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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这句话无厘头的她于是从头至尾讲了一遍，包括她认为自己从前有点混蛋，竟然对父亲做什么工作毫不清楚，更包括父亲那句大有含义的“不见得”。
悬在餐桌上的一排简约灯盏洒落莹白光彩，她的叙说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基本算得上想起什么，就说什么。
然而，秦纵遥听得出来，她依稀抓到一根推测的线，若不是事情久远又堪称没有破绽，只要下工夫，能挖出更多想要的。
更听得出来的是，她毫无造作，全盘托出，全无保留。
心情顿时由些许忐忑变为说不清楚的歉疚与低落，他起身走到沙发茶几，拿出好些天没动的铁盒，倒出一颗蓝莹莹的薄荷糖。
“我知道你父亲。”
一块又白又滑的淮山从筷尖跌到餐桌，何尽欢讶然侧头，水灵灵的眸光霎时复杂——
既然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
左边投来一动不动的凝视，在肌肤上似乎能灼出一个窟窿。
缓缓把黄色液体倒入玻璃杯，秦纵遥随手搁回酒瓶，转身时，深不可测的目光却呈现出难以言说的清亮坚定。
“而且，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停在半空的筷子慢慢放下，何尽欢不由起身，一颗心直直往下坠，究竟要坠到哪里，她也不知道。
“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右手紧紧按住坚硬又透凉的桌沿，聪慧机敏的她没办法继续装傻充愣：
“假如不问，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告诉我？”
“是。”
秦纵遥言简意赅，丝毫没有婉转或避及的意思。
何尽欢禁不住浑身一颤，面颊转白。
多年爱恋一朝成真，从不敢奢望不远处长身玉立的男子会像自己爱他一样爱自己，可是，爱得再卑微再极致，心中仍然有所期望，至少两个人必须开诚布公，没有刻意隐瞒，何况还是和父亲相关的事。在自己没有任何隐晦说出宁谦推测车祸背后可能存在原因后，在他拜托莫一去追查失踪刘师傅的踪迹后，他竟然绝口不提认识父亲，不是非常反常、非常讽刺么？
“为什么？”
紧紧咬合的贝齿间挤出三个异常艰难的字，垂落身侧的手五指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为了保护你。”
清透薄荷味道给喉头带来强烈冰凉效果，秦纵遥轻摇杯中酒，深不可测的眼神淌过瞬间犹疑，尔后神色一如既往的坚定如常。
唇瓣嚅动间，何尽欢无声的笑，乱糟糟的心里与其说是在怀疑什么，不如说是信任没有得到对等回应，止不住伤心。
与此同时，她还有点懵，用到“保护”这样的字眼，意味着宁谦的怀疑确有其事么？
用指甲刺进肉的疼痛提醒自己冷静，再冷静。
少顷，总算让思绪回归正常轨道的她咬咬唇，毅然问道：
“好，我相信。但是，有几个问题，你能诚实告诉我吗？”
“你说。”
第一次看到……噢，不，这是秦纵遥第二次看到她苍白如纸的模样，坚硬如山的心房先是震动，紧跟着阵阵摇晃。
从来拿定主意便不会轻易更改的他甚至怀疑，做错了么？
自己想要护住她的天真灿烂，想要她像于佩一样明媚欢快，终究是实现不了吗？
莫名其妙的挫败感袭来，想起莫一调侃的“软肋”之说，他情不自禁在内心苦笑。
“爸爸……究竟做什么工作？”
话说出口，浓浓嘲讽意味灌满心间，苦涩，伤感，懊恼……
自己究竟有多失败啊，父亲的职业竟然要多年后从别人口中得知。
“他在一间事务所任职，准确来说，是私家侦探，颇有名气。”
私家侦探，多么炫酷的职业呐！
要换做以前，她肯定发出没心没肺的感慨，可是眼下，完全没有半点心情感慨什么，所想起的唯有家里满屋子的侦探推理小说。
学识渊博，细心敏锐，博古通今，豁达通透，现在回想起来，爸爸的种种性格特质倒是非常符合职业要求。
像是读懂她各种泛滥的情绪，秦纵遥抿了两口烈酒，语气不觉柔软：“不用觉得自己没有好好了解他，事实上，我认为，他是故意瞒着你。这种职业收入固然不低，不稳定性却极大，告诉幼小的你，没有任何好处。或者说，他亦是为了保护你，保护全家。还有一点，你应该知道，也可以知道，他不是那种今天抓拍偷情、明天跟踪出轨的人。”
自然感受得到他补充的言语间堆满对自己的关心和安慰，何尽欢松开抠住桌沿的手，晶亮如珠的眼睛直直望过去：
“第二个问题，那时候，他是在为……秦氏调查什么？”
【祝亲爱的你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