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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与维桢正坐与那几丛大赤红色芍药下,可花泽丝毫未映上她二人的脸,那两张面孔只冷淡地比那白芍药更青白。
“妾母。”扶瑄行了个礼,又见了维桢坐于一旁哭哭啼啼模样,轻唤了一句,“维桢姑娘好。”
“今日倒是巧了,竟可在这花园里瞧见瑄儿。”赵氏道。
“夏花明媚,瑄儿便想着带初梦姑娘一道出来走走看看,太医也说如此对她的疾病有助益。”扶瑄仍是牵着初梦的手,毫不避讳。
“瑄儿,你觉着这芍药开得如何?”
“甚好。”
“花色红与白,孰者更娇?”
“皆美。但倘若依瑄儿来瞧,自与母亲一般喜好,更钟情那淡粉素白的多些。”
“那这芍药比之牡丹,何者更雍容美好?”
“若说雍容,牡丹堪称第一,但未必雍容便是美好,各花入各眼,倘若说喜欢,瑄儿便觉得那梦里砂便是美好,松竹配之,相映成趣。”
初梦在扶瑄身后暗暗听着,她明显觉着,在说那“梦里砂”三字时,她的手被他坚定地攥紧了。
维桢边佯装拭泪涕泣,边竖耳听着,听得这一句,那脸也险些气歪了,如此扶瑄岂非是承认了他并非龙阳花丛中人!
赵氏稳淡道:“可惜,松竹栽于园中,既已栽定,便有诸多的身不由己,身旁栽牡丹亦或海棠乃至紫薇,并非是松竹一人可独定的。”说罢便望向初梦,她那眼神中已无礼佛修禅时的孑然与寂静,而是透着一个世家大户长辈夫人的掌控与精通。
芍药下的空气一时仿佛凝滞了,连花香也不浮动。
扶瑄淡淡道:“可瑄儿听说,松竹是会生新根的,生在一旁,一寸一寸蔓生,梦里砂虽可被强行移走,可他心有所愿,便会朝着她的方向慢慢延展去。”
“瑄儿。”赵氏忽然无不严厉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扶瑄方才一时未按捺住心气,亦懊悔他顶撞得有些过分了。赵氏又道:”瑄儿,陪妾母一道在这花园里走走,赏赏花罢,春辜负了,再错过夏,便是秋了,风霜一起,再要寻这花亦无处寻觅了。”
扶瑄听得出赵氏此是暗喻着她自己风蚀残年,希求儿女孝顺关怀,虽她姿容仍是青春魅妍,但长辈身份摆在那处,扶瑄仍是心中瞬时一软,扪心自问确实为尽孝道,自觉惭愧。
“此地花径羊肠,人多了又挤闹,又坏了赏花的兴致,我瞧这初梦姑娘亦是病人,身子本就弱,出来逛久了,怕又染了风邪,不如先行回去歇着罢。”
“好,那瑄儿送初梦姑娘回去后便来陪同一道赏花。”
“怎的?如此一名婢女,回去也需你堂堂谢家长公子陪着?”赵氏语调温和,但当中透出的质问却冰冷非常。
“她病了,怕她寻不见路。”
“倒不如我陪着这婢女回去。”放勋忙圆道,恰巧解了扶瑄与赵氏间又有些紧张的气氛。
叫放勋陪她走,扶瑄更是不乐意,但放勋不会害初梦,他是可以托信得过的,又有赵氏灼灼那对眼瞧着,他无可奈何,只便应允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放勋过来,牵过他正紧紧握于掌心的那只纤弱的手,那玉笋般的冰触之感缓缓一寸一寸自他手指间剥离,她呆呆的,但眸子却亮闪闪的,望着他,似叫他无需牵挂,只需安心。
“初梦姑娘,我们走罢。”放勋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