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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天真问道:“吃起来怎样?”
“还行吧,我还是更喜欢吃你的莲子羹。”
“这还不简单么?晚上再给你做。”
“好。”凤云渺笑着应了一声,拿过了装着栗子的那个纸袋。
一连剥了好几颗他都没吃,而是拿了只茶杯装着。
颜天真道:“怎么不吃呢?”
“我对甜点倒也不是很爱,剥给你吃。”
“这么贤惠?”
“除了你之外,我从不给任何人剥瓜果点心。”
“也没给你父母剥过?”
“他们自己会互相剥的,没我什么事。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希望我能找个好媳妇,是该让你见见他们了,晚些我就写封信,将你我二人的喜事告诉他们。”
颜天真闻言,连忙问道:“你爹娘性格是怎样的?好歹也是当过帝后的人,是不是很严厉呢?”
“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婆媳关系是这世上最难处理的,俗话说,柴米油盐酱醋茶,婆媳过招乱成麻。”
“哪有你说的那么棘手。”凤云渺顿时失笑,“你信我就好,你担心的都不会发生。”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先放宽心。”颜天真说着,将椅子朝他挪了挪,啃着糖人,一头倒在他的肩上,“我已经失去了双亲,往后,我就拿你的爹娘当我的爹娘看待了。”
凤云渺道:“如此甚好,正是我所希望的。”
……
一眨眼,便又是一日的时间过去。
这一日,又到了颜天真喝药的时候。
摄政王府的厨房之内,凤云渺望着手腕上的伤口思索。
他跟天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这接下来总还会有巫山云雨的时候,他的身上若是留下了伤口,自然不可避免会被她看见。
这个伤口就让它自然好,他得换个地方再放血,新伤就拿易容膏来遮一遮,让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这么一来也就不至于被怀疑。
“太子殿下,药膳汤已经盛进瓦罐里了。”耳畔响起了厨子的声音。
凤云渺转过了头,厨子已经将那罐汤提了过来。
凤云渺接过了汤,转身离开厨房。
经过颜天真的房屋时,他并未停留,而是直接走向了自己的卧房。
他不知的是,就在他去厨房的期间,有一道人影走到了他房屋的纱窗边上,将窗户上的纱戳了一个洞,方便观看到屋子里的情形。
这人便是颜天真。
趁着屋子里没人时做手脚,自然是比较方便,做完这个小动作之后,她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
等了好片刻,也没见凤云渺把她的药膳汤端过来。
她听到屋子外响起的脚步声,很轻,只以为是他来了,可那脚步声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走开了。
她将门开了一个缝,只来得及看到一片海蓝色的衣角消失在视野中。
就是云渺。
自从昨天她起了疑心之后,他便密切关注着凤云渺的一举一动。
今日中午用过午膳之后,他又说给她炖了药膳汤,炖就炖吧,吩咐下人去端过来就好了,为何要自己亲自走过去一趟?
她心中疑惑着,却并没有问出来,装作一副什么也不知情的模样,她就是要他放松警惕,这样才方便她去查探。
她觉得他的行为很有问题。
他说了要去厨房端汤,端了之后为何要经过她的房门?
他真的就以为她什么也不知情,就能随便找些借口来搪塞。
要是在平时,她完全信任他的情况下,还真的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生活中有许多小细节是会被忽略的,可若是在疑心重的情况下,就不那么容易被忽略了。
于是颜天真走出了房门,去往凤云渺住处的途中,特意绕远了一些,直接绕到了他的纱窗之后。
蹑手蹑脚,步履如猫,确保不会让他听到一点儿动静。
鸟叫蝉鸣,也正好能给她作掩护。
之前在他屋子的纱窗上留下了一个小孔,此刻还真的就派上了用场了。
她连呼吸都控制得很轻,目光透过了那个小孔,直射向屋里。
凤云渺就站在桌子边上,桌上摆着一个瓦罐,瓦罐上空还冒着热气。
这就是他炖给她的药膳汤。
他想做什么?
