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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阮瑶抬头看了众人好一会儿,咬了咬下唇,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通州府尹收刮民脂民膏,为非作歹的证据。”
她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南峣暄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再看阮瑶,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低头看着茶盏中的茶水出神。
“你一个卖字画的,如何能有府尹犯法的罪证?”南瑾瑥敛起神情问,如果他没记错,通州府尹,是刑部尚书的荫亲。如果他被抓出来,那么……南瑾瑥不由得目光略过南峣暄和南瑾瑜,心道,是谁?
听到如此问,阮瑶眼中闪过一抹痛色,“我娘在家里帮着舅舅打点字画店,我爹是府尹府上的账房。某日,我听见爹与娘亲说,他要从账本上查到府尹这些年压榨百姓的证据,他说他要去告官。”
“我娘起先是害怕的,再三劝阻。可我爹自来就是正直的性子,看着失地破产的百姓越来越多,他忍不下去。我娘也拗不过,只好替他收拾好行李。也许我娘那个时候就知道,此番一别,便是再无相见之日。所以,在得知我爹死讯的时候,她只是掉着眼泪,一声都没有哭出来。”
“还好,我爹早有准备,并未将账本随身带着,只是将誊抄副本带上了路。我娘为了完成我爹的遗志,毅然带着我上京城。可是……”阮瑶已经泪流满面,声音哽咽,缓了好久,方才再开口:“那个歹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竟连我娘都不放过……我娘临死前,跟我说,让我一定要去璇城,不管是为了爹娘,还是为了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一定要告倒他!”
言语间,阮瑶神色坚定。
“你如何知道今日行刺之人是府尹派来的?”
阮瑶看向南瑾瑜,刚想回答,却不料被一个低低的男音抢先,声音极淡:“是衣服。”
“之彦,何故出此言?”
方青霖朝南瑾瑜微微低头,以示行礼,之后方才开口:“通州地界有一种棉麻,有芷兰芬香。且只生长通州地域。今日那些刺客,身上所着衣物,全是这般料子。”
面对南瑾瑜的讶异之色,方青霖又是颔首,表示肯定。余光淡淡扫过阮瑶。
“确是如此。”阮瑶点头。
“即便如此,着此衣料的人,想来定不会少,你如何断定?”
阮瑶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平静心绪,半垂眼眸,掩住眼中浓郁的情绪:“通州的此麻已经为那歹人所控制。除了他府上之人,哪怕是富庶人家也是穿不得的。在通州,这种衣服是一种象征,那就是府尹!”
“岂有此理!简直目无王法!”南瑾瑜脸色阴沉着,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茶盏中的水荡漾起几滴,跃出镜面。
跪在不远处的阮瑶,被这突如其来的震怒惊得忍不住一哆嗦。
是夜。
子时。
漆黑中,许清欢闪进一个房间。
“姐姐……”声音本来就沙哑,此时更是压得极低,听起来格外难受。语气之间,全是小心翼翼,满满的无措。
屋内依旧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很难得,许清欢的声音透着冷意。
只听见“噗通”一声,沙哑难听的声音含着哭意:“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骗你说我哑了。是我不对,我不该瞒你的。对不起……”
北如歌不断地道着歉,若有旁人,定觉得是那般的真心诚意。
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许清欢扶起了北如歌:“所以……你并不是去养身子,你是去给南瑾瑜当婢女去了?!”
许清欢强压着心口的怒火,握着北如歌的手腕,深吸一口气:“你是北家的小姐!你竟然……你为他已经做了这么多,也失去了那么多,到最后,还要不顾身份,委屈自己,只是做个婢女吗?!”
“我不介意。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算是婢女我也愿意。”声音坚定,带着丝丝的幸福。
“如歌啊……你这般为他,值得吗?”许清欢苦着心,长叹一口气:“明明你才是最爱他的那个人,却还要看着他一娶再娶,怀抱其他女子在怀,你心里不难受吗?何苦要这般伤害自己?为难自己?”
“我不苦。即便我心口流血,也甘之如饴。”北如歌干脆回答,沉默片刻,屋内又重新响起她的声音:“哪怕我有再高的身份,如果不能随时在他身边,我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是否有人在他的饮食里动手脚;放心不下,是否有人会来刺杀他;放心不下,是否有人算计着他;假若我在,我可以替他挡的……
“傻丫头……”许清欢喉咙哽咽,再多的话语,却再也说不出口,只得伸出手,轻轻地将北如歌揽入怀。“你怎么能这么傻?”
爱,可是真的会让一个人明知痛苦,也宁愿变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