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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子瞪圆了。一挥手:“给他送四壶过去,爷可不爱占人便宜!”见小二应声走了,一招手:“回来!那个……五个铜板一壶的酒。”
小二一愣,姬恒不悦了,掏出三十个铜板,阔气的拍在桌子上:“送六壶!”
小二收了钱,将六壶酒送给郑亦修。
郑亦修一怔,朝姬恒望来,只见他翘着二郎腿,看自己一眼,扭开头。心中纳闷,若是以往姬恒知会再多叫上几壶,记在他的账上。眼下非但没有,还让人多送几壶酒。
心下不解,连忙起身走向姬恒。
姬恒爱搭不理,突然想起一事:“你和姓卫的没有一腿?”
郑亦修蹙紧眉头:“出了何事?”
“何事?你母亲替你求娶卫如雪!你说何事?”姬恒斜睨他一眼,不待郑亦修解释,接着说道:“你俩的婚约我与你母亲达成一致,解除!”
郑亦修变了脸色:“我与卫小姐是清白的,她……”又怕坏了大哥的声誉,郑亦修说不出口,却也不想与姬瑜解除婚约。“我不会同意的!”
“那可由不得你!”姬恒此时已经知道郑亦修是无辜之人,可是想起他的那个眼睛长头顶的母亲,姬瑜嫁过去只怕与沈氏一样,甩袖道:“我姬恒这辈子没有儿子,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多说无益,你要娶姬瑜,可以。一句话,入赘西伯府!”
郑亦修面色沉下来,他堂堂男儿,入赘有失颜面。
可,也舍弃不掉姬瑜。
姬恒等了一刻钟,见郑亦修没有回答,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回到府中,见到姬瑜双目红肿站在府门口等他,心知她怕是都知道了。
“父亲……”姬瑜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郑亦修没有与卫如雪有私情,忧的是父亲这一闹,只怕乔氏会容不下她。
姬恒轻咳几声,清清嗓子:“瑜儿,为父将你的婚事搞砸了。若不是看着郑亦修还成,当初也不会答应你俩的亲事。”
姬瑜没有说话,她的亲事她父亲压根做不了主,当初反对的厉害,祖母一句话拍案定下。
姬恒似乎知道姬瑜所想,颇为不自在:“今儿个我在酒楼遇见郑亦修,他那个母亲不是个好货。为父今日不闹这一出,她也对你好不到哪里去。”轻叹一声:“只怨你投生错了,有我这样一个没本事的父亲。”
姬瑜摇了摇头,她父亲不着调,可是极为爱护她,她从来没有因为有这样一个父亲而觉得丢脸。
“我与他说,要娶你,行!入赘到府上,这样他的母亲想亏待你也不成。”姬恒心里早就想好了,郑亦修不答应,他是不会准姬瑜进将军府!
“父亲,他七尺男儿,一身抱负,岂会入赘?您这是折辱他!”姬瑜心沉到谷底,这门亲事怕是结不成了。
郑亦修对她极好,可每一次看到他谈论志向时,他眼底的光亮,太过亮眼灼目,她没有这份自信,郑亦修会为她放下身段。
“他若是为了面皮不答应,你在他心里不如功名重要。待你嫁进将军府,你自然也比不上他的母亲在他心中重要,如何给你做主讨公道?”姬恒失望的说道:“为父自然不会让你难看,不过就此一说,他若同意,那么你对他来说胜过一切。自然折中一下,不会让他入赘难堪,你们分府另居。”
姬瑜诧异的看向姬恒。
姬恒唉声叹气的说道:“你不要太感动,只须怜惜为父如今仍旧孤家寡人,你若实在要感激,那便帮为父将你容华姐姐弄到手。如此,便和和美美了!”
姬瑜心中的感动被他这一言搅合的荡然无存。
姬恒摇头晃脑的哼着曲儿走远:“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姬瑜不禁扶额,他作为父亲是不错,可夫君……她不想将谢桥推进火坑。
这一等,姬瑜等了几天,等到卫如雪被一顶轿子抬进将军府,郑亦修还是不曾上门来寻她。
她大可将父亲的一番话传递给郑亦修,可她并未昏头。父亲所做的这一切,为她着想,她不能让父亲失望。
——
卫如雪进将军府门,乔氏并为曾再提她的名份。
如今她的名声……到底比不上沈氏。
卫如雪比沈氏聪明,是一个明白人。她知道讨好乔氏不如抓住郑远修的心,所以信服入门那一日去给乔氏请安,乔氏称病打发后,她便安心的养胎,并不将乔氏放进眼底。
乔氏病好记起卫如雪的时候,命碧荷来请,卫如雪以动胎气为由,将碧荷给打发走。
气得乔氏双眼发黑,寻郑远修告状,谁知他一颗心偏向卫如雪:“母亲,雪儿她的确动了胎气,需要好好养胎,你就好好养病,无事莫要找她。”
乔氏险些背过气去,这是指摘她无理取闹!
