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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外界联系基本切断,听到这话后不免错愕,片刻后脸上才挤出一丝僵硬笑容:“如此看来,畿内局势算是渐定了。”
“是啊,板荡过甚,无益社稷,终究还要归于安稳,士庶才能咸安。”
诸葛恢又叹息一声,抬手阻止诸葛甝继续斟酒的动作,示意他回到自己席上,然后才又说道:“早前江北也有宣声,言是唯奉以明堂正诏,才肯过江辅国。”
“貉子就是乐于常作伪善姿态,以此来求洽于群情……”
诸葛甝听到这里,心内便是一突,偷偷瞥了父亲一眼,而后才恨恨道:“我就不信若真无诏令宣召,他果真就不过江来。”
“这就是你与梁公的不同啊,你年纪虽然长于梁公,但若论及国是轻重,彼此实在相差悬殊。畿内动荡至今,重臣接连亡故,皇太后陛下都不能免,如是边臣来问,岂能不具诏抚慰。”
诸葛恢闻言后便微笑着摇摇头:“何以梁公明明南来心切,还是要紧扣无诏不行?日前畿内动荡频生,凡台执、乡情、亲戚、宿值包括边守等等诸多,俱是难逃罪责。梁公无论何种借口南来,俱都难免为人讥讽抨议,难守不偏不倚公证姿态,所以他才隐忍至今,诸法不取,唯守臣节礼义。”
讲到这里,诸葛恢才又长叹一声:“由是才可见其人心愿之大,一旦南来,绝不受于任何私情牵绊,恃其守礼而有道,要将都下诸多悖礼无道之众痛作声讨。”
听到父亲这么一解读,诸葛甝便忍不住瞪大眼,凭他才智实在没有通过这样一桩简单的表态而深想到这一节。不过旋即他便又皱眉道:“其人以道义自标,这难道不是自绝于众、与世为敌?难道江东时流诸多,就坐观他如此横行?”
“以前或是可以,现在实在不能。这才是你真正罪过所在啊,皇帝陛下与淮南王,俱为先帝嫡血,其实无论哪一个居尊,若能布设得宜,都不会过分搅动大势……”
听到父亲又讲回自己罪过,诸葛甝心内又是一慌,忙不迭丢下筷子避席跪拜下来。
“阿郎,你父也不能教你太久,今日所论,你记得住、记不住,我也都不再苛责勉强……”
诸葛恢讲到这里,语调顿了一顿,而后苦笑一声,摆手道:“罢了,进餐吧。”
正在这时候,门下匆匆行入进来,瞥了诸葛甝一眼,然后才附耳于诸葛恢低语几句。诸葛甝偷眼望向父亲,只见父亲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下来,眉头也紧紧蹙起,心弦不免更加绷紧,那些遵从他口味而准备的餐食送入口中便也没了滋味。
好不容易填饱了肚子,诸葛甝放下筷子后便忙不迭问道:“父亲,可是都内又有新的变故?”
“小事罢了,方才庾家兄弟在建平园纵火自投而死。”
“死、死……”
诸葛甝听到这话,已是目眦尽裂,并下意识将这件事与自身安危联系起来,忙不迭跪在地上号泣道:“父亲救我,父亲救……”
诸葛恢抬抬手,让家人直接将儿子按在了地上,继而才又叹息道:“还有一件事,我也没来得及告诉你,那就是王深猷昨夜咬舌自吞,也已经死了。都下之祸,正是发于这几者之间,你可知为何眼下局面似是未至绝处,他们都要急于求死?”
诸葛甝听到这话,额头上冷汗更入泉涌,拼命想要挣脱家人的束缚,然而就连嘴巴都被紧紧的捂住。
“阿郎,勿怪为父心狠,我身在此位也有诸多无奈,不可只求周全庭门之内。你若还留存世上,待到沈氏归来也必将被系有司深究严审,届时不独体面全无,江东诸多时流都将因你惜命苟全一念而不得安宁,那时屠刀高悬,人头滚滚,你同样也活不了。”
诸葛恢叹息一声,而后从席上站起,拂袖背过身去,口中涩声道:“去罢,不必于此世再存挂念。”
诸葛甝听到这里,身躯更是挣扎扭曲到了极点,然而终究还是徒劳。很快他整个人便被壮仆以锦被包裹严实,完全陷入到了黑暗中。
而后便被家人们匆匆抬出,此时外间早有两名壮卒手持木锤等待良久。当被包裹起来的诸葛甝被摆放在石台上后,那两人便抡起大木锤,直接砸在兀自扭动挣扎的诸葛甝身上。
几次沉闷响声之后,诸葛甝扭动挣扎渐弱,深红的血水自衾被中沁出涂抹在了石台上,最终彻底沉寂下来。
与此同时,京府渡口处来自广陵的一路使者也登上岸,而后便沿着道途一路向建康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