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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回应她,可以回应的那个人,早已躺在了棺木中,生气全无。巨大的悲痛将她击打得无法起身,匍匐在地,发出呜咽的悲泣。
良久,有人缓步进来,伸手扶住了她,“愉妃姐姐,你要节哀。”
是婉嫔的声音,海兰缓了片刻,才能说话,“哀莫大于心死,还如何节哀?”
婉嫔素来心善,环顾四周,轻轻叹气,“你瞧这宫里的人情冷暖,翊坤宫娘娘到底还没被废后呢,居然只有我和你来。”
海兰淡漠道:“颖妃在外头主持大局,容妃去陪着十二阿哥了。庆妃胆子小,来转了转就走了。其他人都碍着皇贵妃的面子和皇上的震怒不敢来。”
婉嫔点点头,跪下将地上元宝和纸钱的灰屑拢了拢,柔声安慰,“能来的都是对娘娘真心的。”
海兰颇有几分奇怪,“婉嫔你素日最胆小,怎么也来了?”
婉嫔低首,像是被触动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含着羞愧与不安,膝行上前,磕头三下:“我欠了娘娘的,只怕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窗外风声呜咽如泣,海兰出神片刻,自言自语道:“要还,总是能还的。”
窗外风声呜咽如泣,皇帝失神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明亮得很,可皇帝还是觉得身上寒浸浸的,明明是夏日炎炎啊。七月盛暑,怎会有凉意袭人呢?大约,大约真是殿内的冰供得多了些。皇帝伸出手,摸着眼前一支玫瑰簪子。
那是一件旧物了,戴着它的人一定很是爱惜,常在青丝间厮磨,才会有这般光润。
进保递上一盏清茶,“皇上,您看了这簪子很久了。”
皇帝点点头,“她走的时候,唯一的佩饰就是这支簪子。这,是朕很久以前送她的。”
进保轻声唤,“皇上。”
皇帝似乎没有听见,仍是摸着簪子把玩,“她这是什么意思呢?对朕怨恨已极,却还戴着这支簪子。”
皇帝的眉心曲折渐深,那疑惑盘旋在他心头,甚是难解。进保不知该如何去劝。翊坤宫丧仪,皇帝没有踏足一步,颖妃主持宝华殿超度之事,皇帝也不过问。按理说,他该是厌弃极了乌拉那拉如懿。可为何,却偏偏拿着这支簪子,不言不语,不饮不食?
进保自知劝不得,只能兀自焦急,直到外头小太监通报皇贵妃到来,他才轻轻舒一口气。或许皇帝,愿意听一听皇贵妃的劝说。
嬿婉进来时,已不见皇帝手中把玩的簪子。她的脚步轻快,全然不像一个刚生育的女子,反而像是一只游荡花丛的蝴蝶,以最美的姿态翩跹。
嬿婉轻盈请安,皇帝微笑着吩咐她起身,早已没了方才的愁云惨淡。
嬿婉侍驾多年,与皇帝也是亲近,便在榻边坐下,傍着皇帝的手臂絮絮诉说。不过是宫里的一些琐事,皇帝兴致不大,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嘴上应付:“你是皇贵妃,后宫的事你自可做主。”
嬿婉得了这一句,心思稍定,这才露出几分关心情切之意,“刚去姐姐的宝华殿看过了,颖妃头一回主持这样的大事,实在有些紧张。”
皇帝何等精明,只等着她说下头的话,便也淡淡的:“那你可教导她些。”
嬿婉伸手在皇帝肩上轻轻捶着,甚是体贴。等皇帝舒坦些许,方才柔声细语道:“臣妾也是心疼颖妃妹妹,既要主持丧仪,还要回去照顾璟妧,实在辛苦。”
皇帝倒是心疼嬿婉,闭目养神,口中应着:“那也没有你辛苦。这几年接连产子,又要亲自照顾。”
这一语倒惹起了嬿婉的伤心事。她手中动作一缓,顺势伏在了皇帝膝上,哀叹不已:“唉,臣妾想着,虽然璟妧是臣妾的长女,但自幼不曾和弟妹一块儿相处。如今璟妧也大了,未免手足情谊淡漠……”
若不提,这些都是旧事了。可个中缘由,皇帝是再清楚不过的。嬿婉生育七公主璟妧之时,正是生母惨死、自己地位不保之际,所以这个女儿一直养在颖妃膝下。而颖妃虽然是养母,但一直不曾生养,对这个养女爱得跟眼珠子似的,照顾得无微不至。且颖妃的性子素来不与如懿、嬿婉两派来往,只与自己一般出身蒙古的嫔妃亲近,自成一派,将七公主护得极紧,连生母都甚少见到,更无半分母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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