“她是什么东西?破鞋一只,远儿将她当菩萨供着!”乔氏在一边儿发怒。
两相比较之下,倒是想起沈氏的好来。
“库房里挑两支百年人参,极品官燕,灵芝鹿茸给沈氏送去。”乔氏吩咐碧荷把东西送给沈氏,并且带几句话,让她好好养胎,过几日尽快回府。
杀杀卫如雪的威风!
沈氏收到东西,当着碧荷的面,随意扔在角落里。看都不曾看一眼,带着冰月去辅国公府。
谢桥在别院里住了两日,今日里方才回府,在门口遇见沈氏。
沈氏的气色极好,似乎丰腴一些。
“你的心倒宽。”谢桥轻笑一声,扶脉后,叹一声:“你的确身子虚,宫寒之人不易有孕,可你却怀上了,前几个月里要注意多休息养胎。”
沈氏点了点头:“我如今什么都不想,有个孩子就足够了。”垂目摆弄着手里的锦帕,苦笑道:“不宽心还能如何?哭闹他会回心转意?反倒使自己愈发苦闷,如同怨妇令人生厌。我放宽心,吃好睡好养好身子,等着看他当眼珠子护着的贱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谢桥赞同的点头,沈氏虽然想通了,心里还是难受罢?毕竟几年夫妻情份,即便男的负心,也不是说忘能忘。
不禁想起秦蓦,他应该不会与郑远修一样?
“这几年的婚姻,我倒总结出一点。”沈氏端起一杯清水饮一口道:“女人,就得对自己好一点!”
“你不打算回将军府?”谢桥觉得她这句话是真理,女人不对自己好,依靠男人?能有几人是长久?她倒佩服起沈氏,能这么想,即便和离日子也依旧过得滋润。
“回!怎么不回?”沈氏提起将军府,眼底一片冰寒。
她的位置,可不是这么好抢的!
“你给我开几幅安胎药。”沈氏如今只信任谢桥,当初难以有孕,她看过许多大夫,都没有个结果。
她怕,这些人全部给乔氏收买。
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她定要好好爱护。
谢桥写好药方递给沈氏,沈氏笑道:“我明日里回将军府,祝我旗开得胜!”
谢桥失笑,她说的如同上战场似的。
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沉敛,内宅斗争,可不就是上战场?
沈氏与谢桥道别离开。
谢桥心里因沈氏而一片躁乱,她前世里谈的恋爱,有与无一般,并不知道如何经营相处。
自从答应秦蓦的口头求婚之后,这心里便不曾安定下来。
翻出慧空大师给的佛经,谢桥和衣侧躺在榻上翻开。
书页被翻的起毛边、陈旧,粗略的从头翻到尾,依旧没有窥出这其间有何奥秘。
谢桥只得从头认真的翻阅,渐渐地入神。
忽而,强健有力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往后一带,被紧拥入怀中。
谢桥吓得面色一白,闻到他身上沉水香一颗失律的心平复下来。手肘朝他胸口顶去:“魂都要吓没了。”
秦蓦下颔抵在她的肩头上,朝她手里的书望去:“在看什么?”
“佛经。”谢桥合起来,放在里侧,稍稍侧过身,像是依偎在她的怀中。耳旁传来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突然的这几日不安的心倒安定下来。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他替她阻挡。
这样想着,紧绷的身躯,渐渐松懈下来,朝他胸膛靠紧了几分。
她的主动,令秦蓦惊诧,嘴角不由得上扬。
她这是对他放下防备,接纳他了!
怎能不令人高兴!
“你遇见燕王,给他下药,发生何事了?”秦蓦想起这件事,面色冷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燕王率先动手!
谢桥的药让他软倒在床上几日起不了身。
敢对他的女人下手,干脆不要起来好了!
“我撞破他的秘密,他要我的命。”谢桥简单明了的说道,心里却觉得哪里不对,她的药至多让燕王两日下不得床,今儿个听说更严重了,软趴趴的扶着坐都坐不起来。心神一动:“你对他动手了?”
