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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任职,远征他是很反对的。他是对的……可是,我已经身在此,无路退,还害了他啊……”杜祥和嗟叹着。
凌寒劝慰着杜祥和:“总理不要这么讲。许先生他一直都是坚定的要支持服从总理的决定的。他北上之前,曾去扬城,也说是一心要为总理谋划的。他的被害,先生痛惜,但是也一定要以身体为重,以大局为重,先生坚强保重,是许远征在天之灵所希望的。”
杜祥和点点头,一声长叹。
“我自然是知道,他最是希望我好的……他这一辈子所为,不过是希望我能如愿。”
杜祥和接过仆从奉上的手帕,擦拭着眼泪。
杜祥和的家人说着杜祥和最近一直吃素,虔诚的诵着经书。杜祥和写了悼念的碑文,吩咐凌寒刻在归葬墓地的神道碑上。
当年,许远征杀死卢四海,无论是卢四海怎么样的该死,许远征动手就是错的。国民政府大员暗杀,使许远征一直被非议。许远征遇刺,这件事情被翻出来。被社会议论纷纷,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所以,杜祥和并没有通过公开的场合发表什么意见,甚至,杜祥和的沉默还被人们认为是与许远征不睦。
凌寒知道,杜祥和是怎么样的痛惜。
凌寒负责将许远征的遗体运回滁州,得到了许远征在北平家人的感激。
这是凌寒第一次接触到许远征的家人。
由苏泽介绍着凌寒才去了解许远征的平生。他的妻子是在老家奉父母之命娶得旧式女子,然而,与别人男人在外闯荡的女人在家不同,许远征在日本留学期间带了妻子一起到日本,并鼓励妻子去学习。许远征一直鼓励妻子女儿学习,接受新的事物。不过,及至回国之后,许远征的妻子还是选择了回到原籍,在北平很多人接触到的许太太是他之后纳的侍妾。
杜祥和为人克己,为官清廉,不肯贪腐一分银,对部下也约束甚严。许远征常年身居高位,但是也并未置办雄厚产业。许远征所有的财产,值钱的不过是些朋友赠送的字画。凌寒蓦得想到许远征一直说,自己与他和大哥这样的大少爷是不一样的……
富贵出身,凌寒原是看轻财物的,他也从未因财物所迫过;但是,一个出身贫寒的人,手握大权多年,心不为动,更是难得。凌寒没有经历过,但是凌寒也了解。
许远征贪腐过东北军的军费,克扣过陆军总部发出的军饷,凌寒为此与许远征争执相斗,但是,凌寒都相信,许远征的贪污,克扣都不为自己。
许远征的家里不过是平素人家,棺椁由杜祥和提供,凌寒托云清寻了车,陆路回滁州。
云清与凌寒相见,提及许远征也都是感叹不已。云清说着一直派人在保护绿萝,教凌寒不必担心。凌寒心中戚戚然,却是咬牙沉默着,没有再说话。
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与懦弱,而今,他甚至失去了发表意见的资格。
凌寒自扬城到北平,又在北平这一番奔忙,伤并未愈,反倒是越发严重,身体也早是撑不住,说着话,凌寒都是一身的虚汗。他手搭在云清的车门上,略是撑着自己摇摇欲倒的身体。
云清看着凌寒面色惨白,也知道他大抵伤重,很是不忍心。
“凌寒,你要不要去医院?晚些你们去滁州,这大概是两天的奔波,你还行?”
凌寒摇摇头,惨笑:“没事儿。”
忽的想到了些事儿,凌寒咬牙站直了身体:“云清哥,许远征回北平之前,在我家说了会儿话。你知道,我对他一向有些微词,所以,当时他说什么,我也很是抵触,没有在意。及至他没了,我越是反思,越是觉得心有戚戚。他跟我说江文凯,还提到之前与他共事反老帅的杨乐天,他说起华衡方,田瑞和,他们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有的人有底线的,有的人是没有底线的。许远征是君子,杨乐天不是。云清哥以君子待之的人,未必会以君子之风相报。那些一无所有,历经坎坷过来的人,许是比我们更隐忍,更谋略,许远征教训我说我是意气用事的少爷脾气,我不以为然。可是,我们所经历的坎坷比他们少,心性未必真的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
身上一阵阵剧痛。凌寒不由得咬牙。
“云清哥肩上的胆子很重,万事要担当决断,时时都当谨慎小心!”
云清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
凌寒笑的有些虚弱,他只是愿着云清更是坚强些,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文诗英去世了,许远征被害,他们是凌寒的师长。无论是政治理念引导他的文诗英,还是在这几年军事政治上教育磨砺他的许远征,都离开了他。
凌寒从回北平之初,就曾受许远征所教导,他在香山上指着圆明园告诉他们,男儿当为国;受许远征之命,空袭清宫,再造共和;他追随许远征顶风冒雪,收复外蒙古;也曾因为绿萝,因为政见不合,他们几次争执,许远征用计胁迫绿萝远走,利用凌寒;凌寒也曾将许远征送入了东北的大牢……
而今,那个谈笑肆意的人去世了。
车载着沉重的棺椁,在路上颠簸,凌寒眼中有清泪落下。
时局混乱,而他们,真的能够担当救国重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