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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加重了语气，认真说道。
这段日子里和秦暮云一起公事，她还没有听见他说过命令这两个字，这让她始料不及。
陆展颜一愣，而后微笑道，“我知道了。”
“那你就先出去吧，今天下午的外出，你也不要陪着了，让助理跟我去就行了。”
陆展颜也不再抗议了，他难得的坚决，“好的。”
“你记得多喝点水，对身体比较好。”
“谢谢暮总关心。”
秦暮云关怀体贴的问候，却让陆展颜感到有些惭愧。其实和工作根本就没有关系，显然他是误会了。
对于那天的失约，像是早就在预期之内，所以陆展颜也没有太在意。
只是觉得这是咎由自取。
所以换来了感冒，让她引以为戒。
早就已经有了这个认知，不会有谁会一直等谁的，是她自己太笨，才会上当了。
以后，再也不要了吧。
陆展颜，你要学着聪明一点。
陆展颜一回到秘书室，就接到了徐秘书的内线来电，他在那头说道，“陆秘书，锦总让你现在来他的办公室一趟。”
“我现在就过来。”陆展颜应道。
不用多问，也知道他是要向她询问秦暮云的情况，也只是这样而已。
陆展颜来到了金融部，在他的办公室里果然听见他说，“暮总的近况怎么样。”
不冷不淡的口吻，好似那通电话不是他打的，好似那句“我等你”也不是他说的。
这一切好似都是她的幻觉而已。
“上周总经办一切正常，暮总手中……”陆展颜淡淡开口，平静地讲述秦暮云上一周的情况，也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咳嗽。
秦暮云虽然懒散，比起他而言，那定是不可相提并论的。但是能力也算不错，至少没有重大过错。陆展颜没有帮衬谁，也没有刻意去诋毁谁，只是照实说。如果他要她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她也绝对不会顺从他。
她是和中正签了十年的工作契约，但不是和他。
“上周的宴会，暮总没有出席。”秦世锦又是说道，指出了症结。
有关宴会应酬方面，早在先前周会后，童安就已经点明过了，如今他再次提起，陆展颜轻声道，“我会尽力让暮总出席的。”
可是他却说，“暮总要是不愿意去，就不用让他去了，直接转告副总办。”
陆展颜轻握了下拳头，明白了他的意思。
应酬的场合，对于商场上的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能够拉拢人际，才能做到八面玲珑。一个只会做生意却没有伙伴的商人，是绝对不会成功的。现在他让秦暮云不用去交际，也只是为了掐断他的成功之路。
他的野心，如同司马昭，那样清楚可见。
陆展颜没有正面去反抗他，只是顺从应道，“是。”
秦世锦凝眸，注视着她一直低头的身影，从进来到现在，她竟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莫名，有怒气上涌，想要说什么，一开口却只有一声冷喝，“出去！”
陆展颜果真转身就走了，连句问话都没有，连提起的意思都没有。
秦世锦想起昨天竟然等了她一天，他的心情骤然如那场暴风雨一般，开始狂风肆虐起来。
—
如果说这是秦世锦安排的一个局，如果说她只是他这盘局里的棋子。
那么此刻的他，不会料到，她并没有按着他的步伐去走。
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哪怕就是一个局，她这颗棋子也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又或者只是那点可悲的自尊心再作祟，总要扳回一些骄傲。
比如说在工作上的能力。
“暮总，这份文件中午之前要发放，请先过目！”
“暮总，一会儿的会议，科栋项目的负责人要向您报告研发室起火的原因！请您不要姑息！”
“还有暮总，今天晚上有应酬，请您务必要出席！”
陆展颜一口气说了许多，秦暮云静静听完后，温声说道，“陆秘书，文件先放着，不需要着急，我会看完。至于失火的原因，我会酌情处理。还有应酬，今天晚上我没有空……”
“暮总！”这一次，秦暮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陆展颜打断了。
陆展颜站在他的身侧，挺直了脊背，清亮而夺定的女声说道，“您现在是公司的总经理，请您在上班时间内视工作为第一。您一向仁智待人，但是太过宽厚，会让犯错的员工存有侥幸心理。一次这样，两次这样，三次四次如果还是这样，那么侥幸心理就会演变成漠视。渐渐的，他们也不会对您有敬畏之心。您的仁智，您的宽厚，会让您无法立足。”
“至于应酬，这是必要的交际，能够让您更多的洞察社交场合，结交更多的伙伴，所以还请您出席。”
陆展颜一番话说得很是沉静，语气也没有加重。
可就是这么平实的话语，却让秦暮云察觉到了一丝威慑。
他的秘书，不是那么简单的角色。
其实从一开始，秦暮云就已经知道了。
只是似乎，今日的她，和往常都很不一样。之前还会任由他的性子，现在却是那样的肯定态度。
这让他感到有些困惑。
秦暮云犯难地皱眉，微笑说道，“作为秘书，你真的很尽职。”
“这是我应该的。”陆展颜淡淡应声。
“你说的前面两点，我可以接受。”秦暮云又是说道，“只是最后一点，那已经是下班之后的事情了。应酬方面，我可以不接受。”
