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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六戌初(晚上七点),曹颙至交好友,完颜永庆之父万吉哈病故。
曹颙得了丧信,即刻进府换了石青褂子,快马疾驰,往完颜府探丧。 虽说名义上,完颜永庆已分户另过,但是骨肉天伦,哪里是说分就能分得了的?
每次完颜永庆来信,话里提到父母的时候甚多,还提到弟弟年少,请曹颙多加照拂。
有些事,不消永庆说,曹颙也会去做。 再者说,虽说早年完颜永胜同他有些龃龉,近些年往来还算亲密。
伯爵府已经挂起来白灯笼,匾额上也都已用白布遮了。
伯爵府的仆人已是忙做一团,曹颙过灵床前拜了,又去探望了福惠郡主。
少不得再问问完颜永胜,治丧布置如何,可有需要帮把手的。
永胜却是正遇到难处,原来这边还没有置办寿材。
按理,万吉哈已是花甲之年,中风卧床了几年,当早预备下这个才是。
永胜提过一遭,却是被福惠郡主打了两巴掌。 按照福惠郡主的意思,总要丈夫过了六十六寿辰,再预备这个东西,省得忌讳。
虽说使人往棺材铺去选材,但是匆促之间,也没有什么上等的寿材。 有两个现成的,价格又偏高了些。
曹颙听他话中之意,像是银钱不凑手,道:“等会我回去,打发帐房先送些银子过来。 你这边先用着。 ”
永胜面上带了几分感激,曹颙又道:“是不是明儿要使人往西北报丧?”
永胜闻言,面上带着痛苦之色,沉声道:“大哥那边,暂不报丧,这是阿玛临终交代,说等大哥从西北军中回来再说。 他老人家。 是盼着大哥能建功立业。 我正是想同孚若说此事,大嫂那边我已打了招呼。 大哥书信往来的除了家里,不过就孚若那边。 还望孚若成全阿玛爱子之心。 ”
说到最后,饶是永胜是个汉子,也不禁带着些许哽咽。
曹颙心里也不好受,这个时候讲究孝道。 永庆不能见父亲最后一面,这将使他终身抱憾。
不过,曹颙也能明白万吉哈地慈爱之心。 好不容易西北大战在即。 正是挣军功的时候,若是报丧到军前,永庆回京奔丧,丁忧三年,却是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好时机。
虽说康熙五十一年,驱逐永庆离开伯爵府的是万吉哈。 但是父子骨肉,心里终是惦记的。 要不然,也不会忧虑伤身。 中风卧床。
完颜家的族人、姻亲,得了消息,陆续往这边探丧。
曹颙见自己也实帮不上什么,呆了一会儿,便回府了。
到了府里,曹颙吩咐张义从账上支五千两银子。 连夜给完颜家送过去。
回到梧桐苑时,天慧已经去东屋睡了。 上房就留着一盏灯,初瑜坐在炕桌边,铺了笔墨,不晓得写什么。
见曹颙回来,初瑜起身侍候他更衣,也问及完颜府的丧事。
万吉哈地年岁同曹寅相仿,就算他身子这几年不好,曹颙也没有想到他说没就没了。
不只是万吉哈,马俊之父的身子也不算好。 父母那一代人。 都陆续老了。
初瑜晓得曹颙与永庆亲厚,从炕桌上拿起一张纸。 道:“刚才叫人拿了府里对外红白喜事地随礼册子,给那边拟了礼单,额驸瞧着,可需要添减的地方没有?”
曹颙接过,扫了一眼。 虽不晓得平素的例是什么,但是林林总总的,看着也算丰厚。
“不失礼就好,这些不过是要个面,给人看的。 明儿使人过去问问,那边府里的饽饽订了别人家没有,没订的话,让铺子那边腾出个炉来,供应那边府里。 ”曹颙将礼单撂在一边,坐在炕上,喝了半盏茶。
“可怜简王府大福晋,今儿还是她生辰呢。 往后再过生辰,就是老伯爷祭日,却是再也欢喜不起来了。 ”初瑜一边收了笔墨,一边叹道。
曹颙想到方才在简王府小院子听到地话,杨子墨要名分了。 简亲王向来行事随心,这次会顾忌到岳家白事,将养外室的消息压压么?
