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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犹豫片刻后,王真看向陶侃,正色道:“明君之命,真不敢不从,只是敢问明君,真之家小可能随行?”
陶侃犹豫了下道:“这个,理应是跟随将军去的,但这一路行去,山高水长,恐将军家小体力不支啊……”
王真面色一黯,瞬间也就明白了陶侃的意思,这是要拿他家小当人质在荆湘,自己若再强求,陶侃就算不当时翻脸,也能随后就将自己家眷请去府内“做客”。
许是见王真情绪有些低落,陶侃也不想太过逼他,因此又道:“这样,将军出门在外,也需要人照应,你的的妻子可以与将军同行,但将军老母已过六旬、幼子也才稚龄,恐实在难以经受这旅途颠簸,我怕他们半路出些什么问题,将军悔之晚矣,也就留下来,我代将军照看吧;将军但请放心,我定拿他们当自己的亲人一般!”
王真听陶侃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拱手道:“末将遵命,却不知明君要我何时出发?”
陶侃道:“越快越好,这样你今夜回去就和家人说明,明日就可出发,这是出城的令牌,你麾下将士就不必带走了,不过你可以带上五十名亲卫前去,毕竟将军代表的是我陶侃,也不能坠了威风不是,诸位觉得如何!”
众将闻言,在刘佑的带领下,齐声道:“主公宽厚,替部下着想。”
王真一见,知道木已成舟,不是自己能反对的,心下却更对那些拍陶侃马屁的同僚不忿,也不去看他们或得意、或讥讽、或嘲笑的面孔,只是对陶侃点点头,再次拱手后,告辞而出。
看王真离开后,陶侃的笑容才慢慢收起,看向堂下众将。
众人不知道陶侃是何心思,都不敢说话,那边刘佑忽然道:“主公,王真有反心,你不该就这样放他去!”
陶侃听了,一摆手笑道:“诶,德祖要以忠厚之心待人,王真他也是舍不得家小而已,出门在外,岂有不担心家小的道理,我也一定会悉心帮他照看家眷,你们就不必多言;不过,今日王真心中却对我多少有些怨气,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
刘佑却忙道:“主公仁德,自然从好的方面想他,但就算他未必有反心,不臣之心却总是有的,否则怎会想带家小前去王烈哪里?分明是想一去不复返,甚至出卖主公利益。请主公三思,至少要派人监视一二,以免他狗急跳墙。”
众将也都道:“刘将军所言极是,主公不可掉以轻心。”
陶侃一听。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道:“罢了,你们也都是好意,我不能不纳忠言,刘将军你看着去安排吧,但不可打搅了他家小生活。”
刘佑拱手道:“主公英明!”
陶侃笑了笑,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心中暗道:“既然王烈如此催促我帮他训练水军,当时准备在江左大展手脚,他如此动作。建康那边之人应该不会置若罔闻。这样也好。先让他们斗上一斗,也省得那家伙总惦记提防我。今日我之地位看似辉煌,可多少人等着算计我。要么就是想拿我当棋子去用,我偏不能如他们所愿,我一介寒门,未必就不能在他们头上点一把火。”
陶侃这般气度,在某一刻竟然与王烈如此相似,只是两人所选择的道路有些不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两人之间也注定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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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陶侃心意已决,处理好王真的事情,陶侃就去布置手下练军的事宜。陶侃这点也和王烈一般,认为兵精胜过数量。
在军队扩充至十万后,就并没有再急于扩大,而是不断抓紧训练,当然他对王烈练军的方法也多有耳闻,但时代的局限性和思想的不同却很难让他认同王烈那种官兵一体的思想,至少在陶侃的军中,就算陶侃刻意的制造宽厚待下的局面,大多数时候他也更愿意用人唯亲。
这边,王真带着亲卫离开陶侃府邸,也没有心情再去军营,索性让手下亲卫去通知军营内候着的士兵解散,这边带着十几人回到家中。
到了自己的府邸,已经是过午十分,吩咐手下去吃饭,自己一人走进内院,却依旧是一脸愁容。
一进屋,夫人秦氏就迎了上来。
秦氏一眼就看见王真有些阴郁的脸色,却并没有立刻相问,而是温柔帮他解下披风,帮他除去铠甲,将他让至桌边。
其实,这些伺候他的活计本来应该由家中的婢女进行,就算是在军营里,也由亲卫伺候即可。
但王真从来不用这些亲兵或者婢女伺候,因为他和秦氏感情极好,秦氏主动要求每日必须亲自服侍王真,王真对秦氏也更怜惜有加。
也正因为如此,陶侃才更对王真有提防之心,以为他是心中有鬼,怕自己监管,才不肯用自己派发的亲卫,甚至不肯用买来的婢女。
却哪想到是这种温馨的理由,事实真相若被陶侃得知,恐怕他也不肯相信就是了。
当年跟随王真一起投靠偷看的兵马,早已经被陶侃打散,王真现在手下的亲卫只有四五十人是跟随他从山里一起出来的土著。
但为了不让陶侃忌讳自己,王真也很少与这些土著相聚,府宅中也只安排了十几人保护家小而已。
因此,王真在府内也没有什么顾忌的,除去铠甲后,王真就直接坐在了地板上,秦氏那边已经奉上温好的酒水。
王真端起酒杯,看着秦氏,眉目中却是一副惆怅模样。
这时,那边王真刚刚三岁的幼子王麟被婢女从外边带来,小家伙一见父亲就高兴的蹒跚着扑了上来,口中大叫爹爹。
王真一把抱起王麟,亲了一口,小家伙更加高兴,小手不断在自己父亲身上乱摸。
王真温柔的抱着自己的儿子,一见他这副乖巧模样,一想到明日就要与他分别,今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脸上就愁意更浓,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秦氏与他结婚近十年,十分了解自己夫君的脾气,刚刚不说是因为王真的情绪似乎还很紧张,这时见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这才叫婢女将王麟带去后堂,然后喝退所有的下人,又亲自去院落里看了,确定无人在左右。
然后才返回,温柔的为王真斟满酒杯,又给自己也斟上一杯,温声道:“夫君,不管你在外边遇到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回家后能告诉给我听,我秦虹虽是女流之辈,但也自有习武学文,如今虽在家相夫教子,自信还能帮助夫君解忧;可夫君若什么事都不肯对我讲,还瞒着我,岂不是拿我当外人一般?”
王真一听,眼中柔情闪过,轻轻揽过秦氏的肩膀,温声道:“阿虹,陶使君要派我去武功侯王烈那边任水军大将,并且只准你和我同去,而麟儿和母亲都要留在长沙,这等于是要把他们当做人质一般,而我现在又不能说不,否则他表面就算不会说什么,日后他也肯定会心有芥蒂,如今眼看要与麟儿和老母分离,我才如此心伤,是夫君无能啊!”
秦氏一听,却是坐直身子道:“那他要求夫君何日启程?我这就去准备下,如果可能我带麟儿和二老先离开,夫君也也莫要贪恋这个位置,我们一起找机会返回回山里,过那平淡日子。”
王真喟叹一声道:“他要求我尽快启程,而且就是明日,我们又怎么有机会偷走?现在我们家附近肯定已经有人监视,若走出去,我岂不是违抗军令,擅自出逃?”
秦氏一听,粉脸一寒:“陶士行啊陶士行,人人都当他是谦谦君子,却不知他是狼心狗肺之辈,竟然如此算计对他一片忠心的部下,如此作为岂不是令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