陆展颜凝眸道，“暮总，我很明白您的感受，其实我也不喜欢应酬。可是有些时候，这些场合是有必要出席的，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不喜欢的事情，要怎么才能忍耐？陆秘书，如果换作是你，你也是忍不下来的吧？”秦暮云无奈反问。
“暮总，您有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所以您可以自由地选择。但是很多人，都是没有选择的。”
“但是你现在也有选择权，我给你这个权利，我不出席应酬，你也可以免了，这不是很好？”秦暮云试图用此来诱—惑。
陆展颜沉思了下，而后露出一抹笑容道，“既然这样，那我很愿意陪同暮总出席应酬的场合。”
这下是秦暮云怔了下，只感觉他被她的语言迷宫混淆了，自己钻进了圈套。
“陆秘书，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秦暮云无奈地微笑，却是佩服她。
很多人夸奖过她聪明，可是独独除了一个人，除了一个秦世锦。
陆展颜的笑容爽朗起来，“暮总夸奖了。”
“怪不得锦总委任你为总经办的秘书，只是跟在我身边，实在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管身居什么职务，我都是中正的员工。在暮总身边，我也一定会对工作负责的。”陆展颜轻声回道，更是对自己说。
她的立场，就是要这样分明。
秦暮云了然微笑，默了下说道，“陆秘书，商量一个事情，每周的应酬只能一次。”
“一次怎么可能会够呢？您的邀约，几乎每天都有，这样吧，最起码一周四次！”
“一次！”
“三次！”
“一次！”
“三次！”
“……两次，这是最多了！”秦暮云见她这样坚决，又作了让步。
陆展颜的笑容有一丝狡黠，“成交，两次就两次！”
秦暮云又是怔了下，只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她给骗到了，“陆秘书，幸亏你是我的下属，如果和你谈判，估计会很头疼。”
※※※
然而就在下午，秦暮云处理完科栋项目失火事件后，巨大的风波来袭了。
就连陆展颜也是诧异，平日里这样温润如水的秦暮云，他不仅在会议之中狠狠斥责了此次项目的负责人华公子。
更是直接对他做出了处分，命令地引咎辞职。
华公子被这一番批评搞得面红耳赤，更是不悦喝道，“别以为你是总经理，就真以为自己有权了！我告诉你，就算是秦世锦，也不敢轻易下这个命令！你想撵我出中正？没这么简单！你给我等着！”
华公子趾高气扬地乱吼了一通，只换来秦暮云微笑地三个字，“我等着。”
华公子这下是气急败坏，颜面扫地离去。
瞧见人离去，陆展颜蹙眉道，“暮总，您刚才……”
秦暮云淡然地说道，“陆秘书，不知道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确实在气势上是非凡，可是这样一来，不就得罪人了吗？那位华公子，可不是普通人……
“暮总，您知道那位华主管是谁吗？”陆展颜急急说道。
这位负责人，众人可全都知晓。
其实连陆展颜也知道，华公子的确不是个人才，如果不是因为其父是华老的缘故，秦世锦早就将他踢出局。只是碍于董事面子，也不好做得太过，就由着他在公司作威作福。
“公司董事之一华老的儿子。”秦暮云温温说道，指出了关键。
“您既然知道，怎么还要开除他？”陆展颜匪夷所思，这不就是得罪人了？
“陆秘书，你不是说过，太过宽厚，会让犯错的员工存有侥幸心理。我想有时候，杀一儆百也是必要的。”秦暮云笑着说道。
陆展颜却是哑然，竟然无话可说。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就连秦世锦也没有开办的人，却被秦暮云一下给请辞了，风波随之席卷而来。
再一次的，陆展颜被请到了副总办。
“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秦世锦冲着她发出质问，凛冽的眉宇，有怒气隐匿。
陆展颜默了下道，“暮总认为惩罚要严明……”
“严明？难道不知道他是华老的儿子！”
“暮总自己有权益衡量的。”
“好一个权益衡量。”秦世锦又是幽幽说道。
“咚咚咚！”此时敲门声响起，秦世锦低沉冷喝一声，“进来！”
随后进来的人，却正是带着华老杀了个回马枪的华公子。
“世锦，秦二刚刚回来，很多事情也还不懂。”
“华老您说得是，只是您也知道，公司里奖罚严明。”
“这个确实，我当然是知道的。不过你掌势的时候，可不会出现那么出格的事情。”
“华老，这次事态比较麻烦。”
三人坐在沙发处叙话谈笑，气氛还算融洽。但是细细一觉，其中的僵持却是隐匿欲动。华公子坐在华老身边缄默不语，反是华老在诚挚相谈。到底是老江湖，想来以前秦世锦几次都是败在这动之以情上。
可这次似乎行不通。
“你们别欺人太甚！”华公子恼羞成怒拍案而起。
他的动作太快，抬手就勾到陆展颜。她正在递茶杯，一下没有注意，滚烫的茶水就溅落在手背，疼得她皱眉。
华老立刻喝了一声，华公子也意识到自己太过莽撞，可是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只好坐了下来。
“没关系，是我不小心。”陆展颜轻声说道，急忙放下茶具，抽出几张纸巾匆忙地给自己擦拭水渍。
秦世锦默不作声，侧目瞥向她。
她的手背，已经大片泛红。
本就白皙的肌肤，怎么能经受得住这样滚烫的沸水。
而明明烧痛的人不是自己，秦世锦却觉得那疼一下钻进心底，让他心浮气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