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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云正在思索今晚如何跟薛海东讨价还价,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他拿起听筒,里面传来的声音是“老朋友”、市委组织部长王培均的。
李从云本以为王培均亲自打电话来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料到只是通知李从云,市委组织部决定的下一批送往省委党校学习南巡讲话精神的处级干部名单中有他一个,要他早作准备,等储唯学习完回来,就轮到他这一批了。
这是组织部的正常安排,李从云自然答应了下来,这个对于南巡讲话的学习,属于短期培训,甚至算不算培训都难说,去那里只要上半个月课就行子。
薛海东来拜访李从云,时间卡得极准,他走上李从云所在区委一号宿舍楼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五十八分,八点整的时候,敲响李从云的房门。
薛海东敲开门,看见李从云出现在门口迎接他,当时还有些意外,因为一般领导们是很少亲自去开门接人的。但他转念一下明白过来,李从云这个领导跟别人不同,他是单身来的,没有老婆代劳这个事,而且看起来,好像也还没请保姆。
司机放下东西,就转身下楼了。宾主简单寒暄一番,李从云家里没有女主人,只好自己去给薛海东泡茶、准备水果,但薛海东哪里肯依,忙不迭说自己来,不敢劳动李〖书〗记。李从云说没事,薛海东“誓死不从”抢过杯子自己胡乱泡了一点茶就和李从云分宾主坐下。
薛海东一路上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开场白,他本来就是沟通的高手,现在依然是宝刀不老。尤其是他喝了一口李从云的茶之后,心里就升出一个想法:这个李〖书〗记只怕跟余〖书〗记真有什么关系,这个茶叶可是好茶,一般人喝不起,也就是他薛海东能喝得出来,这是太湖西洞庭山的正宗碧螺春,又叫吓煞人香。不过他不知道是,碧螺春固然是好茶,但李从云自己的习惯却不是喝碧螺春,这碧螺春乃是老妈塞给他带来招呼客人用的。
薛海东放下那些心思,叹了口气”直接进入正题,说:“从云老弟啊,说实话,你刚到金岛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和别人不一样”对你是钦佩得很啊!老哥我没多少文化”是个粗人,对你矛擞不周,还请你多多原谅啊!”我看老弟你堂堂区委副〖书〗记,车子还是一辆破桑塔纳,一直琢磨帮你换了,可这事儿我去办吧,有点越俎代庖,怕区委办嫌我事多,后来听说陈〖书〗记发话了,要给你买车,结果区财政紧张,我就叫人买了一辆皇冠,给你送去,可你也知道,只送一辆,又不太好说话,干脆就送了四辆过来,可这其余三辆,那可都是搭头……能有你老弟这样的人来带领我们发展工商业”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可惜我虽然还想帮帮你,再干一段,但现在考虑到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如以拼了,我真是想歇歇了。上一次你找我谈,我还有些老马恋栈的情绪,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人这一生,一切都走过眼云烟,只有自己的身体是属于自己的。其余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头来谁不是光光而来,光光而去!老弟啊,看在我都这一把年纪的份上,希望你能够从全局考虑,放我一马吧,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就咋办!我虽然退下去,脸面还在,有些时候,多少还能帮点忙。”
李从云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觉得就此顺坡下*对双方都是最好的结果。薛海东这个烫手的山芋被自己降伏了,在金岛区这块地面上,自己的威望就会大大提高,以后决不会有人敢公开向自己叫板了,就算储唯,也会躲掂量掂量。自己在金岛就算真正站稳了脚跟,而且自己需要的是稳定的局面,需要的是显著的政绩,树敌太多,绝对不是好事。
至于薛海东说话这么会套近乎,一开口就叫自己老弟,李从云倒是不放在心上,官场之上,脸皮该厚的时候切不能薄了,还要学会逢人讲人话,遇鬼说鬼话,比如他现在,就得说鬼话了。
