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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伪书,天下愚夫愚妇,乃至所谓名家宿儒,笃信其中故事者不乏少数。卿素来不喜谶纬,可愿助予一臂之力,写些文章,逐一破除异端邪说?”
王莽时,谶纬迷信成疯,唯独桓谭一人沉默不语,不为所动。而在他旧作《新论》中,更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在桓谭看来,所谓的谶纬预言,看上去是那么回事,其实是牵强附会的胡编乱造,借着孔丘的名义编故事,甚至直接把孔丘神化,都是为了自己的失利。
虽然知道这不是一件轻松的活,但桓谭还是欣然应诺: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五伦颔首,又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人,孔子的第十六世孙:
“孔志。”
“小人在!”
孔志不敢抬头,只听第五伦放缓了语气:“卿与颜翁,截然不同,不愧为圣人子孙,予心甚慰啊!抬起头来说话。”
孔志抬起眼睛时,发现第五伦的手已经伸到了他们点前:“孔宅所藏孔子真容,可能借出旬月?”
“当然能!陛下所需,孔氏定倾力奉上!别说旬月,就算长藏宫室,也是应当!”
孔志被颜翁的下场吓坏了,就算现在第五伦让他批孔,指不定都会答应。
但第五伦怎么会这么做呢?对孔子,他是绝对没有坏心眼的,只和蔼地笑道:“如今有雕版之刻,可令能工巧匠仿照刻画,再印刷上几千份,散于天下,贴于郡县学堂,好使世人知晓,孔子是圣人——吾等凡人中的先贤、先圣,他是人!”
第五伦意味深长地说道:
“而非黑龙精、怪物!”
……
且将目光看回淮南,汉、魏虽然没谈成停战,但淮水两岸实际上已经休兵,刘秀先等了一个月,直到听闻第五伦北上齐鲁,这才将前线交给麾下将校,自己则去了江东巡视,以安抚人心。
虽然靠着俘获的盖延和渔阳兵千余人,刘秀让邓禹将这场失利说成是“失地存人,重创魏寇”的大胜,但就算这招能骗得了淮南、江东豪强,也骗不过刘秀自己,他白天情绪高昂,入夜后却颇为沮丧,过去被桓谭说成“不好酒”的他,竟也开始沉湎于杯中之物。
之所以如此难受,是因为刘秀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他称帝时,在沛县高庙中期许,自己能像高皇帝一样,三年灭秦,四年平楚,再花二十年恢复天下民生。
但如今看来,三年四年内不被第五伦灭了,便已属不错:荆襄一战是汉军主动进攻,淮北一役是他们被迫防御,但不论攻防,都输得一塌糊涂,荆襄是战术上冯异、邓禹不及岑彭,淮北则是刘秀亲抓战术,做到极致赢了两仗,却无法挽回巨大的实力差距。
想到这,刘秀难免有些气馁。
“臣下常用昆阳之战来宽慰我,说第五伦集北方之兵,也不会超过三十万。”他在独处时自言自语道:“但昆阳时,我对面,是朽木一般之新莽。”
“可如今,北方却是勃勃生机之第五魏!”
就在刘秀沉湎在自己的小郁结中时,郎官来报,说是“太学祭酒”来见。
这祭酒名为“强华”,乃是刘秀在太学读书时的同舍生,也就是舍友,关系最为要好,强华虽学儒经,但又对谶纬颇感兴趣,后来刘秀称帝,多靠了他及时献上的赤伏符撑场面。
刘秀这才收拾起心情,让人请进来。
强华进来拜见刘秀,刘秀见他比上次见清瘦了不少,仔细算算,已经大半年没见这老同学了,听说他跑到会稽等地游历,今日怎么回来了。
“陛下。”强华虽然疲惫,但话语里却带着一丝兴奋:“臣听说,会稽山中有不少古书,躲过了秦时焚书烈火,故前往寻找。还真让臣找到了一份!”
换了平时,颇好儒术的刘秀是很乐意和他聊一聊的,但他如今心中只有国事,哪还有心思辩经?正寻思怎么打发强华离开,强华却从怀中掏出一份古朴的竹简,双手奉上:“此为《孝经右契》,是战国谶纬古书,记载了从未见过的孔子事迹,陛下一定要看看!”
“朕累了。”刘秀依然没提起兴趣,只笑道:“卿简略读来听听罢。”
“诺!”
强华颇为认真,说起了这古简上记载的事。
“鲁哀公十四年,孔子夜梦三槐之间,有赤烟气起,惊醒后乃唤上子贡、子夏等人,俱往观之。”
“等孔子等人驱车到曲阜西北,路过范氏之街时,却见有樵夫绑了一只怪兽,伤其前左足,束薪而覆之。”
“孔子遂唤来那樵夫,问其姓名。”
“樵夫曰,吾姓为赤诵,字时乔,名受纪。今日归家时,见一兽,如麋,羊头,上有角,其末有肉,以是西走,遂追而获之。”
“孔子乃视之,曰,麟也!”
以上故事,和左传中孔子获麟差不多,但之后的事,哪怕博学如刘秀,都闻所未闻!
强华读道:“樵夫发薪下麟视孔子,孔子趋而往,茸其耳,垂泪,感慨其与自己一样,生不逢时,麒麟嘤嘤而鸣,依垂泪,而后乃吐书三卷……”
“孔子展卷而读之。却见其广三寸,长八寸,每卷二十四字,原来是天书!”
随着强华的话语,刘秀的注意力却一点点被他吸引,见其停顿,遂追问:“孔子所见这三卷麒麟天书,都说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