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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但执棋精明,把话题岔开了,常嬷嬷也就作罢了。
现在杜越娘没了,是留在天一院里等机会,还是去别处另想法子?可别处哪有天一院里体面?
常嬷嬷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听见门被推开了,她起身去看,是紫媛进来了。
紫媛面无表情,跟个木头一样梳洗更衣。
常嬷嬷怕她出事,一直守在一旁。
等到了傍晚,常嬷嬷见天色渐暗了,拉着紫媛一块往天一院去。
她们到的时候,夏颐卿与臻璇都去了听风苑里。
执画见了她们,指了指小院:“先住里头吧,每日的饭菜我会让人送进去。这几个月就当是替姨娘守着了。”
这句话,紫媛最是听得进去,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就往小院里走。
常嬷嬷脚下犹豫。看着执画欲言又止。
执画并不讨厌常嬷嬷,见她如此,心里也明白,道:“妈妈是聪明人,莫要行了糊涂事。”
常嬷嬷闻言一怔,见执画转身走了,她细细咀嚼了她的话,醒悟过来。
臻璇留在身边的都是忠心本分的,执棋和执画能在臻璇进门之后还在正屋里进出、站稳脚跟,最重要的也就是这四个字。
常嬷嬷是杜越娘身边的嬷嬷。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她都是规规矩矩认认真真伺候了杜越娘,又送了她最后一程,现在要做的也就是继续低调诚恳守着院子,不能落下杜越娘尸骨未寒她就想另谋高就的名声。
若是如此。臻璇不会留她。
常嬷嬷想明白了这些,干脆就收了心思,见小院里亮起了灯火,她也便走了进去。
腊月,如期而至。
这几日,城门口出入的马车多了起来,一年就要到头。四处的庄子都要进城奉帐,庄子出产好的,还要送上一些给主子们尝尝鲜。
毛管事星夜启程,刚开了城门就进城了,等到了夏家外头,却见前头已经侯着几辆马车了。
竟有人这般早来了?
毛管事张望了几眼。他是臻璇庄子上的管事,除了临着的夏家温泉庄子的谢沛旺,他就不认识别的夏家管事了。
等前头车上的人走下来了,马车驶离,毛管事才驱车上前。
他管的庄子就在甬州。这一年也来过几次夏家,与门房上的人也是熟悉。
“呦,毛管事来得真早呀。”门房的李晖几步跑过来,笑着与他打着招呼。
两人寒暄了几句,让车把式把马车按规矩去停了,毛管事一面往门房走,一面与李晖道:“刚才看到有人更早,是哪儿的?”
李晖笑了,道:“也难怪你不认识,那是玫州青崖庄子上的。”
毛管事一怔,诧异不已:“玫州?那么远?”
“远也要奉帐不是。”李晖哈哈笑了,“昨日就进城了,不过是太晚了没有过来,这不今天一早就来了。”
进了门房,彼此行了礼,青崖庄子来了不少人,倒显得门房有些挤了。
“毛管事,这回送了什么好东西来?”另有一个与毛管事相熟的,记得他从前送过野味进府,笑着问他。
毛管事笑着回答:“野味有一些,给主子们尝鲜。另外抓了不少乌鸡来,我婆娘养的,我们奶奶要生了,送来给她补身子。”
一群人具是点头。
青崖庄子的老管事听了这话,眉头动了动,与他一道来的年轻人会意,转过头小声问了身边人:“这是哪位奶奶庄子上的?”
门房上的都是人精,这话不是问毛管事来历,是要问府里哪位要生了,玫州与甬州天南海北的,不晓得府里主子们的近况,他就道:“是长房的二奶奶,下个月就要生了。”
问话的年轻人转着眼珠看向老管事,老管事摸了摸胡子,没做声。
等主子们都起身用过了早饭,各处也就热闹了起来。
臻璇孕中,陈妈妈接过了毛管事送来的帐,送回了天一院。
“毛管事还送来了十几只乌鸡,送下去养了。鸡汤补气,月子中喝了也好。毛管事说,庄子里还养了一笼,等出笼了送来,正好是奶奶坐月子的时候。”
听了陈妈妈回禀,臻璇点点头,怀胎十月她没少喝汤,莲藕排骨、乌鸡参汤,不过怕她喝多了腻味,厨房里很是用心,瞧着不算油腻还有些清口。
这些东西对身体好,即便日日喝,臻璇也不挑剔。
正说着话,执棋进来了,臻璇这段时间早上不过去听风苑了,但是让执棋走一趟,看看有没有什么吩咐的。
执棋正好回来,与臻璇道:“奴婢出来的时候,二爷到了听风苑了。”
年底奉帐忙碌,夏颐卿也不得空,臻璇好奇他怎么这个时候会过去听风苑。便问了执棋。
“听说是青崖庄子的管事来了。”
青崖庄子,臻璇是知道的,京城里方怀德一家就是被送去了青崖庄子,那是郑老太太手上的老庄子了。远在玫州,没什么出产,地方清贫,好在景致还不错。
青崖庄子是给郑老太太奉帐的。
夏颐卿坐在郑老太太下首,一边喝茶,一边打量那几个人。
青崖庄子的老管事姓林,也是一把年纪了,路途不便,前几年都是这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儿子小林管事来奉帐的。
郑老太太笑眯眯道:“你也是多年没来了,腿脚如何?坐下说话吧。”
林管事还拄着拐杖。他推了推,郑老太太坚持,他也就虚坐下了。
小林管事上来磕了头,还带了两个半大不小的十岁左右的孩子。
林管事与郑老太太道:“是奴才的两个孙儿,不成器。没见过世面,这一回带来长长见识。”
“男孙不要拘着。”郑老太太说完,让玉砌给了见面礼。
林管事奉帐,除了送了账册,还与郑老太太和夏颐卿说了庄子上的情况,一样一样说得清楚。
郑老太太一言不发,待听完了。问了一句:“方怀德他们还好吗?”
