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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借来笔墨、赊来宣纸,画了些菩萨像,画得极是传神,受人哄抢,眨眼功夫就赚了不少银子,这不,正赶上收摊呢,凤伶姑娘若是晚来一步,二人可就见不着面了。
“是、是巧……”
霍秋悄悄摆手让小姐别过去,凤伶只当没瞧见,举步径自走过去,嘴里头念着“巧”,心里头想着:可巧刚刚还在念——城门那头发生的事,是不是与这少年有关,转过头来就见着少年的面了,这月老庙,果然是心诚则灵,想什么就来什么!
“凤伶姑娘也来拜月老求姻缘?”
羿天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袍,在阳春回暖之际,稍显不合时宜,却也分外招人眼——衣裳虽旧,人却好看,抿嘴一笑,更是勾人魂儿!
适才那几个抢买了字画的夫人,还一步一回头的回眸瞅他,依依不舍的样儿,浑不似姑娘家只敢躲角落偷瞄几眼,那些彪悍妇人是将买到手的字画捂贴胸口,挺着丰腴酥胸,闲走几步,晃来晃去的、直冲人抛媚眼儿。
羿天眼前顾不到晃走的妇人,只顾得笑容婉约、款步走来的凤伶姑娘,直待人儿走近,他提笔蘸墨,铺开纸张,运笔如飞,头也不抬地道:“昨日多谢姑娘施以援手,今日有缘再会,我送你一张画吧!”
“画?”凤伶垂眸一看,吃惊于这少年的丹青妙笔,寥寥几笔已将月老形态描绘勾勒、跃然纸上,如此精妙的画技,笔法传神,比之当年的宫廷画师石谬,亦毫不逊色,她忍不住脱口奇道:“如此妙笔,做些字画,跻身风\骚墨客、雅士名家又有何难?你为何偏偏……”
“偏偏画些菩萨、神尊?”顷刻间已画好一张月老,羿天搁笔时抬头一笑,“我不过是个俗人,俗人总免不了要食人间烟火。”
凤伶目光微转,瞄到他身上那件旧棉袍、以及他脚上那双破了口子的脏布鞋,心下恍然。
“出门在外,自是有诸多不方便之处……”她回头,以眼神示意霍秋,“这画,我买了。”
霍秋扁了扁嘴巴,暗道:人家囊中羞涩又不关咱们的事,小姐你不能这样白给人钱哪,好歹问问人家昨儿夜里干啥去了,有没有临时起意晃去城门那头……
想归想,霍秋自个都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傻子也知道这么问人家,人家会告诉你才怪!
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荷包,钱袋子里碎银两不少,在小姐眼神示意下,他无奈地挑出最大个的银两,掂了掂分量,递了过去。
“月老能称了姑娘心意就好。”
见姑娘家递来银两,羿天抬头瞅着她,直瞅得她心里发慌,以为自个哪里做的不得当,正自忐忑,却见他重又低头,吹干纸上墨渍,而后接来银两,将画卷起,递给她:
“等月老显灵,红线牵来,凤伶姑娘定能嫁得如意郎!”
说这话儿时,羿天眸漾笑波,瞅她一眼,而后迅速收摊,在月老庙前拉住个算卦的,拖人将笔墨与赊欠的宣纸钱一道儿给主持送去,自个则往大兴街那头走。
“这人真是……说走就走!”上回还摆手说了“后会有期”,这回走得更利索,啥也不多讲,又把个霍秋看傻了眼,“拿人那么多银子也不道声谢?!”
见那少年匆匆走远,凤伶回过神来急忙铺开那张画,忽听“当啷”一声,画卷里头竟掉落了银子,正是适才她递给他的那块银子,他竟藏在画里悄悄还给了她。
“哎?!”霍秋急忙弯腰捡起银两,咂舌道:“给他银子还不要?真是怪人一个!”
凤伶呆了呆,忙又低头去看那张画,找到边角处,却未看到落款题字:“画上怎的没有落款?!”
霍秋嘴巴翕张,却又忍住不敢讲,只在肚子里念叨:小姐您刚刚只顾盯着人家的脸看,那眼神要多奇怪有多奇怪,比见了月老牵线的如意郎更热乎,您哪还能顾得上人家在画上落没落款?
凤伶呆站原地,脑子里却想着:真是奇怪,怎么越看越觉得那少年像极了当年的画中人。
她记得画里的人儿好像叫“一天”,却不知那少年叫什么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