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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儒玉蹲在一旁吐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他的剑很干净,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沾到一丝血迹,他连一个人都没杀,杀人的是吴错。
吴错已经很小心了,白袍上还是沾了一滴血,剑上的血潺潺地向下淌,经由剑身流向剑尖,又啪嗒啪嗒地滴在地上。
据说,世上最好的剑杀人时不沾血。
“你从没杀过人?”吴错问道。
闫儒玉只是吐,没回答,吴错却已知道了答案。
他借着月光仔细地看了看自己不用剑的那只手,确认手上没有血,才用这只手拍了拍闫儒玉的背。
“谁说我没杀过人?!”闫儒玉不服气地咕哝了一句。在他看来,身上若没背着几十条人命,那是不配行走江湖的。
所以,纵然他一个人都没杀过,甚至连只鸡都没杀过,他也要装出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
“不愿杀人,就不杀。”吴错的声音很低,像是生怕被第三个人听到闹得闫儒玉没面子。
闫儒玉在想什么,他总是知道。
闫儒玉故意转移话题道:“架也打完了,可以继续喝酒了?”
屋外是弥漫着血腥味的寒夜,屋里是把酒言欢的好友。
客栈老板酿酒的手艺真不错,小米酒竟然酿出了陈酿的后劲,酒喝进肚子,胃先缓和起来,很快,心里也暖烘烘的,这股暖意随着心跳又被运送到四肢百骸,最后,脑袋里也燃起了一团火,噼里啪啦地烘烤着。
谁的脑袋被火烘烤都不会好受,闫儒玉首先伏在桌上不省人事,吴错的精力更旺盛些,又独自喝了几杯,咕哝了一会儿,这才躺下。
吴错睡眠极浅,来的路上,哪怕每夜都住在最好的客栈,他还是会被噪音困扰。
头天晚上有一个偷情的妇人趁着丈夫睡着,与轿夫说了一夜情话,不巧两人就躲在吴错的窗根下,你侬我侬,他只好浑浑噩噩凑合一夜。
第二天晚上,换了一家偏僻的客栈,他又嫌地上总有蚂蚁爬过,噌噌噌的脚步声扰了他的清梦。
第三夜就更煎熬了,正赶上立春,屋外柳树不紧不慢地抽着枝,丝丝丝,吴错一夜都没合眼。
这一夜他却睡得很沉,沉到被人抬去了别处都没有醒来。
难道因为喝了酒?
可是,纵然与闫儒玉痛饮一夜,他也不曾醉成这样。
难道,趁着他们打架的时候有人在酒里下了药?
是不是说,那些刺客的任务就是被杀死?因为只有这样,下药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吴错睁眼以后就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
一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那床大得像是一间屋子,床上至少铺了十几层蚕丝被,柔软得像躺在一团云里。
床周围挂满了帐子,层层叠叠,昭示着主人的财大气粗。
屋子很大,屋顶很高,就连角落里黄花梨盆架上的洗手盆,都是景德镇官窑才烧得出的好东西。
纵然是江南第一富的吴家,也不会将这样的东西随随便便摆在房里供人使用。
吴错知道这些,因为他正是吴家的二公子。
这里怎么会有官窑的瓷器?莫非到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