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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官,别让他跑了。”
穆真真点了一下头,右手轻按大腿外侧,隔着布裙摸到小盘龙棍—张原转身向董祖常缓步走近,穆真真跟在他后面,张原说道;“董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当日我们只是一点小误会,如何牵连到我姐姐家人去,这可不好”
董祖常见张原服软,大喜,冷笑道;“小误会?你可是踢我了一脚,那一脚狠着哪。”
张原问;“那董公子要如何才肯化解此事?”
董祖常道;“你让我打两个耳光、踢还一脚,再把这个胡婢给我算赔罪,我就不追究,以前的事就算”
董祖常正说得得意,猛听张原大喝一声;“打!”
张原平日勤练太极拳,与一般四体不勤的书生相比身手敏捷得多,董祖常看似身材高大,却是酒色淘虚了的,上回被张原出其不意踢了一脚,这回张原骤然起脚,他依旧没避开,几乎就在腰胁原位置,又重重挨了一脚,痛叫一声,往后踉跄数步—
那个陈明是有些臂力拳勇的,纵身跃至,挥拳朝张原击来,却听劲风厉响,一截短棍狠狠抽在他腕骨上,几乎骨裂·陈明忍痛,另一手来夺短棍,那短棍蛇一般倏地弹起,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还没等他回神来,右腿又挨了一棍,剧痛钻心,右腿支撑不住,屈膝跪倒,颈脖子随即又挨了重重一脚,顿时扑倒在地,双手支撑想要爬起,后颈被一脚踩住,好比蛇的七寸被钉在地上一般,使不上劲了,奋力伸手想抓那只黑布鞋上雪白的脚踝,“嗖”的一声,腕骨又挨了一棍,筋骨痛得发麻,赶忙求饶;“别打,别打—”
那边张原见董祖常踉跄后退,冲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光,打得董祖常鼻血都喷出来了,一跤倒地,又是恐惧又是愤怒;“你敢打我,家父董玄宰,决饶不了你—”
净慈寺的和尚这时上前拦住道;“佛门清净之地,不得逞凶斗狠。”这董祖常借住在净慈寺,想必是布施了不少香火钱的·这和尚护着董祖常,不让张原上前再打,寺里又奔出几个和尚,把董祖常扶起来,给他止鼻血—
张原打得手痛,左手揉右手,说道;“董祖常,上次我踢了你一脚,你父董玄宰还得写信向我族叔祖道歉,你却不吃教训,所以我又打你了,回去向你父哭诉去吧,这个陈明,是叛奴·我带走了。”
武陵机灵,已跑到寺中寻了一截绳索出来,与织造署小吏一起把那叛奴陈明绑了,穆真真执着小盘龙棍,提防着—
陈明大叫;“二公子救我,二公子救我。”
董祖常用袖子抹了一把鼻血,怒叫道;“这没有王法了吧,光天化日下抢人!”
张原对净慈寺的和尚们说道;“这个陈明盗取我姐夫家银子、田契逃到董家,今日被我撞见,我要揪他见官。”对那织造署小吏道;“劳烦你去杭州府衙报告官差,带这叛奴去审讯。”
那小吏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净慈寺的长老出来了,这长老与董其昌有旧,听了一面之词,上前向张原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在本寺山门前行凶·不怕佛祖怪罪吗!”
张原一听这话,就知这和尚是个没道行的庸僧,问道;“佛祖为何要怪罪我?”
这长老瞠目道;“施主行凶打人,岂不是罪过?”
张原道;“凡事有因果,长老只看果,不问因,岂是大德所◆?”
这长老见张原辩锋颇利,打量了两眼,问;“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敢打董玄宰儿子的也应该不是寻常百姓吧。
张原道;“在下姓张,山阴人—长老是清修之人,莫要管这些俗事,等下自有官差到来,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董玄宰的儿子,还怕见官吗?”
又有两个董氏亻卜人赴来了,见陈明被捆翻在地,一时惊惧不敢上前。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束了几个织造署的差人,拖起陈明去杭州府衙,董祖常是有生员功名的,差人不敢捉拿—-
张原道;“董祖常,与我一起去见杭州知府殷大人如何?你上堂只要一报‘家父董玄宰,,殷大人必为你申冤。”
上次在龙山,董祖常向按察司张其廉控诉张原踢他,原以为张其廉是他父亲董玄宰的故交会包庇他,不料张其廉竟不肯回护他,这次陈明被张原抓走,这事情似乎不大妙正这时,听得有人叫道;“黄寓庸先生来了,黄寓庸先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