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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人都快要晕过去了。
杨承锐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帘,在杨树村村民们震耳欲聋的惊呼声把木匣子打开了,他一边看着那血肉模糊的头颅,一边声音沙哑地对杨老大说道:“大伯伯,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为了姐姐,我没什么不敢做、不能做的!如今……我只需静等那该遭天杀的水匪快点过来联系我,把我的姐姐还给我了!”
杨承锐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股几若实质的杀气。
杨老大如果不是很清楚自己这侄子别说是人,就连鸡都没有杀过,他一定会把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小少年当做一个杀人盈野的可怕凶徒看待。
杨承锐割了云老大人的头颅带回杨树村的消息很快就被一只鸽子带到了鱼姥姥的面前。
鱼姥姥没想到杨承锐的效率居然会如此之快,她难掩惊讶之色的把陆拾遗叫到了她的居所:“拾娘,看样子你这个弟弟没有白养啊,他对你……还真的是一往情深!”
不止是鱼姥姥为杨承锐的行为感到格外的震动,就连胡娘子等人也不例外。
要知道,即便他们已经堕落成水匪,也清楚的知道杨承锐在杀了云老大人以后,他的前途算是彻底的毁了个一干二净了。
陆拾遗在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却并没有像鱼姥姥他们一样感到非常的惊讶,她对自家的傻小子十分了解,很清楚他绝对不可能真的按照水匪们的安排行事,不过她并不会蠢到把她的猜测说出来,而是用一种迫不及待的口吻问鱼姥姥,“姥姥,既然我锐弟已经把那云老贼的头颅给成功取来了,您是不是也应该把我放回去和他一家团聚了?!”
“放回去和他一家团聚?难道姥姥这里不是你的家吗?”从听说云老大人死讯的那刻起,就整个人都看上去多了几分鲜活之气的鱼姥姥语带揶揄的朝着陆拾遗反问道。
“姥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快点和他见上一面,毕竟他是我一手带大的,自打我失踪以后,想必他此刻的心里一定会非常的害怕。”陆拾遗语无伦次的和鱼姥姥解释,脸上也刻意摆出一副生怕被她误会的紧张模样。
而她的表现无疑取悦了本就因为云老大人的死讯而心情大好的鱼姥姥。
“你别担心,姥姥没有误会,姥姥只是在和你开玩笑,”鱼姥姥笑眯眯的看着陆拾遗道:“拾娘,你弟弟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前程都毁了,如今在外界也没了容身之处,你是姥姥的亲外孙女,如果你愿意的话,姥姥很愿意收留他,让他在姥姥这水寨里也排上一把交椅,不知道你这个做姐姐的,又是否能够为他做主?”
从没想过鱼姥姥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的陆拾遗脸都绿了,她在其他人颇有几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注视下,很是一言难尽的看着朝着自家傻小子伸出橄榄枝的鱼姥姥,支支吾吾地说道:“姥姥,你别看我那锐弟年纪小,可是却再有主见不过,我们家里很多事情都是我听他的,而不是他听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愿意留在水寨里,为姥姥效力……”
虽然陆拾遗的语气非常的含蓄,但是人老成精的鱼姥姥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话语里的排斥和不甘愿。
不过她也能够理解,毕竟,随便扒拉出一个正经人出来,都不会脑抽的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而选择去做人人喊打的水匪的。
只是,世移时移,现在的杨承锐除了入他们水寨以外,又还有谁有那个熊心豹子胆敢收留他呢?
直接把陆拾遗的婉拒当作是垂死挣扎的鱼姥姥微微一笑,很是宽宥地说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么等我们见到你那个弟弟以后再讨论这个话题吧,姥姥相信,他哪怕是看着你的面子上,也不会驳了姥姥这个提议的!”
因为随时可能暴涨的洪水而满心焦虑的陆拾遗在听了鱼姥姥的话以后,想都不想的顺着她的口风说道:“姥姥说得对,一切都等我们见到锐弟以后再说吧。”
由于对云老大人恨之入骨的缘故,鱼姥姥迫不及待的想尽快见到对方死不瞑目的头颅,半点都不相信洪水马上就要来临的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着人联系上了杨承锐,并且敲定了碰面的地点。
为了能够尽快确认陆拾遗的安全,杨承锐对于鱼姥姥这方提出的刻薄要求,几乎想都没想得照单全收,而他的表现看在鱼姥姥眼里,自然又给他增长了不少分数。
最起码的,鱼姥姥已经不止一次的当着陆拾遗的面夸赞杨承锐确实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伙子了!难怪云老贼那个狗东西才刚认识他没多久,就要厚脸皮的抢自己儿子的关门弟子!
在杨承锐的积极配合与无底线退让下,在众多杨树村水性好手的保护下,杨承锐终于见到了自己即便分别不久却已经让他仿佛牵肠挂肚了好几辈子的姐姐陆拾遗!
