不过几板子打下去,周老娘便乖乖地说了实话,还将伪造文书的王大嘴也给供了出来。
秦知县直接命人将王大嘴给带过来,官差更是在他家中搜罗出了好几个装着文书的盒子。王大嘴事实上还留了一手,每个找他伪造文书的人,他都会留一个样本。朝颜也在盒子中看到了又一份她和周田光所谓的婚书。
罪证确凿,王大嘴这个伪造文书的人在杖一百后,直接判处死刑,毕竟他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群情激奋。至于周老娘也没落得好,正如同朝颜所预料的那般,杖一百,徒两年。
周田光则是连连喊冤,只是他每说一句话,就放一次屁,接连放了五次才停歇。没有人相信他对于这事完全不知道,又厌恶他作为子女,不但没有拦着父母,这时候还选择明哲保身。最后秦知县以他人品有遐,当场剥夺了他的功名。
周田光被打击得当场晕厥了过去。
他这样的表现也只是令人对他越发感到厌恶罢了。
王大嘴虽然一年最多做个两单的生意,但是积少成多,他这些年来,伪造的文书最少也有二十份。这边导致了许多陈年旧事都被牵扯了出来。
秦知县派人将这些当事人一一请了过来。这些文书大多数都是借条一类的,涉及到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判刑,罪名最轻的也得徒一年。在这衙门中上演了一幕幕的悲欢离合,一些被文书给坑了的人家更是将王大嘴恨得牙痒痒的,纷纷冲着他吐口水。
不过大家都能够理解这些受害者的心情,劝架的时候也忍不住拉偏架了一下,更有甚者还帮忙偷偷踩几脚。
让朝颜吃惊的是,王大嘴的这盒子中,居然还有那位张小紫的卖身契。
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只怕张小紫压根就还是张家的丫鬟,只是让王大嘴做了一张假的文书来糊弄人吧。”
顾泰民今日还在家里做那独轮车,不过小李氏却也跟朝颜他们来到了衙门之中,她点点头,说道:“弄虚作假,这张小紫果真心怀不轨,处心积虑想要混进咱们顾家。”
小李氏对于现在的身份再满意不过了,一点都不想掀起所谓的波澜,因此尤其厌恶那些打扰她平静生活的人。
早有顾家的人回去通知他们这些事,找王大嘴帮忙弄文书的张小紫的父亲也被投入了牢狱之中。
等了一会儿,顾国兴亲自领着顾泰航过来了。顾泰航的脸色灰败,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至于顾国兴则是沉着脸,毕竟先前被哄骗的人便是他。
顾孙氏扫了一下,发现张小紫没过来,忍不住问道:“她人呢?怎么没一起过来?”
顾国兴冷哼一声,说道:“她听到这消息后,便动了胎气,现在在泰航家里休息呢。”
小李氏一点都不客气,“只怕假装动胎气吧,这种说谎精的话哪里能相信。”
顾泰航嘴唇颤抖了一下,“所以她的卖身契是假的吗?”
一个官差十分好心地将卖身契的备份给他看,还说道:“若是王大嘴愿意,这样的卖身契,他做一百份也没问题。”
顾泰航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垂着头,看上去十分可怜。朝颜却完全同情不起他,只觉得他活该。别人是恶在表现,顾泰航则是坏在心中,还披着一张忠厚老实的皮,最是可厌。
顾国兴说道:“我们回去处理这事。”这毕竟也是家丑,顾国兴最爱脸面,自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笑话。
等回到家后,顾国兴冷着声音对顾泰航说道:“将那张小紫送回张家去,她是哪里人,就回到她原来的地方。”
一个人费尽心思到她顾家来,说没半点图谋,顾国兴才不相信。他并不觉得顾泰航这个侄子魅力能够大到吸引一个年轻少女对他痴心不改。
顾泰航连忙跪下来恳求他,“大伯,她要是就这样回去的话,只怕要没命的。看在她肚子中的孩子的份上,就给她一个容身之处吧,侄儿会好好看着她的!而且我相信小紫她也不是那等女子,她一定有难言的苦衷的。”
只能说顾泰航真的是被美色给冲昏了头,直到现在,依旧拼命给张小紫说好话。再对比他对原来的妻子王氏的绝情,这份“深情”反而令人作呕。
“是我的错,和泰航无关。”张小紫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出现在人前,因为怀孕的缘故,倒是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她跪倒在地上,磕了磕头,说道:“是我情不自禁,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他身边,我爹这才想法子弄了那张文书出来。”
她脸上留下了两行的清泪,“我原本以为是我爹去张家恳求拿到我的卖身契,不曾想是他找人做的来安我的心。”
朝颜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如此严肃的场合,却出现了笑声,一下子就让她成为了众人目光的集中点。
朝颜十分真诚地建议,“我看你何必和顾泰航一起,直接和那周田光凑一对好了,两人都是一个德行。一个出事了推给娘,一个出事了,推给爹,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颜这样一说,大家也觉得的确很像,不由都笑了。
顾泰航很不爽,自己的女人被和别的男人牵扯在一起,“你怎么同长辈这样说话?”
