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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女真南下的大战之中,每逢战事身先士卒,博得了一个拼命三郎的名号,此处按下,暂且不表。
汤怀对着石秀一笑:“如此对手,俺们这些大人身边黑云亲卫足矣,三郎,你还要好好历练,大战临前只要莫畏死,因为大人总在俺们身前!”
就在两人对谈这几句话之际,数万乱军,突然就爆发出一声惊惶到了极处的呼喊声!这喊声之大,眼前巍峨的皇城城墙似乎都动摇起来,仿佛随时都会轰然崩塌!在黑云都具装甲骑还未曾踏入阵中的时侯,数万人就已经骚动开来,前面的人弃下器械,转头就望后跑,后面的人也不遑多让,也是拼命朝后面的人群里面钻。
心思快的,却是拼尽全力就朝两边散开,每人口中呼喊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了,只是从胸腔当中挤出,恐惧到了万分的吼叫,汤怀再不停留,猛的一踢马腹,已经飞也似的卷上去。经过杨凌之际就大呼道:“大人,俺去了!”
杨凌并未转头,仍然只是立马挺腰,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切,只有寥寥几名甲士,在他身后七八步,看着赵佶与梁师成两人,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竟无一人,而在今夜,整个汴梁,又有谁够格与他并肩?数万乱军,已经在惊呼乱叫声中彻底崩溃了,装甲铁骑并不算是冷兵器时代无敌的存在,使用也有诸多限制,甚或可以说是性价比颇为不合算的一个兵种,可是今夜在汴梁城中,却有最大的威慑力,这等铁罐头也似的存在,枪扎不进,刀砍不透,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就是结成阵列,以强弓硬弩射之,杂以敢战勇士,挺长刀大斧,突前砍斫马足,将他们从马上掀下来。
可是这就需要精利的器械,需要在军阵当中面对具装甲骑惊人气势站得住脚的精兵,还需要敢于突前冒死博之的长兵死士,使用重骑兵的时侯,当然也有应对这些坚强阵列的方法,比如尽可能的集中兵力,将甲骑拴连。还要以其他兵种配合,远程兵压制对方火力,步卒轻骑在两翼牵制等等,哪怕冷兵器时代,一场会战也是体系对抗,对抗重骑从来都是要付出惨重的损失,需要真正号令森严,军伍整肃,装备精良的强兵。
但重骑根本缺陷就在于花费太大,一场胜利的战事下来也是损耗惨重,使用起来也不灵活,从来都只能集中使用,对于地形的要求也相当高,使之在战事规模一向巨大的东亚,很难成为主流兵种,今夜这数万乱军,又占着哪一条了?
无号令,无约束,无披甲,无军中器械,更无胆色勇气,对着这气势惊人的具装甲骑,丝毫没有抗手的能力,在这五百具装甲骑一旦冲起来,反应过来,也只有呼号溃散一途!几万人的崩溃,这场面之惊心动魄处,远过今夜的任何时侯。
惨呼之声,响彻云霄,无数人卷成一团,四下冲撞,互相践踏,这个时侯身在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只想快点逃出这个即将变成修罗场的所在,什么功名富贵,什么拥立定策,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求在这些人马俱都披甲的凶神面前,将自家性命挣扎出来!
呼号之声,比今夜任何时侯都高了十倍,更平添了凄惶惊惧到了万分的意味,从每个身在其中的乱军胸腔里挤出,回荡翻卷,笼罩汴梁,这座此时世界上的第一大城,再没有往日繁华富丽雍容的气度,只是在这惊呼惨叫之声中颤抖!
无数火把都被丢弃,为人踩过,火星蓬然四溅,有人头发衣衫都着火了,却也顾不得,只是想着逃命,不知道多少人被践踏于地,无数双脚顿时就踩了上去,有些实在逃不及的人,也不管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管下一刻马蹄是不是就踏了上来,昏头昏脑的跪倒在地,大哭乞命,磕头如捣蒜一般。
这就是都门禁军,是开国时侯赵匡胤承自后周的百战精兵,是用来震慑讨伐天下不臣的全部依托,百数十年来,就为大宋自家摧残成这般模样,坐拥天下竭力供养,却不能面对胡骑发一矢,当国难之际,这号称几十万的禁军,女真未至就溃于黄河边。
第一次女真围城不敢上城墙抵抗,去援太原又不经一战便是惊溃,让小种率领的西军菁华全军覆没,坑友军坑得毫不犹豫,女真第二次围城的时侯,仍然无一人敢战,逼得大宋绝望当中只能依靠郭京的六丁六甲神兵,女真破汴梁,唯乞命跪受刃而已,为胡虏所虐杀,都不敢做丝毫反抗,都是汉家男儿,最后却是这般庸懦,不仅不能扬汉家之威于绝域穷塞,就连汉家女儿也不能保护,谁之过?谁之过?
大宋天下既为君王与士大夫共治,数十万禁军既由这些将门世代统帅,则何辞其咎!鬓边于今夜如霜的杨凌,终于再无半点情绪波荡,只是淡然的看着今夜这场自己一手掀起的乱事,以这般结局收尾。
无论如何,我心如一。
你们不成,那就我来。
跨越千年,正是为此。
五百甲士如一把锋锐凌人的尖刀,直直杀入大队人群当中,在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撞飞,又有多少人被踏于马蹄之下,甚或没有人能稍稍结阵阻挡这些甲骑一下,只是拼命的向着四下逃散,只要离这些凶神远一些,更不必说,还有藏伏其间的黑云都亲卫在四下扬声大呼:“事败矣!事败矣!俺们军汉,脱身也罢,圣人只罪倡乱军将!”
这样的喊声在四下响起,更没有半个军汉会在此刻为太子,为诸军将效死,兔子是大家的孙子,只恨爹娘少给自家两条腿,黑云都甲骑锋尖之前,只是短短一瞬,就再无半点人站立阻挡,就算没有逃开,也是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将太子旗号,连同那些簇拥着太子的文臣军将,全部暴露无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