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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这一番话,从她口中说来,却是一字一顿,面上更难得泛起了一丝隐约的恐惧。这样的表情,若换在旁人身上也还罢了,然搁在素日镇定自若的远黛身上,却让百里肇不得不心中诧异。对于南越昭平帝,他虽没见过,但却曾听人提起过。而据他耳闻,昭平帝此人性情温淡柔和,极少发怒,御下更可称得宽厚二字,竟与远黛这话,完全相反。
不期然的微微一笑,百里肇道:“你愈是说,我便愈忍不住想见一见他了!”
苦笑一下,远黛道:“我相信,用不了太久,王爷定会如愿以偿的!”这话里头所包涵的深层意思却是,只要她的行踪泄漏,昭平帝只怕便会前来。
知她不愿多提这些,百里肇虽听出了她的意思,仍无追问之意,笑了一笑后,百里肇径自的岔开话题:“我已打算好了,从姑苏乘快船一路北下,日夜兼程,如无意外,当可在三日内抵达平京!所以,我打算继续留在姑苏,八月初十日准时动身返京!”
远黛听得一怔,才要说什么的时候,百里肇又已开口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宁亲王……他是不会知道我身在姑苏的!”这话却已是在承诺远黛,暂时不会泄漏她的身份。
既是意外,也颇感无奈,远黛看向百里肇,诧异问道:“王爷如此,又是为何?”
扬眉一笑,百里肇道:“一来,我与蒋琓也有不少时日不见了,确想见他一面。二来么……”这一刻,百里肇的笑容中忽然便多了几分戏谑:“我也很想看看初炜会怎么做?”
远黛为之愕然,目光落在百里肇那不无促狭的面容上,一个忍不住,竟也跟着笑了出来。
…… ……
怔怔的看着百里肇,却是好半日,远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王爷……”语声不知怎么的,竟带了几分微微的颤抖。
朝她微微一笑,百里肇终于收回手来:“早同你说过的,叫我显华!”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愫,远黛别开眼去,莫名的问了一句:“在王爷看来,人心如何?”
“人心?”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良久,百里肇方苦笑的道:“人心,怕是这世上最为难测的物事了吧!”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却忽然的就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延德帝。
当年母后早死,独留年幼的自己孤零零的生活在人心叵测的宫廷之中,若非父皇的小心回护,他便是再早慧,再有母后所遗之人的护持,只怕也早不存在于这人间。那时候的他,虽然步步小心,处处谨慎,但每每想到不遗余力疼爱、回护自己的父皇,心中也总是暖的。
然而忽忽十数年,在他逐渐羽翼丰满,雄心万丈之时,也同样是父皇,在背后有意无意的推了他一把。只是这一把,便几乎让他万劫不复。而如今,在双腿已康复在即的今日,他却反而更能潜下心来思考当年之事。他也因此更为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其实并不能都算在延德帝的身上,他也有错,他错在低估了人心的嬗变与莫测上。
他幼年时,延德帝的处处回护,是因他是他稚嫩可欺的儿子;而在他羽翼丰满之后,他手中的势力,他在外的名声,甚至已盖压了其时正当盛年的延德帝。这对于一个一心想要名垂青史的帝皇来说,又是怎样的一个打击。
百里肇失神的想着,面上神色一时变幻莫测。
没有去看百里肇的面色,远黛慢慢的把玩着手中的岁寒三友青瓷茶盅,口中徐徐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心中也不由的泛起了一丝凉意。
百里肇为之恍惚失神,半晌方摇了摇头。收拾一回心绪,他才凝眸看向远黛,简单的吐出三个字来:“你放心!”只是简单的三个字,甚至没有刻意加重语气,而只是淡淡道来。然而他就是有那么一种气质,似乎这话从他口中说来,便带了字字千钧的味道。
远黛也不言语什么,只搁下了手中的茶盅,抬头与他对视:“我的意思,王爷手中若有合用之人,不妨就遣他过去北境执掌驭记。沅真与云裳那里,我自有补偿。至于缘记,我想着,也最好是由王爷遣人出面与秦家商议合作一事!”
这一番话她说的镇定自若,仿佛才刚百里肇的话对她全无影响一般。百里肇竟也并不追迫她什么,微微一笑之后,他道:“初炜既在,缘记之事便由他料理!至于北境,有蒋琓在,更不须我们劳心!你也不必着急,等蒋琓与云裳都来了,可令他们当面交接。”
听他这么一说,远黛倒不免怔住了:“王爷还不打算返回平京?”
百里肇看她,却反问了一句:“他来自来,却与我何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