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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题那道题”“这个老师喜欢这个课代表,那个老师不喜欢那个课代表”……他们总是活在父母和旁人的轨迹里评价里。
这是顾沉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子,可以肆意洒脱至此,真真正正象牙塔里养出来的姑娘,傻得又萌又烈又赤子。
他回望她,点头,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警-笛呼啸越来越近,和老纪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楚冰河。警-察不明状况不敢轻举妄动,特种学校出来的楚冰河换了装备上狙击制高点。
男人没有料到小姑娘这胆识,也没料到顾沉不仅没跑,还直接推翻了角落的原油桶,半浊的液体稀里哗啦流了一个包围圈。男人试探着去推纪苒柚,纪苒柚微薄的力道几欲支撑不住,顾沉一脚踹翻凳子反手去拉纪苒柚,男人吃到窗外暗弹“嘭”地入肉,跌坐在地:“你们自己想作死别怪叔叔我没给活路。”
男人急红了眼,看着最后的人质要走,直接操起桌上的匕首,白光一闪,一刀下去,刀尖没入纪苒柚的小皮靴。
霎时,鞋面染满了红。
忘记了自己的心跳,忘记了自己的理智,忘记了先前听到的s市方言,听到几个男人商量出来的“不会真的动手伤两个小孩性命”……
顾沉把着手臂背起瞬间昏厥的纪苒柚,弯身,紧抿着薄唇擦火柴点燃原油。伴着窗外暗弹,“嘭嘭”,爆桶“嘭嘭”,顾沉背着纪苒柚,踏着黎明前夕的微曙冲出破败工厂。
身前,是茫茫雪地。
身后,是漫天火光。
s市和l市的灰色毒瘤没有了,两个孩子性命无忧,这是各方都希望看到的结局,除开护士剪开小姑娘的皮靴,直接滚落而出的右脚小趾……
血,一滴一滴,滴落在皑皑白地转瞬不见。
顾沉脸色苍白,攥着父母的手说完“她是为了救我”,直接疼晕过去。他毫发无损,望着那一路滴上救护车的血迹,心却好像进了榨汁机,一下一下用铁刺绞,绞得血肉不堪几近窒息!
………
顾沉回s市后,大病了一场,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莫名其妙的“生日快乐”。然后,他唤来顾静影,要来自己口袋中的棒棒糖,一下午,一边舔,一边红眼眶,直到最后舔到只剩一根白色塑料棒……
他上一秒语气平淡地对顾静影说:“我没事儿,你先出去吧,我安静一下。”
下一秒,埋在枕头里哭得泣不成声。
再然后,他整整一年没有吃肉、害怕见血、沉默寡言。不再有叛逆,不再有其他,安安分分跟着江渊楚珣他们学炒股,读书,看书,淀了一身清冷气。高考结束后,他拿着状元的分数说要去附属了了l市的c市。
顾家父母毫无异议。
辗转在手术室icu的纪苒柚则是混混沌沌的。
她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梦中有个容貌模糊的小平头,小平头长得很帅,一双黑眸好看得不像人样,他给自己说“生日快乐”,和自己聊天,叫自己不要“害怕”。
一半真实,一半错乱,她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越是靠近,越是只能看到雾雾一片……
继而,梦醒。
纪苒柚尚未睁眼,首先听到的,便是任苒女士低宛的接电话声。
“喂,李老师吗?什么?你们决定把洛桑国际芭蕾大奖赛的参赛资格给苒苒?”
“……”
“苒苒天赋确实不错,柔韧性也好,嗯?可以不走专业路?……我当然知道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任苒说着说着,不自知哑了嗓音:“可苒苒意外事故断了根脚趾,医生说用仿真体内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磨合,达到芭蕾的基础动作水准,基本不太可能……”
“她的重心在长时间内都会出现问题……确切点说,是再也,不可能。”
没有哭或者其他,纪苒柚听着任苒女士挂了电话静静哭,听着她哭累了平息鼻息,这才假装刚醒地动动手指。她努力笑出两个小酒窝,用极哑的软音问:“妈妈,我梦到了一个小平头,他很好看诶!”
任苒女士眼睛还是红的,嫌弃地抽出一根棉签,在闺女干涸的唇瓣上抹着:“见-色起意还是怎么的?平时也没见你看帅哥看得挪不动眼啊,怎么?”
纪苒柚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反正感觉他和别人好看的不一样,今天是多少号啊?错过了生日还能许生日愿望吗?”
