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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时一般屏息凝神,目光灼灼盯着张仲仁,纷纷企图从他的面上先行捕捉些许关于病情的蛛丝马迹。
初梦彼时却并低首垂睫,两手相持端拱于小腹上,只淡然地望着眼睫前某处虚无缥缈的焦点,她似乎深知听这答案靠的是心,而并非眼或耳。可她隐在袍袖里双掌,仍是微微收紧力道,暗自攥紧。
她与蓖芷的忧虑自是与众人截然不同。
“这……嗯……”张仲仁似憋了半晌,幽幽然只道出两个叹语之词,又将满屋众人的心提悬起来。
“烦问张神医,扶瑄兄长体内之毒如何了?”
张仲仁转身拱手道:“恭喜赵姨娘,恭喜扶瑄公子,扶瑄公子无碍了。”
“无碍了?”
人群间陡然喧起一阵骚动,四下如蝇低议,漱漱嗡嗡沙响作一片。
维桢跟着一道喜上眉梢,遂又沉了下去:“何为‘无碍’了,如何才称作‘无碍’,扶瑄兄长……兄长前时由太医们来诊,断言他会武艺尽丧,身体孱弱……眼下这‘无碍’,到底如何‘无碍’呢?”
“小姐莫慌张。”张仲仁正了正声道,“老夫所言‘无碍’,便是‘全然无碍’了。此前扶瑄公子所用品类繁杂的药,又或者那浸了水银的折梅心,也不知哪味以毒攻毒,竟意外将扶瑄公子体内的余毒拔除得一干二净,以他现如今的身子,稍加温补之药调理气血便可,来日康复后依然身强力健,武艺超群。”
这话字字如凿岩刻壁,刀刀剜在初梦心中。
怎能竟连这话也预备地一模一样呢!
人群中已然一片欢腾,不广的卧房内如十月节般人声鼎沸,贺声此起彼伏。独独初梦心中竟渐渐升起一丝惊恐,便缓缓抬眼去望泰然伫立于一旁的放勋,而这次,放勋倒并未回赠目光相视于她,他只广袖盈风,翩然立着,身姿映着廊下篦入的日光,挺拔如巨石遗世。
“快去禀告老爷!”赵氏道。
“当、当真么……”维桢一下子便又流下两道泪来,伏在扶瑄身上又哭又笑,直将她贴的翠羽花钿也撞歪了,将来夫君不做废人了,她这泪亦不是假的,“太好了!太好了!……扶瑄兄长,当真是神明庇佑,祖荫庇佑……”
维桢这不管不顾伏在他身上,又是拿拳轻捶又是拿掌轻抚的,扶瑄自然有些不自在,又道是初梦在一旁望着他呢,他便朝她递了个眼色,期寄她来说些“公子身子方好,需静躺”之类的话将她劝走。可初梦似沉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轻飘飘不着根基又似沉甸甸坠在地下,全然不在意扶瑄这事,到底最后还是蓖芷瞧不下去了,出来将维桢劝下,替扶瑄解了围。
“扶瑄此番劫难,是‘必有后福’之兆,应是收起眼泪高兴才是。”放勋走近维桢身旁劝道。
“此番当真有劳放勋兄长了。”
“妹妹客气了,应是多谢张神医才是。”
“张神医真乃神医著世。”赵氏忙道,“莲心快领神医用茶歇息,重重嘉赏。此番神医不远千里前来替瑄儿医治,定要在乌衣巷中多住些时日,好让我们王谢世家略尽地主之谊。”
“赵姨娘过奖了,老夫倒也并未帮上何忙,连针也未施呢,重赏老夫自是愧不敢当。全是扶瑄公子自身福泽满至,才可转危为安。”
“多谢张神医,多谢姨娘与维桢妹妹关怀。”扶瑄顿了顿又朝放勋道,“多谢放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