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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只能阴沉着脸对中年护卫抱怨道:“只有没见过什么风浪的毛头小子才会被一个花娘用这种堪称低劣一样的手法所蒙蔽,等到回去以后,我一定要带他去京城里的花楼里好好看看,彻彻底底的开一开眼界,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一颗普普通通的鱼目都被他大惊小怪的当成了珍珠。”
作为他忠实拥趸的中年护卫自然满脸深以为然地不住点头。
而明明是一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鱼目却要假作自己是一颗珍珠的陆拾遗在船上摇摇晃晃的受了将近两个多月的罪过后,终于来到了大梁的京城。
他们在距离京郊不远的京航码头上停船,打算换乘马车进京。
这段时间除了船上采买各种补给的时候跟着梁承锐出去走动过一两回的陆拾遗在两脚踏在实地上的时候,还真的有一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走路的缘故,她刚一抬脚,膝盖就条件反射地发软往地上跪去。
梁承锐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她,神情很是慌乱的问道:“拾娘,怎么了?没摔着吧?!”
陆拾遗皱着眉头,一脸苦笑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长时间没有走路的缘故,两条腿发软的厉害,就好像面条似的,根本就站立不住。”
梁承锐被她惊吓得脸上的表情都青了,一叠声的问她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眼神带着几许闪烁的梁承链一脸冷笑得从他们身边经过,用完全可以让梁承锐和陆拾遗听得到的声音讽刺道:“何至于就娇弱成了这个样子?让两个丫鬟扶着来回走上个几步,不就好了吗?”
梁承锐虽然对自己这位九哥半点好感都没有,但是他的建议只要觉得可取还是能够采纳的。
因此,在梁承链他们先一步乘坐恪王府的马车离开以后,他就眼巴巴的看着陆拾遗问道:“要不,就让我先扶着你走个几步路试试?”
他直接无视了同样过来接人的自家马车夫的存在。
陆拾遗点了点头,在梁承锐的搀扶下,慢慢地在码头上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动起来。
大概走了半炷香的功夫,陆拾遗感觉自己的大腿两侧变得又麻又痒,原本已经乏力的双腿也仿佛重新被注入了活力一般,再也不像刚开始那样,走一步就好似要跪个一两下了。
由于他们在码头上逗留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久,梁承锐头发又还没有蓄长的缘故,在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把眼神扫向他们。
第一眼,他们会不约而同露出一个很是懵逼的表情。
第二眼,他们会不忍直视的将脸彻底扭到一边,一副羞与之为伍的表情。
心里更是在不由自主的嘀咕,难道现在的和尚都不需要再遵守清规戒律了吗?
要不然这和尚怎么会如此大胆的和一个即便是戴了帷帽也可以看得出正值妙龄的女子亲亲热热的搂抱在一起走路。
还来来回回的走了不知道多少回——就好像要故意走给他们看似的?!
就在大家满心不解的时候,码头上突然有人用仿佛见了鬼一般的声音不可置信地嚷嚷道:“老天爷,我的眼睛没有花吧!那扶着一个女人走路的和尚居然是佛子?是敬王爷?!”
这一声嚷嚷简直有石破天惊之效。
整个码头上的人们都仿佛被突然按下了停止键一般,彻底地僵愣住了。
不论是正在卸货的苦力还是谈买卖的商人亦或者正准备上船或正打算下船的旅人都一脸不可置信的重新朝着陆拾遗二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要知道,在梁承锐的身份还没有被叫破的时候,码头上的人们虽然也为他们所看到的那一幕感慨万千,不断的在心里感慨着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可是就算心里再怎么批判,他们都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平白得罪人的。
毕竟就算不用脑子用脚想,大家也都知道,这样一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旁若无人的扶着一个大姑娘在码头上走的面不改色的和尚身份绝对不可能只是一般两般的简单!
可是再不简单,他也不该是敬王啊!
在大梁人的心里,敬王那可是佛在人间的化身啊!
这世上哪个和尚都能够犯戒,可敬王他不行啊!
他也不能啊!
就在所有人都震惊得不知所措的时候,又有人用充满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在这个时候狠狠地添上了一把旺火。
“咦!那姑娘的身段怎么瞧着恁得眼熟!哎哟喂!我滴个亲娘哎!那不是!那不是雂州府的花魁娘子吉拾娘嘛?!我从雂州府出来的时候她才刚被推举为那一届的花魁魁首!怎么摘红丸的仪式都还没有举办,就跟着敬王爷到京城来啦!”
此人的这番话一说出口,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原本还勉强能够控制住自己情绪的人们顿时尽皆炸了毛!
