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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皆撕碎。
凌寒只得站起身,略是躬身听训。
“你这文章和字,都该是回炉学堂好好教导去!当年我和你大哥在你们家私塾读书,你家的先生还是很有名的书法家,要求极高。这一页字里要是有三五个他看不过眼的字,抓起戒尺便打,你大哥的字端正有古风,你这一页纸,可看的字都没有三五个。”
凌寒低着头,不说话。心道这不是考秀才的时代了,他又执钢笔写字,并没有刻意练过书法,哪里入得了许远征以书法家考评的眼光。
“继续写你的!”许远征道:“我今天替你大哥教导你写字,若是我看不过去,你就给我写到天亮吧!”
凌寒气苦,心道没有比这不讲理的长官。然而,许远征似乎微醉,凌寒也不敢招惹他,只好一字一句的写字。到底是有些少年时候的功底,凌寒的字也还是清秀的,认认真真的写下,也是可看。
“边事与兵事通,不外恩威并用四字,而用恩用威,先后彼此,颇费斟酌……现任执事手执权柄,其人又颇谙外事,可谕以利害,故专意结之以信,感之以情。每于大议场中,当众极与谦下,尊以老辈,誉以清操,讽以活佛多病,可接其任。看操之日,示以军规之严,军容之肃,兵士放假观剧,苦乐与供,俱知军心之固……空言统摄,难期久远,一切要政,不及时措施,终恐此地非我所有,有之亦不如其无……”
许远征念着,赞许的点点头。
“虽然这字差强人意,但是脑子活络,就这样发给北平吧。”许远征道。
凌寒如蒙大赦、
“是。”
“还有,再加几句。”许远征叫住了凌寒。
“远征许以事定后,王衔立可册真,并其弟皆以双俸。”
“您已经许了巴玛?”
凌寒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许远征擅专如此,不过他为人一向跋扈,杜总理也多从之,于他而言也不过常态。
似乎是看出来凌寒的疑虑,许远征笑笑:
“若是有功绩在先,那便是敢于谋断,若是没有本事的,那才是胆大妄为。你从来的胆子大,遇事有主意的很,别这么惊讶。”
凌寒报之以会心一笑。他心中的事,皆是被许远征看穿。如此想此前与许远征的几番争斗,会被其摆布,受其掣肘,想来也是有原因的。这一番的辗转坎坷经历,凌寒也学会着去看眼前的人,算来也是成长了。
凌寒吩咐值班的人去发了电报,转回身向许远征复命。
许远征伏案写字,见凌寒返回,招呼他到近前。
凌寒应着,走到桌案前,看许远征写的字。
许远征的字写的很好,潇洒肆意,丰厚雍容,圆浑流畅,很见功力。
“念念。”许远征道。
“念奴娇,笳。砉然长啸,带边气,孤奏荒茫无拍。坐起徘徊,声过处,愁数南冠晨夕。夜月吹寒,疏风破晓,断梦休重觅。雄鸡遥动,此时天下将白。
遥想中夜哀歌,唾壶敲缺,剩怨填胸臆。空外流音,才睡浓,胡遽乌乌惊逼。商妇琵琶,阳陶觱篥,万感真横集。雕戈推枕,问君今日何日?”
凌寒一字一句的念着,心中也与有同感,略是一叹。
不日会有报纸连篇累牍的颂扬,会有鹊起的名声,然而,于这个收复蒙古的将军来说,他知道他虽然纵横恣意,其实也是一步步的如履薄冰。豪迈勇敢者有,小心谨慎者更多,然而站在薄冰之上,刀丛之中,许远征用尽心机,依旧是狂放勇敢,最是难得。
“打天下易守天下难,守库伦对我们而言更难。边塞辽远,风俗人文皆不同,他们一时间必然不轻易接受我们的约束;而北平政局也未几太平,气势太盛则有人攻讦,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时间经历能够经营这里……”许远征一声长叹息。
此时,众人都在功成的欢欣雀跃之中,而许远征也将成为收复故土的名将,他却陷入了更深远的焦虑。
凌寒一时间也有些怔忡。他知道许远征所言属实,更是平添了无奈。
“不说这些,眼下当同庆,你亲自去电南方政府文诗英,告之外蒙古回归事宜!”
许远征吩咐道。
“是!”凌寒道。
内战,许远征坚持武统,视文诗英为仇敌;对外,同是炎黄子孙,同仇敌忾,荣辱与共,这是许远征的胸怀。
数日后,北洋政府收到了文诗英的贺电。
“谂知外蒙收回,四内响应。吾国久无陈汤、班超、傅介子其人,执事于旬日间建此奇功,以仿古人?外蒙纠纷,亦既七年,一旦复归,重见五族共和之盛。此宜举国欢欣鼓舞之不已。”
凌寒看得到许远征的喜悦与骄傲远胜于同僚连番累牍的称赞。
“胸怀四海的人,才能够行在辽阔天地。文诗英是心有天下的。”
许远征道。
凌寒有些意外,许远征会如此盛赞文诗英。
“如果南北能够和平合作才是百姓之幸”凌寒道。
许远征笑笑,未置一词。
的确,不仅是南北和平合作遥遥无期,很快,北洋政府内部纷争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