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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金泰衍在地上呆若木鸡,就连金煜也是露出一副震惊神色。
老者身后还有数十人,人人高冠长袍,儒雅得体,如鹤立鸡群。
之前曾在郡守府为鲜郡守祝寿的云家才俊云向熙长袖飘然,见到叔父情绪激动,连忙扶住,看向云向鸢的眼神柔和,言语中却带着责备之意道:“这么多年,才给家里寄信一封,是记恨小时候兄长告过你几次状么?”
云向鸢头深深埋在地上,两行清泪下滑。他是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脾气,少时就常常和几个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兄长对着干,一连几日休说连个笑脸,就是一句问候都不会开口。和兄弟如此,和父母更是如此。
所谓血浓于水,所谓落叶归根。在他看来不过都是空话罢了,可如今在见父亲,在见几位兄长幼弟,还是没能忍住那顺流而下的眼泪。
他低呜伏地,久久不肯起。
云国老站在原地,望着这个小时候常常在他身边玩耍嬉闹的儿子,一时百感交替。若是寻常百姓家,他自然不会反对云向鸢男儿闯荡浩大天地的行径。可生在书香门第的云家里,又是最为炙手可热的嫡系一脉,炉火将倾,他不去读圣贤书,博功名,去和中原门阀争道,去凉州官场长安朝廷积攒人脉,开枝散叶茂密如林的云家又如何自处?
学莽夫提剑拔刀斩头颅,快活饮血壮烈豪笑?这在世家之中是万般下策!最为人所不齿的孤僻小径!
从云向鸢懂事起父子两人之间的隔阂便越来越厚,就像一堵无形的石墙将两人隔绝,一个见儿子没有半点长辈的舐犊之情,一个见父亲没有丝毫尊老之心。
老者接连叹息,最后不知在心中划出千百道沟壑陈年积酿话语一字难出口,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金煜不再去管身后的侯霖,而是毕恭毕敬的走到老者面前,行士子礼鞠躬大声道:“见过云国老!”
他垂下的头颅没有任何摆动,内心倒在不断挣扎。
金家不像云家埋头书本只做学问,一族涉猎极广,就连朝廷视之为国家重器的矿脉都敢伸手去讨要一杯羹,更不要提不遗余力拉拢了凉州官场上屈指可数能说话管用的大人,府邸之中中更有私兵无数。
可当云国老站在这里时,他便知今日之事已经有了定数。年纪尚轻的金泰衍只是畏惧云家的名声,可已过不惑之年的他一清二楚面前这位不威自怒的老人当年一桩桩比起说书先生拍案惊奇还要精彩的故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让三公低下颜面出城相迎,不是什么人能让一方封疆大吏唯唯诺诺如稚童。
金煜自认饱读诗书,但也没有自负到敢和这位老人来谈古论今摆弄道理,因为连先皇广文帝都曾被驳的哑口无言。
云国老点了点头,对这金家晚辈还是十分器重,依他的身份,别说倚老卖老来欺负这些晚辈,就算是当今天子站在这里,他腰板挺的也比谁都直!
这股天地浩然间的巍峨正气,是他用了一甲子从书中所读到的,比起兵家所言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更有说服力。
“我已经是颐养天年的岁数,对这些晚辈的小打小闹没有心思去管,也没有精力去管,要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做错了什么事情,你大可放下心去教训。”
金煜低声称是,可哪敢训斥半句?
云向熙看到云向鸢还跪地不起,笑如春沐清风,拉起他后打趣道:“你啊你,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倔脾气,当初因为不让你去那练武台,把我的竹简狼毫撕碎折断,还半个月不和我说一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还恨我么?”
云向鸢抽啼不语,擦去脸上泪痕摇头,看到面前在心里记恨最深的兄长,哪还能生出半点怒火?
云向熙好言慰藉道:“回家吧,小弟可是想你想的紧呢,只有你肯带他溜出去买糖葫芦吃,这么多年他还一直念念不忘。也是我们这些其他兄长太过迂腐,不如你更亲近。”
酒楼上的颜宾美目流盼,喃喃道:“这个六品中郎将居然真是云氏后人……”
她又想起之前说出的话,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响亮耳光。烟雨阁幕后主人权势在大,能大过门生弟子遍布天下的云家?能大过可直入皇城面圣不下跪,不通报的云家国老?
云国老看向已经比他高出半个头的儿子,脸色如往常一样不苟言笑。可说出来的话音比起以往柔和了太多道:“你留恋大丈夫的金戈铁马,为父如今拦也拦不下了。既然铁了心要在军营里为我大汉尽忠,那就好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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