“姐……姐姐,”费尽千辛万苦,总算又看到陆拾遗那张熟悉容颜的杨承锐眼眶都止不住的有些发红,“你……你还好吗?!”他语声轻颤的问道,目光近乎贪婪的紧锁住陆拾遗的脸容不放。
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待遇的陆拾遗突然觉得这次意外被擒也算不得什么坏事了。
她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杨承锐道:“姐姐很好,锐弟你呢?”
杨承锐脸上流露出一抹委屈之色,“姐姐,不好,我一点都不好,你这次真的是吓坏我了!”
他拎着那用白布包裹着的木匣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船栏杆边上,“姐姐,你别怕,待弟弟把你救回来,咱们再说其他。”
他一边安抚着陆拾遗,一边眼神锐利无比地看着那戴着斗笠被十数水匪牢牢护卫在中间的老人说道:“云一航云老大人的头颅我已经带来了,不知道……这位大当家的,准备什么时候把我的姐姐还给我!”
自打杨承锐拎着那四四方方的匣子靠近船栏杆,眼睛就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中东西不放的鱼姥姥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先把匣子打开,让姥姥我好生确认一下再说其他!”
鱼姥姥脱口而出的一句自称让杨承锐的瞳孔止不住的就是一缩。
“姥姥?!”他满脸错愕地看着那藏身于黑布斗笠下的老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
陆拾遗见此情形,连忙出声解释道:“锐弟,你没有听错,她确实是我姥姥!我的亲姥姥!”
“这……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心肠的长辈……居然要拿自己的亲外孙女千刀万剐了喂活王八!”杨承锐目瞪口呆的看着坐在甲板上的鱼姥姥,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小子,你误会了,”鱼姥姥很满意杨承锐这种时刻都不忘维护陆拾遗的姿态,“姥姥我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拾娘就是我那遗失多年的外孙女,如果姥姥我早知道的话,绝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吓唬她。”
鱼姥姥一面说一面充满慈爱的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陆拾遗一眼,“你为了救姥姥我的外孙女,甘愿舍弃自身的前途和抱负,杀人枭首,姥姥对你很是欣赏,如果你愿意的话,姥姥可以现在就邀请你正式加入到鱼姥姥寨来,虽然你年纪还小,但是就凭着你今日所立大功,姥姥很乐意给你一把交椅坐坐,就是不知道,你是应,还是不应?”
“一切正如姥姥所说,在杀了云一航老大人以后,小子确实已经无处可去,”姐姐还在别人手里捏着的杨承锐在听了鱼姥姥的招揽后,面色不变的躬身拱手道:“既然姥姥能够看得起小子,愿意给小子一片容身之地,小子自然感激不尽!”
跟着杨承锐一起过来的村民们在听了两人的对话以后,脸上的表情虽然有些异样,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毕竟,杀了云老大人还割了对方头颅送给水匪的杨承锐除了落草为寇以外,确实已经无处可去。
杨承锐想都不想就应承下来的举动让鱼姥姥的因为当年被烟熏火燎而毁了大半的声音忍不住又变得愉悦了几分,“好好好,真是一个识趣的好小伙!快快快!快架好板子,把人给接到咱们船上来!姥姥我要好好的瞧瞧这位我们潮江县的小文曲星!”
“姥姥!在此之前,您是不是应该先检查一下那木匣子。”胡娘子略微踌躇片刻,还是主动站出来开口提醒道。
鱼姥姥面色微变,“确实,胡家丫头不说姥姥我都忘了!小子!快!快把那木匣子打开给姥姥我看看那天杀的头颅!看完了,姥姥在让人给你铺浮桥。”
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上到对方船上去的杨承锐没想到临到临时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在脸上显露出什么异样神色来,而是用一种很是了然的口吻说道:“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的打开了木匣子,将里面血肉模糊的头颅微微倾斜向鱼姥姥他们所在的方向。
与之同时,一股呛鼻的血腥味也在江面上弥漫开来。
鱼姥姥眼睛瞪得宛若铜铃一般大小的紧锁住杨承锐手中的木匣子不放,良久,她才用一种似笑实哭的声音,如同夜枭一样的哭嚎道:“是他!是云老贼!真的是云老贼!”
“姥姥,您能够肯定吗?”胡娘子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到。
“肯定!姥姥非常肯定!”鱼姥姥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说道:“哪怕是这狗贼化成灰,姥姥也认得他!没错!就是他!”
“既然姥姥已经确定了这确实就是云老大人的头颅了,那是不是应该搭上浮桥,让小子过去与小子的姐姐好生团聚了。”杨承锐在鱼姥姥确认以后,不动声色地又合拢了手中端得牢牢的木匣子,然后用一种亟不可待地声音再次催促道。
眼见为实的鱼姥姥在听了杨承锐的催促以后,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催促小的们赶紧搭浮桥,把她未来的外孙女婿给迎过来。
在听了鱼姥姥的确认以后,同样松了口气的众喽啰们连忙忙搭起了浮桥。
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短短片刻功夫不到,一座稳稳当当的浮桥已经被两边人马配合着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