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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国家少有国庆,皇帝寿诞便是国庆佳节,举国欢腾,而皇宫里的寿诞,通常是延续数十日的盛宴,其中品类项目之繁杂,样样讲究之精细,连亲历寿宴的正主——皇帝本尊也未必道得出来。
是日一朝,朝阳初露盛华光彩,皇帝寿宴遴选时段也甚有讲究,又有国师专门避雨开谷,那几日必是得见烈日当空,普天万物共荣。
六月近半,又是这几日艳阳逼人,扶瑄早已按捺不住暑气早早醒了,又道是今日有计需行,心中更有梗结不会深眠,初梦亦是如此,便起身取来昨日熏好广藿香的广袖彩锦玄纹袍为扶瑄换上,二人心照不宣,动身之间并未言语,但默契非常,故而这屋内也并不沉闷。
良久,初梦为扶瑄篦梳着丝发,那青丝千丝万缕如瀑垂落,初梦柔荑素指,顺流而下,暗暗叹道:“你竟已生华发了。”
扶瑄微微侧颜,淡淡回:“早生那几道痕了。”
“劳苦你了。”
“天生而已,乳母言说早生华发是富贵之兆,叫我说,白头偕老有何不好。”
“好。”初梦微微浅了梨涡淡笑,又为扶瑄将丝发盘束项顶:“我已经将那几幅字备于那宝玉蓝绸锦盒内了。”
扶瑄振了振衣袍,沉稳从容之风自云袖内生出,笑道:“扶瑄定不负使命。”
“你说这话,我听来……倒有些心黯退却了……”
扶瑄笑着去捏初梦的脸:“这几日皇帝寿宴,理应开怀着些,你瞧那乌衣巷内外也已彩灯华锦装饰一新了,倒是你脸上,也应装点些笑靥才是。你瞧你,步摇松动了也不知,我与你再簪紧些。”
初梦惶惶摸索着发髻,前时扶瑄赐予她那白珠翠羽步摇确松动几欲坠落,也便叹了口气。她自知此行此举非同小可,可扶瑄为安慰她说得这般轻松,反倒更叫她心内惆怅宛转。扶瑄自是将那蹙眉花皱尽收眼底,轻松笑道:“你担忧我,我可当真是欣喜呢。”
“不知怎的,我这心中总是怔仲难安……”
扶瑄轻手簪着,边道:“计谋周详,证据确凿,必将桓皆置之死地,我暂且想不出桓皆有何应对之计,你且放宽心,在府中静候佳音。”
初梦抿唇不语,轻点了头,却仍有些凝重,毕竟于皇帝寿宴时造势,是撼天动地之举,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差池,谬之千里。
那驶向皇宫正门的马车也已装点新彩,原本乌墨罩帘上又别出心裁系了些五色丝编织的锦缎。皇帝寿诞,普天同庆,建邺城中更不必说,处处栋栋粉彩簇新,家家户户喜热盈门,市井之人这几日也不必奔忙营生,只消寻欢作乐便好,桨声灯影中,秦淮之水似已沸做热汤,两岸声浪推波助澜,光华之盛,连开云骄阳也欲退避三分颜色。那热络气氛愈近皇宫愈盛,正门外已泊了几圈贺寿而来的车马,半是载人,半是载物,一架一架,往来络绎,连宦官往来其中疏散亦是不及。好在那乌衣巷的马车便是体面威严,一众马车亦自动驱退左右,开出一条道来由扶瑄长驱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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