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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皇贵妃自宫女始,荣至皇贵妃,位同副后。更为皇帝生下四子二女,宠遇一生,足见恩幸之隆。皇帝伤心不已,丧仪格外隆重,又钦定追谥嬿婉“令懿”二字为封号,以皇贵妃之仪风光下葬,更将新成的水莲碧玺奉与她身侧,以托哀思。
在众人的悲声号泣里,唯有一点疑云难以抹去,为何隆宠一生的皇贵妃,却偏以皇帝最不喜的女子之名为追谥。终于有一日,年幼的十七阿哥永璘冲口而出,连一旁连连使眼色的永琰也阻止不住。
皇帝闻言,不觉勾起满腔伤怀,更抚额痛哭,对膝下皇子连称“懿”字乃嘉言懿行,德行美好之称,永璘只得诺诺退下,只余永琰伴随身侧,安慰老父伤怀。而在宫人们私下的纷言里,不过是因为逝世的令皇贵妃,实在是有三分肖似当年的翊坤宫皇后的缘故吧。那,也是令懿皇贵妃在世时最忌讳不过的了。只是前尘往事,二人俱已芳魂离散,喧嚣一阵后便也无人再提了。只是为着皇帝对令懿皇贵妃的爱宠情深,令懿皇贵妃离世后,侍奉她多年的贴身侍婢春婵无处可去,皇帝也格外抚慰,赐了她一所三进的宅子,又拨了两个婢女伺候,准她出宫安居。说起来这也是做了一辈子奴才难以企盼来的福泽,一时间人人皆赞皇帝厚待嫔御,恩泽宫人,情深意重。
而唯有李玉知道,被一抬小轿抬着离开的春婵,除了惊恐地发出啊啊之声,再不能言。一边看守她的嬷嬷便道:“春婵,皇上宽厚,看在你供出那人多年罪行的分儿上,留了一条命给你,还要我守你终老。否则你以为只是一碗哑药这么简单么?好好惜福吧。”
春婵无力地摇头,忽然想起那年澜翠身死的模样,打了个寒战,畏惧地蜷缩起了身子,唯余心底一声悲苦,“澜翠,澜翠,从小主不肯护你那日,我便知道迟早会走你的后路。我没有办法啊,只能听皇上的。谁,谁能拗得过皇上呢?”
春婵的泪倏然落下,好死不如赖活,无论她做了什么,到底嬿婉死了,澜翠死了,唯有她活着。只要活着,哪怕是永远缄默地活着。
彼时皇十五子永琰尚是十五岁的少年,骤然失母,底下又有更年幼的弟弟永璘,哥儿俩自是孤苦。皇帝便指了婉嫔陈氏亲与照拂。这在宫中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因为婉嫔陈氏虽然久在宫中,资历既深,但到底无宠了许久,又是极默默无闻之人。而之前曾经受命抚养永琰的,也是位分既高、资历也不浅的庆贵妃。想来婉嫔乍然受此重托,大约也实在是因为她是个勤谨安分之人吧。皇帝便也格外青眼相看,虽然仍无召幸,但素日里便按着贵妃的分例供养,也算怜她照拂两位皇子的辛苦。
但到底,皇帝给了婉嫔如此恩遇,却也未晋她位分。直到乾隆五十九年,才晋了婉妃之分,算是与皇帝一同安居共老了。
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后来那些年,皇帝的闲暇时光,多半是在长春宫思念孝贤皇后中度过。偶尔在梅坞,他也会听着戏子们唱着《墙头马上》,握着一方绢子出神。
戏子们悠然唱着情词婉转,“帘卷虾须,冷清清绿窗朱户,闷杀我独自离居。落可便想金枷,思玉锁,风流的牢狱。”
孤清长又长,在这禁城中悠悠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