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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
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长裾连理带,广袖合欢襦。
头上蓝田玉,耳后大秦珠。两鬟何窈窕,一世良所无。
一鬟五百万,两鬟千万余。不意金吾子,娉婷过我庐。
银鞍何煜爚,翠盖空踟蹰。就我求清酒,丝绳提玉壶。
就我求珍肴,金盘脍鲤鱼。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人生有新故,贵贱不相逾。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
……
偶有见过孟珏的人,在讲完胡姬的受辱后,又会浓墨重彩地讲述孟珏的言行,因为他的刚正凛然,才有胡姬的自由。
还有人回忆起当年霍府宴请贤良时,孟珏的机智才气,翩翩风姿。
谁家少年足风流?
孟珏出众的容貌,无懈可击的言行,傲视权贵的铮铮铁骨让他成了无数长安香闺的梦里人。
在歌女温软的歌声中,在满楼红袖招的风月场中,孟珏的名声伴随着歌中的故事传唱出了长安,甚至传到域外。
霍府,书房。
霍禹一脸的气急败坏:“‘今有霍家奴,姓冯名子都。依倚将军势,调笑酒家胡。’爹,你看看!这个孟珏把我们霍府玩弄于股掌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看那些酒楼传唱的诡计也都是他一手策划,他还真以为有个皇帝护着,我们霍家就拿他没有办法了吗?哼!”
霍光神情淡淡,读完全诗后,微笑赞道:“铺陈得当,收放自如,好诗。”
霍禹愣住:“爹?”
霍光看着他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若有孟珏一半的智谋,我又怎会如此想要这个女婿?”
霍禹不禁握紧了拳,心内激愤,嘴里却不敢反驳霍光的话。
霍山道:“伯伯,侄儿有办法可以不露痕迹地除去孟珏,只是妹妹那里……”
霍光打断了霍山的话,眼内全是讥讽,“除掉孟珏?你们是打算明枪?还是暗箭?明枪,孟珏是谏议大夫,先皇口谕‘百官之外’,他的生死就是皇帝都不能随便定,何况现在又有皇帝暗中帮助,你的枪再快,皇帝不许你刺出去,你能做什么?暗箭,现在全天下都知道孟珏得罪了霍氏,他若不明不白地死了,霍家‘谋害忠良’这个奸臣逆贼的名声也就背定了。皇帝怕的就是我们不犯错。我们若先失了民心,在民间恶贯满盈,毁的是家族的基石。基石不存,庙堂之上何以立足?”
霍山、霍云听得愣愣,心中虽是不服,却再无一句话可说。
霍禹气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难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吗?”
霍光肃容道:“当然有可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们各自的府邸都好好整饬一番,下次若再有这些荒唐事情发生,谁的奴才,我就办谁。”
霍禹、霍山、霍云彼此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口服心不服地应:“是。”
“第二,”霍光点了点桌上的诗,“这么好文采的人居然闲置民间,是我这个大司马的失职,你们去把此人寻了来,好好款待,委以重用,使人尽其才。”
霍禹不肯说话,霍山和霍云应道:“侄儿一定照办。”
“第三,以后朝堂上见了孟珏,能有多客气就有多客气,若让我看见你们闹事,轻则家法伺候,重则国律处置。”
三人都不吭声,霍光失望的目光从三人身上掠过,猛地拍桌斥道:“霍禹?”
霍禹看到父亲的目光,一个寒战,立即站起,畏惧地应道:“儿子明白。”
霍山和霍云也赶忙站起来,行礼说:“侄儿也明白。”
霍光看着他们三人,面容露了几丝疲惫,长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
三人出来时,恰碰见霍成君。霍成君给三个哥哥行礼,霍禹冷哼一声:“你的好眼光!”寒着脸,甩袖而去。
霍山、霍云对霍成君打了个哈哈,也匆匆离去。
霍成君眼中有了泪光,紧咬着唇,才没有落下。
轻轻推开屋门,只看父亲正闭目养神,清癯的面容下藏着疲惫。
几日间,父亲的白发似又多了几根,已经微白的两鬓让父亲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成君心中歉疚、酸楚、悲伤都有,放轻了脚步,走到父亲身后,帮父亲揉着太阳穴。
霍光没有睁开眼睛,只笑着叫了声:“成君?”
成君应道:“爹爹若累了,就躺一躺吧!”
霍光微笑道:“累的只是心。成君,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不要往心里去,这次的事情是爹大意了,没有处理好。”
成君几日来面对的不是母亲责怪的眼光,就是兄长的冷言冷语,
听到父亲的话,眼泪再没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
霍光轻叹口气,将成君拉到身前,让她如小女孩般跪坐在了自己膝前,替她抹去眼泪,“傻丫头,哭什么哭?我们霍家的女儿想嫁谁不能嫁?爹一定给你挑个最好的。”
霍成君伤心难耐,伏在父亲膝头哭起来,“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