颜天真眼也不眨地观察着,身躯纹丝不动。
而下一刻,屋子里发生的事却让她瞪大了眼,险些就乱了呼吸。
幸而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要确保不能被他发现,就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能发出半点声响,省得被他听见,出来查看动静。
屋内,凤云渺正拿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这一次划的伤口,在旧伤的上方两寸处。
颜天真眼见着从他手腕处溢出的鲜血,缓缓地流淌在了那罐药膳汤里。
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
为什么给她的汤里要加他的血?
他这么做必然是有道理的。
他手腕上的那道旧伤,谎称是和凤伶俐练剑的时候不慎被划破的,其实也是他自己割伤的吗?
好片刻的时间过去了,手腕上的血液还在流。
颜天真衣袖下的拳头攥紧,几乎要将指甲嵌入血肉中。
真想就这么冲进去打断他。
但——
不行。
他的血已经流了,就不能白费。
她要好好理理思路,不能就这么莽撞地冲进去。
伶俐说他身体不好,每晚都吃补血宴。
原来……这才是导致他需要补血的原因。
原来……有病的人不是云渺,而是她。
他是为了给她治病,才编织了那么多谎话,因为他心里清楚,要是她知道了真相,绝对不愿意拖累他,绝对不愿意让他流血。
他房屋内那些堆积成山的竹简,上面记载众多疑难杂症,他这两天都在看,她还疑惑着他为何变得如此用功,其实……都是为了给她治病吧。
还有那紫花图案。
如果她真的有病,她总该想想病因,一直以来她的身子骨都算不错,也没有受过什么伤,最近受了一次伤,就是和南绣出门游玩踏青的那一天,掉入深坑之中,被那朵娇艳的紫花刺伤。
之后肖梦分明是帮她解了毒了,身体一直也没有出现异常,她就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健康的。
但是到了这一刻,她不得不去思量那朵紫花的来历。
云渺还特地保留了紫花的图案,这紫花一定大有来头。
颜天真想着这些,不知不觉锋利的指甲已经划开了掌心的肉,等她察觉到了刺痛感,她才低下头,将手掌张来。
掌心已经在淌血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才用指甲把自己给戳伤了。
这么一点儿小伤,跟云渺的伤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颜天真觉得鼻子一酸,眼眶中似乎传来了温热感,视线又回到了屋内。
凤云渺已经停止了放血,又走到了柜子处摆弄着瓶瓶罐罐。
她眼见着他拿出了两个小瓶回到桌子边,挖出其中一个小瓶的膏药涂抹在伤口处,那应该是止血用的。
之后,他又从另一个小瓶中取出了膏药,覆盖在了那伤口之上,轻柔按压了一会儿,那一处疤痕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那是——易容膏。可用于改容换貌隐藏瑕疵。
颜天真不再继续观看,转身离开,依旧克制着自己的步履要迈得轻缓。
这一次喝药,离上一次也就只隔了三天。
也就是说再过三天之后,他又要做同样的事情?
想到这儿,她便觉得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迈不动。
她究竟得了什么病?为什么只能饮用他一人的血?她是不是应该跟他摊牌?
以他的行事风格,说开了之后,他必定不会放她离开,没准强逼她喝药,灌也要给她灌下去。
这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不想拖累他,那就干脆悄无声息地离开,以免被他关起来强行喂药。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他大概什么都做得出来。
颜天真回到了自己的屋内,想要收拾收拾心情,却觉得连强颜欢笑都有些困难。
等会儿云渺来了,她能挤出一个笑脸给他吗?
她一贯晓得该怎么表演,演绎面部表情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可如今她心中的惊涛骇浪还未平息,她根本没法保持自己的心情平静。
凤云渺的观察力一向敏锐,为了不被他看出什么,她只能避免与他正面交谈了。
她控制不住眼眶里传来的泪意。
忽的,屋外响起了脚步声。
颜天真当即转过了身,走到了榻边,迅速脱下了鞋躺在榻上,扯过一旁的被褥盖上。
凤云渺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背对着他躺着的颜天真。
“怎么吃饱了就睡呢。”
他将手中的瓦罐搁在了桌子上,几步走到了床榻边,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听人说,一吃完就睡是会发福的。”
“发福就发福,我还嫌自己太瘦了呢。”颜天真费力地克制着情绪,使自己的声线没有太大起伏,“大概是昨天夜里没睡好,现在很困倦。”
“起来,先把汤喝完了再睡可好?”凤云渺的声线再度响起,“这可是我给你炖的汤,旁人都喝不到的,你若是不起来喝,也太不给我面子了。”
“我一定会喝的。”颜天真道,“现在应该还挺烫的吧?放着让它凉一会儿。”
“也好。”凤云渺的手游移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挠着,“那我就不打扰你午睡了,你可要记得把这些汤给喝了。”
“嗯。”颜天真轻轻应了一声,“你要不要陪我躺会儿?”
