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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已经无暇细思,最重要的是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欣慰或悔恨,而死人则无需在意这些。
“要杀蒲洪,还需再添人命!”
蒲洪强打起精神,再次抓起手边战刀,向不远处神态狰狞的敌卒们扑杀而去。
时间的流逝,并不因此间惨烈的厮杀而有所变缓,初升的朝阳很快达于中空,天地之间复又变得燥热起来,就连战场上的厮杀声都变得沙哑干涩。
关中连年久旱,哪怕是盛夏时节,渭水水量仍然算不上充沛,一道浊汤横陈地表,但也足够行驶舢板、竹筏。
于长安得知杜洪外逃于咸阳之后,路永便主动请战,率领麾下三千将士换乘舟筏沿渭水而上,抵达境域之后即刻弃船登陆,一路气势汹汹向咸阳杀来。
路永的到来拯救了蒲洪,甚至晋军只要晚出现半个时辰,蒲洪并其身边仅剩的两百多名卒众只怕已经将要为乱刀分尸。
当然咸阳城里那些氐胡是否还存活着,路永根本就不在意。他之所以如此迅速赶往咸阳,主要还是求功心切。
行台王师越来越壮大,许多年轻的将领也快速成长起来。路永虽然高为水军督护,但这些年来真正战事上的表现却乏善可陈,纯以资历临于高位,危机感不免越来越浓烈。
杜洪本身算不上什么,但是其人先窃据长安,后伪造愍帝遗诏,早已经是名列行台功事簿上的目标。若不能斩杀其人,即便是收复长安并三辅,功事上仍然差了几分意思。
此前桓宣并不急于追赶杜洪,一方面的确是长安新复、局势不稳,几十万生民亟待整编,不能从容追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这一斩首之功留待友军拣取。他得此收复长安之功便多赖友军助力,若还是一味的逐强争胜,不免有欠分寸。
当斥候来报咸阳北境、渭水河畔出现晋军踪迹的时候,杜洪心内已经略生万念俱灰之感。尽管目下他还颇具实力,麾下步骑仍有数千之众,但军心士气已经不可回挽,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与晋军发生何种形式的碰撞,结果都不容乐观。
当路永率部向南面火速而来的时候,早先自陇道上兜了一圈顺便痛击羌部的沈云也终于绕了回来。
相对于其他友军近来乏甚声色传闻,奋武军这段时间过得可就精彩得多。沈云先是率部由汧水河畔大胜羌人姚氏,逼得姚氏再次溃逃于陇上,随部所携带的资货、人丁多为奋武军所缴获。
奋武军游骑远出,兼之后路又传来杜洪溃逃的消息,沈云原本是没有太多精力和时间浪费在陇道上,收缴这些俯拾皆是的人和物。但又恰逢扶风乡境民户接连举义响应,数千义军先攻占了郿城,继而又派人西向陇道接应王师。
有了这些乡徒助力,沈云才得以抽身出来,留下千数奋武军将士继续收集、载运战果,他则亲率两千奋武军游骑快速回击,也正巧赶上了位于京兆西境的这收尾一战。
“路侯老而不惰,求功心迹仍然炽热啊!”
奋武军游骑接近战场的时候,咸阳周边形势自然尽为斥候所掌握,得知路永正率部火速向南奔来,沈云便也不再急于抵达战场,将部众拆分成小股队伍,散开控制住咸阳周边水陆津道,同时派人通知路永放心为战,他与奋武军为之压阵。
沈云之所以表现的如此高风亮节,自然也是因为此前陇道上斩获颇多。王师诸军虽有竞争,但各路将领也都有意识将之控制在良态的攀比,如奋武军这种绝对的精锐,本身便是不计成本的打造而成,与普通作战部队本就不在相同水平。
若是主将凡事都还要争先恐后,久而久之,难免会有积怨。奋武军强则强矣,若因此招致各路友军嫉妒、疏远,反而不利于战斗力的发挥。
譬如今次陇道上与羌人一战,奋武军诚然表现勇猛,但若不是恰逢扶风乡众举义配合,战果大半都要消散于无形。羌人或者其他越境的豪强,完全有时间和机会从容收取奋武军战获以肥自身。
对于沈云让功,路永也是多表感谢,抵达战场后便放心向杜洪贼军发动起了冲击。这一战,路永身先士卒,率领麾下精锐人马直杀杜洪中军,浴血激战,亲手将杜洪斩杀于战阵之上,老将余烈仍是可钦。
这一战后,杜洪余部被斩杀殆尽,而西征战事也终于以收复京兆并长安,斩杀杜洪并其党徒百余乡士而暂告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