原本只是看戏的顾孙氏一看到顾泰航说自己孙女,立刻不爽了,冷笑道:“你充什么长辈架子?在你纳了那贱人后,我们两家便已经彻底断绝关系了。再说了,一个小妾,还想让朝颜当她是长辈,你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再敢来一次,我拼着脸面不要,也要去告你以妾为妻。”
因为孙女时常同她说律法,导致顾孙氏说起大穆的律法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还知道以妾为妻是犯法的。
她又厌恶地看着张小紫,“你也别在我面前说什么真爱无敌,别让我将昨天吃过的饭都给恶心得吐出来。真当所有人都和顾泰航一样都是傻子不成,能任由你上跳下窜。”
顾孙氏含枪夹棍一席话,说得张小紫身子摇摇欲坠,说得顾泰航脸色惨白。
顾国兴半阖着脸,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的决断,“泰航,你当真要护着这女人不成?”
顾泰航弯腰再次磕了个头,“她肚子中有我的孩子,我不能抛弃她。”
张小紫一副感动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我给过你好几次机会,可惜你一次次让我失望了,事不过三。”顾国兴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一样。
顾泰航却嗅到了不好的气息,不安的情绪不断涌了上来。下一瞬,顾国兴吐露的话语,让他如堕冰窟。
“我们顾家容不下道德败坏之人,既然你非要同她一起,那么我只能将你除名了。”他不想要等到张小紫捅出了篓子以后,连累到顾家。他不仅是顾泰航的大伯,更是顾家的族长,得为全族考虑。
先前也有人同她说,张小紫聊天的时候,总喜欢将话题说到染布一事上,甚至还隐隐替他们抱屈,说他们都得看一个小姑娘的脸色。顾国兴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留在这时候,直接铲除这个不稳定的因素。
顾泰航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国兴,虽然先前大伯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一直都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拿来警告他罢了,却不曾想如今成为了现实。
“大、大伯,我……”
顾国兴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明天你便搬出族里吧。当然,你的家产还是你的。”
顾泰航嘴唇蠕动了一下,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
顾国兴冰冷的眼神中带着厌恶,毫不掩饰地投向了眼眶含泪的张小紫,“你也不必在我面前作出这副情态,真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没人知道吗?想要挑拨我们顾家,你也配?”
“日后若是再敢踏入我们顾家的地盘,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他转头吩咐其他人,“以后看到她进来,就直接打出去,不用顾虑太多。”
可见顾国兴已经腻烦张小紫很久了,趁着今天这个机会,毫不客气地解决掉她。
张小紫心中一片的冰冷,她知道自己所有的谋划已经彻底落空了。被赶出了顾家的地盘,她怎么可能还能拿到染布的配方。至于指望顾泰航,那更是不可能了,对方已经被除名了。
在悲凉过后,心中更多的是不甘,她牺牲了自己的清白,对一个打从心里讨厌的老男人虚与委蛇,所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她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都成为了一场的笑话。
她浑浑噩噩地被顾泰航给带离开这里。
等到他们两人走后,顾国兴才苦口婆心嘱咐道:“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咱们族里赚得多,大家都要尤其小心,可别着了别人的道。”
“当然,我们都知道的。一看到有生人过来,一定会警惕。”大家连连保证。
“若是你们的亲朋好友问起,你们也应该要紧闭嘴才是。”
虽然染料是在朝颜手中,不过为了更好的上色,朝颜还是将许多小诀窍告诉族里人,这些技艺若是流传出去的话,对顾家可不好。
在敲打过所有人以后,顾国兴才让他们各自散去。
朝颜则是去城里找李玉兰。她来李家也有好几回,可谓是轻车熟路。
李玉兰见到她来了,便丢下了手中的书本,难掩激动问道:“我听说周老娘被雷劈了,是真的吗?而不是以讹传讹?”
朝颜被无语了一下,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
李玉兰在那边捶胸顿足,“这样的好戏我居然没当场看到,太可惜了!”
朝颜嘴角勾了勾,说道:“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呀。”
不过这效果的确很好,不少人都认为朝颜得了老天的庇护,就连老天爷都要为她出头。
李玉兰拉着她坐了下来,非要朝颜详细同她说这事。
朝颜清了清喉咙,“我口渴了。”
李玉兰十分上道地给她泡茶,还亲自捧到她面前。
朝颜喝了一杯润润喉咙后,才慢条斯理地同她说起了昨天的情形。
李玉兰听得忍不住捧腹大笑,尤其是知道周老娘连头发衣服都烧起来以后,更是笑得直喊哎哟。
朝颜说完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今天过来,是想问你上回写张蝶舞和苗昌义故事的人是哪位大家,我想让他帮忙再写一本周老娘的故事。”
李玉兰迟疑了一下,说道:“其实写那书的,是一个姑娘。”
朝颜惊讶地瞪大眼睛,“一个姑娘?”这……这可真是能耐了。既然李玉兰以姑娘称呼她,那就说明这女子尚未出嫁,一个黄花闺女,能够将云雨的细节写得栩栩如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老司机。这时代不比前世,各种信息轰炸。
李玉兰直接将自己的丫鬟都支使走,低声说道:“那姑娘身世特殊,她娘是满春园的妓女,她从小在那边长大,可谓是见惯了世事无常,男欢女爱,所以写起这些便信手拈来……”
朝颜很好奇,“你怎么同她认识的?”
两人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一个是青楼里长大的姑娘,怎么看都搭不上一块吧。
李玉兰说道:“我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因为好奇青楼的情况,便甩开了自己的丫鬟,女扮男装混去青楼。当时若不是归远帮我,差点要出事。”
朝颜明白了,也难怪李玉兰会同她交上朋友,毕竟是有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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