“我就不躺了,你睡罢。”
凤云渺说着,起身离开。
颜天真听着他的脚步声远去,又听着他将房门关上,这才从榻上坐起了身,掀开被褥下榻。
走到了桌边坐下,望着眼前那罐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心中苦涩难当。
这是他拿血做的汤药,她怎么能浪费一滴。
将那罐汤拉到了眼前,她的手握上了汤匙,舀起了一勺,吹了吹,这才放入口中咽下。
温热的汤汁划过喉管,进入肺腑之中。
嘴里苦涩。
心中更苦涩。
云渺……
如果我真的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只能让你用鲜血来给我做药的话……
那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你了。
如果不喝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望着眼前的那罐汤,她的脑海中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先留着,不喝。
她想知道,若是她不喝药,她的身体会产生什么异常情况。
等发作时间到了,再喝药缓解应该也不迟。
……
另一边,晚晴郡主府内,史曜乾正同尹晚晴坐在树下对弈。
史曜乾望着棋盘上的布局,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这个晚晴郡主还真是不学无术,盘盘都输,盘盘惨败。
就算让她几步,到头来结果也还是一样。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落下一子,定下了输赢。
“郡主,你输了。”
“乾儿好厉害呢。”尹晚晴颇为赞赏地看着他,“乾儿精通得可真多。”
“郡主谬赞了。”史曜乾客套着。
就在二人交谈期间,忽有下人奔上前来,“郡主!府外来了一位公子,和史公子长得一模一样!”
听闻此话,史曜乾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而坐在他对面的尹晚晴却是觉得惊奇——
“你说什么?外面有个跟乾儿一模一样的人?”
“是啊郡主,乍一看我还以为就是史公子呢,可史公子分明就在郡主府内没有出去,我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史公子的兄弟。”
“那位是我的孪生哥哥。”史曜乾看向了尹晚晴,“大哥或许是想念我了,才千里寻亲过来探望我。郡主,我可否把大哥迎接进来?让他小住一段时间。”
“当然可以。”尹晚晴笑道,“有个和乾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我倒要见识见识。”
史曜乾闻言,慢条斯理道:“郡主,你有我就够了,可莫要打我兄长的主意。”
“不会不会。”尹晚晴连忙道,“本郡主有你就知足了,其他人即便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也未必有你这么讨喜的性格啊。”
史曜乾闻言,笑了笑,“有郡主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府中的下人将史曜连领过来时,引得尹晚晴笑了
“果然是一模一样,不过你们二人的气质相差甚多,我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史曜乾,“乾儿,你这位兄长太骚包了,我不喜欢,放心吧,我绝不会打他的主意。你们兄弟二人很久没见,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你们聊着罢。”
言罢,转身离开了。
史曜连瞥了一眼尹晚晴离开的身影,道了一句,“真是没眼光。”
“这不挺好的吗?莫非大哥还希望被她看上,让她连你也一起收了?”史曜乾笑出了声,“她说你骚包。也没说错啊,你看你这眼角抹的胭脂,看看你这眉毛画的,妆容感比她还重。”
“你们都不懂欣赏,我也就不跟你们争辩了。”史曜连坐了下来,“说吧,找我来有什么急事?”
听着这问话,史曜乾便不再说笑,一本正经道:“紫月魔兰又出现了。”
“什么?”史曜连微微一惊,“在哪儿?”
“没有见到,我只是看见有人被它咬了。正是颜天真。”
“颜天真?”史曜连怔了怔,随即笑道,“这不挺好的吗?之前我被她整了,这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处发,现在她被紫月魔兰咬了,好极了,让她吃吃苦头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