秦蓦沉吟半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把玩着她的手指:“什么破事?”
“并非大事。”谢桥这几日并未睡好,听着他的心跳声,困意上头,迷迷糊糊的说道:“我在寒潭寺遇见燕王,跟着他见到草庐里住着一位夫人,病得极为严重,怕是活不长久。”
秦蓦手一顿,听着她柔和的声音,便知她这是要睡了,放低声音:“你给治了?”
“嗯,我能让她多活三个月,她拒绝了。”谢桥动了动,换个舒适的姿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秦蓦一怔,三个月,的确是药石无医了:“不愿便莫强求。”
谢桥许久都没有回应,听着她平缓的呼吸声,低头望去,她睡得十分沉稳。清冷的面容此刻安静柔和,透着一丝少有的娇态。
秦蓦心动不已,俯身亲了她粉红的面颊一口,似乎还不够,亲了亲她的嫣红的唇瓣。看着她无意识的舔着唇瓣,红唇泛着水光,红艳艳的诱人采撷。
他看着她眼睑的青影,忍下没有再亲,怕将她惊扰醒来。紧紧的将她搂在怀中,望向站在珠帘外瞪大双眼的半夏,示意她去外头守着,不许任何打扰。
这一觉,谢桥睡到日落西山,动了动,被束缚住,方才想起她在秦蓦的怀中睡着了。
坐起身来,仍有一丝困意,掩嘴打着呵欠,眼睛里氤氲着水雾。
秦蓦拇指揩掉她眼角的泪珠,笑了一下:“没有睡够?”
谢桥摇了摇头,垂目看着他脸上印着条条纹路,想来他的脸贴着她的头,发丝留下的印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柔软的触碰令他怔了怔,反应过来,拉拽着她的手朝怀中一带,将她压在身下。
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眸,垂头轻吻了一口,谢桥眼睫颤了颤,闭着没有睁开。
秦蓦轻笑一声,仿佛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她,伸手抚摸着她的眉眼,鼻子,红唇,顿了顿,落在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上,像一件稀罕的珍宝,爱不释手的来回抚摸。
谢桥眼睫颤动的厉害,双手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紧张的吞咽一口唾沫。
秦蓦目光一变,轻轻啃咬着她的唇。
谢桥牙关紧咬,浑身颤了颤,想要推开他,又怕惹得他纠缠不休,强忍着心里的不适。
秦蓦察觉到她的紧张,想起那一日夜里,怕是吓坏她了。叹了一声,咬了她的下巴一口:“起来,用完膳带你去个地方。”
谢桥感觉到压在身上的大山移开,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
秦蓦目光落在她雪白的双足上,十个圆润的脚趾头,玉雪可爱。一股热流汇聚到他的小腹,像四肢扩散。背转过身去,对她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等等!”谢桥声音略微沙哑,看着他站在珠帘处挑眉望向她,眼底有着戏谑。指了指一侧的那堵墙:“你到墙外等我。”
否则,府里的人瞧见秦蓦凭空出来,指不定如何想!
秦蓦私以为她是不舍,想要留下他一同出去用膳,哪知……面色陡然沉了下来,想到接下来的事,到底是依顺她越墙而出。
谢桥穿戴好,方才想起他说用完膳带她去个地方。
言外之意,留下来用膳。
而她,赶人了!
想起他离去时黑沉的脸,吩咐白芷将饭菜装进食盒里。
秦蓦靠在马车上等谢桥,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便出来了,挑了挑眉,看见她手里的食盒,心情转好。“没有用膳?你不饿?”
谢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着明知故问的人,坐上马车:“方才没有胃口。”
白芷将饭菜摆出来,秦蓦坐过来,谢桥只拿出一副碗筷。
秦蓦眉头紧蹙,目光沉沉。
“你没吃?”谢桥忍住笑意,惊讶的询问秦蓦。
秦蓦哪不知她是故意为之?凑到她的身旁,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先吃饱,我再吃也一样。”
谢桥反应过来,瞪他一眼,拿出另一幅碗筷。
秦蓦爽朗的笑几声。
刚刚用完饭菜,马车也到了军营。
秦蓦拉着谢桥的手,直往营帐走去,将她往长案前轻轻一推,示意她打开那个抽屉:“打开看看。”
谢桥狐疑的打开,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公文。
秦蓦看着空荡荡的抽屉,并不见赐婚懿旨。面色陡然阴沉,眼中带煞,将杨副将唤进帐中:“谁进了营帐,动了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