想到这里,李从云说:“薛老哥啊,对你的能力和为人,我是非常佩服的。你是金岛这块土地上的骄傲啊!没有你,多少人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好日子,就不会有这个全国闻名的厂子,你对这片土地做出的贡献,是谁也无法抹杀的。但平心而论,这两年你也有一些失误的地方,棉纺厂目前这个局面,你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当然了,干了几十年萃命了,谁能保证不犯点错误?毛〖主〗席伟大吧,他尚且承认自己不是完人,错误和功劳是三七开。你我这样的凡人,能对半开就不错了。
你今天这个态度,让我很感动。你放心,区委尤其是陈〖书〗记和我的意见,都是一致的,只要我们还在金岛为政一天,就不允许任何人跟你过不去。你安享你晚年的清福吧。至于张大成,我会给相关部门打招呼,没有真凭实据的,就不再往下深究了。当然了,对于已经查清的事情,我想干预,也干预不了了,司法公正还是要的嘛。如果真的判刑,只能希望他在里面表现好一点,争取早日减刑了。总之一句话,我一定会尽力帮忙,请你老哥放心。”
司法公正一说,李从云作为学法律出身的高材生,那是再清楚不过了。华夏的司法从来就没有真正独立过,权大于法是大家都清楚的客观事实,但是李从云之所以这样讲,就是觉得要给薛海东留下个尾巴,不能他一妥协就全部放弃了,自己手中一定要随时有牌可发。张大成就是一张牌,该怎么处置,我李从云说了算。我不打你绝对不代表我没有能力打你,我想出手随时可以出手。随时掌握战斗的主动权”这是李从云一贯的作风,对储唯如此,对薛海东同样如此。
薛海东看到结果只能是如此了,就不再勉强,起身告辞。李从云却笑着把他带来的礼物拿出来放到茶几上,薛海东就有些变了脸色。在他看来,对方不收礼物,其实就等于事情没办成。
李从云之前就特意看了看他带给自己的礼物,光是茅台酒,价值恐怕就要几千元,这个老家伙,出手真是够大方的,要不人家怎么都说他会来事门但是李从云是不会这样轻易收下这么多“贵重物品”的,见薛海东变了脸色,就笑着说:“薛老哥可能不知道,我酒量不好,这茅台留在我这,就是暴殄天物,你还是拿回去。至于烟呢,我家里人对我有限制,不许多抽,这两条烟我是抽不完的,这样吧……”
李从云当着薛海东的面把其中一条烟拆开,从里面拿了一包,笑呵呵地放进自己衬衣的左胸前口袋里:“我就收一包,算是领了情”老哥就不要多劝子,好不好?”
这么多年来,薛海东还是第一次碰见李从云这样的领导干部,你说不收礼的干部没有人情味,不错”所以他收了。你说收礼的干部是腐败,不错,可他只收了一包烟,这也腐败……谁信啊?
薛海东意识到今天来李从云这里服软,绝对是作对了,仅仅从李从云刚才收礼这一点来看”他的手段相当灵活。这个人别看年轻,本事绝对不小,什么理论水平、施政能力,余〖书〗记特别相信”但那都不是关键,关键是李从云既会做人”做事也滴水不漏,这种人,是干大事的料。若是自己今天错误的选择跟他强硬到底,结果只怕不堪设想。
薛海东下了楼来出来,一阵晚风吹过,吹得他心都寒了,背后全是冷汗,真是好一阵后怕!
薛海东走后,李从云立刻拿起电话,首先将“和平解决”的消息报告给陈龙辅。
陈龙辅一听这件事情居然这么容易的解决了,大喜过望:“好,好,好,从云,这件事办得好!薛海东在棉纺厂一手遮天不是一年两年了,他在棉纺厂包揽把持了十几年,比我在金岛干的时间还要长啊,棉纺厂能做大,他是有很大的功劳,可功过不能相抵,现在棉纺厂颓势已现,要是不能趁早拿下他,换一个得力的人过去,以后只能更糟现在你能在不影响全区稳定的情况下拿下他,对我们金岛是大有帮助的!你立了大功啊!”
李从云并没有忘乎所以,谦虚了一句:“这主要是〖书〗记指示到位,我只是按照〖书〗记的部署来做罢了,哪有什么功劳?〖书〗记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这才正是说明我们金岛大班长的手段高明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纵然是李从云这等身份,在这种时候,也照样不会故作矜持,该拍的马屁照拍不误。李从云非常清楚,同样的马屁,不同的人拍出来,效果差别是很大的。
陈龙辅很清楚,以余争胜对李从云的态度来说,李从云根本不必费心思去拍他的马屁,他虽然现在是金岛区的大班长,可离退下去已经不远了,到那个时候,李从云已经有了好几年的“领导经验”要是余争胜依然保持对李从云的高度信任和格外偏爱,就是直接提拔李从云做区长,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陈龙辅沉吟了一下,又说:“棉纺厂换人,在我们金岛可是大事,我看我们我们这边的行程挤一挤,应该能提前两天回来……我们星期天下午或者晚上回来,星期一直接召开常委会,讨论这个问题。”
“好,我都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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