林管事正襟危坐,他和方怀德都是郑家的老人,也知道方怀德是犯了什么事才从京城被打发到了玫州,提起他们一家,他答得很小心:“方怀德身子还算硬朗,他媳妇还是老样子。日日养着,儿媳就一直伺候着。”
“他那儿子呢?”郑老太太接着问。
郑老太太问得很平静,听不出一丝一分的怒意,但林管事太熟悉她了,赶紧起身告罪:“奴才看方显余手脚还算麻利。就让他管了庄子上的几块田。”
“老太太,方显余还不错。”小林管事插了一句,被林管事一个眼刀子飞过去,闭了嘴低下头。
“你说不错那就不错吧。”郑老太太说罢,又与小林管事道,“扶你老子坐下。”
小林管事背后发冷,这些年,他一年也就来甬州见一次东家,庄子穷,郑老太太也不为难人,让他快些回程好赶上过年。
这一回不知为何,交代了让林管事一块来,他们父子都搞不清楚,猜测过是不是为了方家的事情,毕竟方家那是“流放”,他们却让方显余在庄子上当了个小管事。
只是,方显余的动静怎么会传回了甬州?
林管事干脆转了个话题:“之前在门房上,奴才听说二奶奶快生了。真是恭喜老太太和二爷了。”
说到即将出生的重孙儿,郑老太太面露了喜色:“一眨眼的工夫,我就要做了曾祖母了,可见是岁月不留情啊。我也是要服老了,庄子上铺子上那些事情,不想再操心了,以后你们就跟颐卿奉帐,我呢,就去养我的宝贝重孙儿。”
郑老太太这话一出,林管事和小林管事才明白过来,叫他们一块来甬州是为了这事。
玉砌把账册放到了夏颐卿面前,夏颐卿没有动,只吩咐了玉砌几句。
玉砌点头,带着钥匙去开了库房,取出了青崖庄子之前三年的账簿,交给了夏颐卿。
青崖庄子没什么出产,账册也就简单。
林管事一看账册,眉头紧了紧,小林管事看清楚了账册的年份,面色廖白。
夏颐卿拿起最早的一本,刷刷翻了翻,又看了新送来的那一份,淡淡道:“林管事,小林管事,是不是少记了什么?”
林管事握紧了拐杖,声音镇定:“顺子,拿来我看看。”
听见这话,小林管事身子一弹,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上前双手从夏颐卿手中捧过账册,摊到了林管事跟前。
林管事眯着眼,一页一页从头翻到脚,道:“二爷,奴才看了,应当是没有少记。”
夏颐卿扫了他们父子一眼,缓缓的,眼神中几分凌厉几分冷淡又几分了然。
林管事坐着,手上又有拐杖拄地,人还稳妥,小林管事脚发软,扶着椅子才站稳了。
而后,他听见了夏颐卿的声音。
“玫州不是穷地方,青崖庄子地方偏,没出产,是穷了些。林管事替祖母守了几十年的庄子,也是辛苦,不如换个出产好的地方,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林管事的肩微微发抖,他的眼睛盯着那账册上的名目、数字,只觉得格外扎眼。他突然想起方怀德与他说过的话。
“我那蠢儿子以为二爷什么都不知道,可其实不知道的就是我这个老骨头和他那个躺在床上的娘,二爷全部都知道。”
那么,青崖庄子的事情,他们以为山高皇帝远,其实甬州这里,郑老太太和夏颐卿也都已经知道了。
林管事想到这儿,腾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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