虽说已经是困乏,但是喝了茶的缘故,曹颙倒是有些睡不着。 迷迷糊糊的,将到三更天才阖眼。
到了四更,曹颙又被唤起,今儿畅春园有朝会,要赶到丑正(凌晨二点)在西直门出城。
宿醉难忍,曹颙只觉得头疼欲裂,也没有什么食欲,喝了半碗蛋花汤,就撂下筷子。
出了梧桐苑,到了兰院门口,曹颙望了望里面,见上房灯火起来,才与初瑜一道进去请安。
自打李氏再次怀孕,曹寅心疼妻子,每逢出城朝会时,便叮嘱李氏无需早起。
李氏哪里是娇纵的人?除了怀孕最初几个月,嗜睡起不来外,往后仍是跟着早早地起了,服侍丈夫上朝。
曹颙进去时,李氏正给曹寅正衣冠,见儿子脸色难看,唬了一跳,忙上前过问缘故。
曹寅望向儿子的目光则是带了几分责怪,皱眉道:“多大人了,还不晓得照看自己,就劳你母亲挂心!”
这老两口,越发腻乎了。
曹颙相信曹寅此刻,对妻子的关心,指定是大于儿子的。 说不定老人家心中正吃儿子地醋,所以才不给曹颙好脸色。
曹颙哪里会同他计较,扶着母亲到炕边坐好,道:“昨天事儿多,晚上没歇好。 等儿子下晌在衙门里偷偷补个觉,就好了。 ”
李氏听了。 迟疑了一下,道:“要不要叫媳妇给你预备块毯子?别再睡沉了着凉,这天虽渐暖,屋子里也阴冷。 ”
曹颙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道:“不用,因要半夜赶路,儿子里头穿了好几层衣服。 我又不是长生。 母亲就放心吧。 ”
李氏摸摸了曹颙地袖子,见确实穿得不少。 方松了口气,道:“打小你在老太君身边,跟个小大人似的,为娘的想要过问两句,也插不上嘴。 再大一些,却是放你一个人在京里吃苦,说起来都是我们做老的对不住你。 ”
这话里话外。 却是带了感伤。
曹寅“咳”了一声,道:“大半夜地,说这个做什么?倒是叫孩子们难受,时辰不赶趟了,该走了。 ”说到这里,对初瑜道:“天还早,一会儿让太太再歇歇。 ”
初瑜应了,随婆婆一道送公公、丈夫到廊下。
到了前院。 曹寅的马车已经预备好,小满也牵了马等着曹颙。
到了马车跟前,曹寅回过头来,对曹颙道:“我有些话要问你,上车来。 ”
曹颙带着几分疑惑,随即也上了父亲的马车。
东一句。 西一句,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曹颙这才恍然,原来不过是见他疲劳,才唤他一块上车地。
都说母爱如山重,这父爱恰似海深。
曹寅待他如此,万吉哈待永庆,也是这样。
果不其然,待在西直门出了城,曹寅便道:“为父眯眯,你既没睡好。 也小憩会吧!”
父子两个收了话音。 曹寅阖眼假寐。 曹颙却没有睡意,想想永庆。 又想到父亲也将甲子,心里已有些慌乱。
虽说藏了不少秘密心事,不能诸事对曹寅提及,但是他心里对曹寅未尝没有依赖。
“父亲,要长寿啊!”曹颙轻叹出声,低不可闻。
马车到达畅春园时,已经是卯正(早上六点),这边已经到了不少官员。
众人皆是拿着腰牌,进了园子,在箭厅这边等着圣驾。
少一时,宗室诸王、皇子阿哥也陆续上朝来。
十六阿哥将曹颙叫到一旁,脸上尽是欢喜,道:“已经有准信了,你算是得偿心愿。 ”
曹颙挑了挑眉,道:“请往热河的折子批了?”
“嗯,昨儿晚上我给皇阿玛请安时,皇阿玛特意提及此事,已经是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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