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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曾注意的错误与危机。
此刻,周波没有险儿的决绝,没有胡玮的悍勇,也没有武昇的威猛。但是紧缩的眉头,圆睁的双眼与翘出的下巴,却显现出了一种超乎常人的老成与坚定。
我没有带错人。
车门打开的声音与脚步的跑动几乎同时响起,贾义、简杰、小黑纷纷跑了过来。
“哐当,哐当。”
那两人也不由自主扔下了手中一直紧握的手枪,沉重的枪声砸在坚硬、粗粝的水泥地上,发出了两声闷响。
我走向了葛总。
葛总的脸上已经变成一种灰白之色,极度的恐惧让他嘴角两边的肌肉不断抽动,两边太阳穴也微微颤抖不休。但是,两只因为纵欲过度而浮肿发青的眼睛中,虽然还有着几分绝望害怕,却远没有了最开始那种完全的慌乱紧张。
不待我开口,葛总居然先说话了,声音非常苦涩、干哑,但是他说话了:
“兄弟,你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我半边嘴角微微一扬,并没有答话,只是伸出手,搭在葛总的肩头,猛力往外边一拉,示意他放开那个女人,跟我走。
葛总被我扯得身不由己向一旁踉跄一步,却又努力站稳,僵持在那里,眼中越发多出了几分恐惧之色,勉强说道:
“兄弟,你晓得不晓得我是哪个?”
我看向了他。
在这句话之后,葛总眼中的神色又是一变,有些得意,有些警告,也有些嚣张。定定地站在那里望着我,目光直接与我对视,一动不动。
这个举止,让我感觉到了一种愤怒,被轻视的愤怒。
“啪!”
我猛地抬起手,一巴掌摔在葛总的脸上,给了他一个耳光。
“啊——”
仍旧躲在葛总怀内的女人再次发出了一声尖叫,浑身上下开始猛烈颤抖起来。
“我是哪条道上的不要紧,我敢动你,就敢弄死你。我而今还不想弄死你。但是你不听话,逼得没办法了,我也只有走这条路!记好,千万莫要逼我!”
葛总捂着通红的左脸颊,呆呆看着我,似乎想要判断出了我话语中的真假。
我抬起手,拔枪顶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松手,走!”
葛总终于放开了抱住那个女人的双手,而那个女人虽然始终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却依然紧紧抱着葛总腰间,抱得那么死,那么紧,犹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我拿枪管在那个女孩的手臂上轻轻点了点,尽量把语气放得温和,说道:
“你放开手,不关你的事。”
不知是否因为惊吓过度,失了神,对于我的话,那个女孩居然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我很清楚地看到,她雪白光滑的手臂上,刚被枪点过的地方,一片肉疙瘩忽然冒了起来。
犹如拔了毛的鸡皮,很是瘆人。
她抱着葛总的双手,看上去,也更加用力。就如同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了身边的最后一根稻草,就算明明知道稻草救不了她,却依然用尽全身所能。
“哎,放开!”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两个把人拖开,你把他弄上车!”
贾义和简杰踏前一步,扯着那个女人的头发和手,就往后拖。
“啊——”
那个女人再次发出了大喊,全力与两人抗争。简杰对着女人的后背处猛力踢了一脚,剧痛之下,女人的双手丧失了所有力气,终于身不由己,被慢慢拖离了呆立原地的葛总身边,喊声也渐渐变成了极为凄惨绝望的号哭。最后,当她被拖到路边草地上的时候,那个女孩已是双眼空洞,连号哭都不再有,只是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呜咽。
有些像哭,有些像念,也有些像呻吟。
漂亮的面孔因为这种空洞与呆滞而变得扭曲、难看。
她本可以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有着年轻、干净、英俊的男友;可以享受美好爱情与漂亮容颜的青春;可以开心地活在阳光下,无愧地面对所有人。
这一个有着一切让我羡慕因素的人,一个本不应与这肮脏残暴的故事有丝毫关联的人。
为什么要落到如今的田地?
这是何苦由来?
吩咐周波、贾义取走了宝马车上的钥匙和那些人的手机、手枪。
周波独自开着本田,贾义开原来的车,简杰和小黑一左一右将葛总夹在后座,我坐在副驾驶。
两辆车,迎着夜色,顺着江边,开往了城外。
车子在国道上飞驰。
白天五个人走这条路去县城租房的时候,并没有仔细地看两边,我们本以为所有的国道都和我们市附近的国道差不多。
老朽、破旧、颠簸不堪,一到深夜人迹罕至。
前面几点确实没错,省城的路政部门和地级市一样,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不干人事,身为公仆,实为民贼。水泥路面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坑洼,一路上车子都是抖动不已。
不过,这里绝对算不得人迹罕至。
在高速路修起之前,这条道路是唯一一条从省城方向通往南边的干道,多少年间,熙来攘往、车水马龙,人气自然会带动经济。
尤其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允许人们进行私营之后。无数的饭店、土窑子、小旅社都建立在这条干道的两旁。
一直到九十年代末,高速公路还没有修建的时候,这条路都如同一个虽有些许土气,却正值青春年华的村妇,花枝招展、迎来送往。
进入二十一世纪,高速公路以压倒性的优势取代了这条国道。
它确实衰落了,一如英雄末路、美人白头。
甚至,在这条衰落的道上一路开过来,我们都没有见到几辆其他的过路车。
可是纵然年华逐渐老去,生意不再兴隆,那份曾经的风华却依然残留。
饭店、土窑子、小旅社之类虽纷纷关门闭业,可房子还在。
房子在,里面不免也会住着人。
所以,想当然的我们付出了代价。
心急如焚地在这条隔个三五百米就可以看见人家的道路上到处寻找,却无可奈何地白白浪费了半个小时。直到前方再次出现了一条岔道,我让贾义拐了上去,又开了将近二十来分钟之后,我们才停了下来。
因为,这就是我一路寻找的合适地点。
荒山野地,极为偏僻,绝无人迹。
我让简杰和小黑把葛总从车上拖了下来。
他奋力地挣扎着,力气之大,甚至让简杰、小黑两人累出了一身汗,都无法完全把他拖出那个狭窄的车厢。
我知道,此时此刻,葛总是在做着最后的反抗,他以为我要杀他。
换着是我,被人深更半夜带着枪抓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我也只会认为,等待我的必定是死路一条。
我拦住了准备帮忙的贾义和周波,走了过去,对着葛总说:
“葛总,你放心,只要你不调皮,我不会杀你。你下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葛总望着我的眼神里光芒闪动,惊疑不定。
“我要杀你,现在一枪打死你就是,还和你啰唆这么多。你下来,不要惹我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