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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七,洛水之畔。
天破晓,红日出,方大都统,领金吾都尉二十四人,御林禁军二百余人,沿京郊码头,登“余皇”巨舰,共百余太监宫女,千余船夫伙计,随从舰船一十二,货船一十七,以及钟女史、棉花糖等人,就此扬帆洛水,浩浩荡荡出发!人是很多,货物更多,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绫罗绸缎肉菜果蔬,货船装不下,又往舰船装,装来装去太阳公公都装到脑袋顶儿了,就别说扬帆了,锚都没拔——
哎!哎!哎!哎!哎!
方大都统,坐在甲板上,不住地唉声叹气!
至此,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割地赔银什么叫作不平等的条约,甚么叫做屈辱!
以堂堂隆景朝,年年进贡一个小岛,钱物不算,还得送人——
这是丢人,丢不死人!
作为护卫队队长的方大都统,都替老元吉脸红,更为焦心忧虑的是这光装个贡品都能装上两个时辰,而日已中天贺寿大使还自迟迟未至——
贺寿大使,就是钟情钟女史。
钟女史,已然连续当了七次贺寿大使,自是经验丰富,时间计算精确:“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时就会走,方殷大可不必操心:“你快看啊!你快看啊!”
原本就是,一切诸事,完全不用方殷操心:“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只有一个棉花糖,叫得让人心慌慌:“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少来烦我。没见我正烦着了……”
棉花糖。毕竟还年轻。虽然平时故作深沉,终究还是孩童心性:“哎呀!呀呀!”
他是假扮宫女,自是宫女打扮,珠玉绾发,衣着华美,一张脸涂得半夜三更的吊死鬼也似:“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方殷大哥!裙子,我的裙子!扯破了……”可怜长裙及地。难免脚下拌蒜,当时棉花糖正自于宽阔无边的甲板上忘情奔跑,满眼满脸都是新鲜,心说不愧方殷大哥,就是见多识广,坐得四平八稳,完全大将风度,帅呆!酷毙!哎呀!呀呀!
方殷见过如同海一样大的湖,方殷见过流淌着血与火的江,一条小小洛水。自不放在眼里。棉花糖是不能比,不过棉花糖也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比如这条船,名为余皇,又称王舟,是为王侯将军所乘大翼之船,高有三屋,可载千人。也罢也罢,既然方殷大哥瞅着都不新鲜,那么只好棉花糖自己去看了,实则这时许多小宫女小太监已然齐聚甲板之上,三三两两结伴游玩,指指点点欢呼惊叹——
左看看,右看看,百十柄桨,索千百道,只一条缆绳已然粗若手臂,扯直了比船还长盘起来也有人高。还有数十巨型火炮,乌黑油亮雄壮威伍,炮弹大得就像西瓜,号称靖海将军大炮!上瞧瞧,下瞧瞧,巨桅十余,个儿顶个儿高,最高的那是一柱参天,笔直浑圆直达数十丈,就算是最灵巧的猿猴也攀之不上。上有桅杆,下有铁锚,只一铁锚,大腿粗细,定海神般一般直直垂入河底,任谁上去也是难以撼动分毫——
只这一锚,重达一千八百斤,起时须得数十壮汉围盘合绞,可见此船之大。
这不叫甚,起锚之时就是扬帆之时,届时甲板之上千百船工同绞巨揽,大大小小数十排云帆共起,势可遮天足以蔽日,场面之宏大壮观莫可言喻。因之欢呼雀跃的不仅是初次登船的一众小太监小宫女,码头上河岸边亦有万万千千的京城百姓特地来此围观,这就是一年一度的龙宫贺寿仙岛之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喜,有人忧,余皇来时便是离别之时,喜是喜得此去仙岛安乐一生,忧是忧的一朝离别再不得聚——
余皇大舰,一年只来一次,正是此时。
送上仙岛的小太监小宫女,多半是穷人家的孩子,多半也有爹娘,也有兄弟姐妹,是以有人前来送行,又有多半是在哭着。对于仙岛,龙宫,在人们口中是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人间乐土胜似天堂,去了就是享福,让人乐不思蜀。一种就是,去了就当奴隶,身份更加低贱,完全猪狗不如,可说生不如死。同样一个地方,能够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各自走向极端的说法,此事委实太过离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无关地域,只关乎人。
相传,海底龙宫的小公主,也就是龙大教主的千金,非常之难以伺候。
也就是说,你要入了星罗仙岛,海底龙宫,是当神仙,还是当人,还是当牛作马,还是当乌龟当王八,还是直接做个冤死的鬼,所有种种一切区别所在,只在人家一句话。也就是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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