她要许,希望小平头安然无恙。
悄悄地在许一个,希望她能再遇见小平头,希望他可以对自己多笑笑,她看出了小平头有酒窝,可是她想和他比比,谁的酒窝比较大……
一大家人心知肚明,却决口不提。为了避免小姑娘想起来难过,甚至,都不再和老同学联系。
从来都是天之骄女,先前纪苒柚还会不适应身体的部分残缺,在古镇做完一段时间的心理恢复后,她好像又慢慢恢复了以前的活泼、开朗、笑……
直到高二那年,班会上一个“交换闺蜜间小秘密”的游戏,她对和自己最要好的班花第一次提到这件事,说完当时,班花还拥抱了她:“没关系,苒苒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可最完美的。”
然而,第二天。
纪苒柚上学的时候,发现认识自己的同学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诶!你们知道吗?1班那班花说纪苒柚有一只脚是断的呢!”
“真的吗?没想到她那么有才,竟然是个残疾人!!太可怜了吧!!我说她跑步姿势怎么不太对。”
“……”
“你们听说了吗?1班那大学霸,纪苒柚断过一条腿!!我还能骗你不成,她闺蜜亲口说的,真的,都是闺蜜了,那遗憾的语气还能骗人不成。”
………
如果非要具体算,那大概是纪苒柚“社恐”的开始。即便后来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学,即便她在文圈崭露头角,稿费版权赚得盆满钵满圈粉无数……
她最怕的,仍是说起那年的生日境遇。
更怕的,仍是别人的“可怜”“怜悯”“遗憾”“残疾”……
如果还要问难过的深层次,大概是她再遇了小平头,变成了男神的小平头成为了她的男朋友,无条件地对她好,宠着她。在自己毫无保留交付之后,听到一句“报恩”的话……
………
纪苒柚哭到最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擦在楚冰河五位数起跳的外套上:“我真的好难过,好难过,要是换别人,我肯定二话不说‘我二爷要你报你妹的恩’提分手……可是是顾沉啊,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我甚至都舍不得提这个茬……”
楚冰河无语,还要帮她拿纸:“我看你们这是刚好七年,七年之痒嘛,平时虐狗虐大发了吧,迟早还回来。”
这一下,纪苒柚哭得更厉害了:“明明我才和他在一起那么短,为什么要我听到江渊的话……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讨厌人家用怜悯的目光看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好难受,知道他因为怜悯,还舍不得说分手……楚冰河,你说我是不是犯贱啊!”
楚冰河无语:“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戴几十万的表,好几处房产,家里有钱男票有钱还宠得要命,连擦个眼泪,都是哥哥我好不容易置办的一身限量款……请问这贱还有吗?让我也犯犯?”
纪苒柚破涕为笑:“难得你今天亲哥一次,肯把这么贵的衣服让我擦鼻涕泡。”
楚冰河“哦”一声:“要不是你家顾沉说哭脏了他赔给我,你以为我愿意啊!”
纪苒柚滞了,顶着微红泛湿的鼻尖,问:“你什么时候和他打的电话?”
“喏,”楚冰河把手机解了锁,调出一个界面给她看,“土豪妹夫说赔三倍呢,还说了千年一遇的‘请’‘麻烦’‘谢谢’……哎哟我这受宠若惊的,便宜生意不做白不做啊!”
纪苒柚:“……”
#在下有句脏话,不知当骂不当骂#
经过楚冰河这么一闹腾,纪苒柚心绪平静了不少,她摸出手机正要给老纪发短信说“今晚想出去吃点东西,机票改签”,一眼便看到了顾沉的大长篇。
“他始终相信,一个人的眼神有真有假,也有两种一旦出现无法掩盖的东西。第一种,叫贪-欲,第二种,叫意。”
“他凝视着美人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和其他女子谈过恋,我也没有让其他女子住进过心里。”
“他说,我关于情的一切包容任性骄纵套路,全都是在你一个人身上学会的,由卿总角至豆蔻,而今我弱冠能文善武,竟在你面前说不出只言片语。”
“注意休息,保护眼睛,不要久坐,多起来运动,天冷了不要把手臂露在被子外面玩手机……宝宝乖,我等你。”
前面三句的作者一看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超级可才华横溢人见人的反向人设,后面一堆碎碎念,简直……
不经意瞄到受了暴击,楚冰河空唾一口:“卧槽!还宝宝宝宝,小女生胡乱瞎想顾沉你特么不能有点冷战意识吗!!尊严呢!!尊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