只觉三观尽毁的他们不约而同争先恐后的朝着陆拾遗和梁承锐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今天哪怕是惹得敬王不喜,他们也无论如何都要问个清楚明白!
眼见着码头上的众人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梁承锐脸色铁青地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惊呼声中将陆拾遗打横抱起,飞身跳上了敬王府过来接他的马车,让满脸不知所措的车夫赶紧驾车离开。
人的两条腿当然比不上敬王府骏马的四条腿,再加上他们启动的速度实在太晚,等他们来到陆拾遗和梁承锐刚才站的地方时,陆拾遗和梁承锐早已经乘坐马车消失得只剩下一个影子了。
“——看样子,我还是被我那好九哥算计了一把!”坐在疾驰的马车里,梁承锐冷笑着将马车帘子重重甩了下来,一脸恼怒的对陆拾遗说道。
“你也是太过担心我才会关心则乱的被他逮着了机会,”陆拾遗温柔地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比起找他算账,我觉得你应该尽快的派人去查一下那分别叫破我们身份的人,特别是那个把我‘认’出来的人!”
陆拾遗咬重了那个认字。
“我可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这样神奇的巧合,居然在这里叫我遇上一个对我了若指掌的老乡。”
“刚上车以前,我已经让两个暗卫去抓了,”梁承锐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很是自然的又把陆拾遗捞自己膝盖上坐了,最后才用献宝的声音对他的心肝宝贝说道:“拾娘,你无所不能的夫君在这一方世界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
“是是是,”陆拾遗被他讨赏的口气逗得忍俊不禁,抱住他已经长了一层乌黑绒毛的大脑袋就是一通狂亲,“我陆拾遗的夫君最能干、最厉害了,这世上谁都比不上!”
“嗯嗯,你能有这个觉悟,能这么想就对了!”梁承锐被陆拾遗夸得眉开眼笑也亲得眉开眼笑。
在他们两个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笑闹成一团的时候,外面的那饱受刺激的马车夫,已经彻底地魂游天外了。
他表情呆滞,动作机械的一面赶路,一面在心里自言自语着:就算王爷很少让你赶车,你也不能心生怨怼啊!怎么以前做的给王爷赶车的梦都那样正常?今天做的这个梦就变得如此的荒诞可怕了呢?
王爷怎么可能会对女人动心?
又怎么可能会毫不顾及自己身份的和女人打闹?
又怎么可能会把女人带回几乎可以说是外人禁地的王府里去?!
幸好王爷没有看穿人梦境的能耐,否则你就等着回府后,被盛怒中的王爷直接派人痛揍个半死吧!
就在车夫不住自欺欺人的时候,马车在城门口让人给堵住了。
由于马上就要过年的缘故,多的是在外漂泊的游子带着一大堆的大包小包返乡,梁承锐他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外面虽然有敬王府的徽记,但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面对如此拥挤场景,就是城门卒想要疏通道路,也需要满头大汗的忙碌很长一段时间。
所幸,陆拾遗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的就要回去,干脆拿了围棋出来打发时间。
为了让陆拾遗在还没有进门以前就对敬王府里的格局有个概念,梁承锐一边下棋,一边给她详细解说。
陆拾遗听得很认真,毕竟这是她以后要与傻小子长久居住的地方。
“要是有哪里不如意的地方,你就直接和我说,我们改了也就是了,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梁承锐说到最后,用这样一句贴心暖肺的话做了总结。
陆拾遗和她的傻小子当然没什么客气好讲,当即笑靥如花地对他点头说道:“你就等着看我大显身手吧!”
坐在外面的马车夫边木着一张脸听壁角边在心里不住的嘀咕:这梦境真的是越来越不靠谱了,听听,听听,他家一向对女色不感兴趣的王爷已经要把自己的全部家当交给一个花魁娘子来处理了!
一个花魁娘子?!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在做梦的话,马车夫很怀疑自己会不会当场晕过去。
就在陆拾遗和梁承锐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聊了半个多时辰的天以后,马车终于又动了起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拾遗从旁边的马车里听到一道充满着喜悦的男孩声音。
“动了动了,动了动了,娘亲!我看到你的肚子鼓起来了,哈哈,是一只小脚!我看到小脚的形状了!一定是你刚才把妹妹拍疼了,她在踢你表示抗议呢!”
“明明是你刚才的动作把你妹妹给惹毛了,怎么能够冤枉娘亲呢?貌似你刚才拍得可比娘亲多多了!不信你让你哥哥评个理!廷玉,你说,这是不是你弟弟的错?”
又一个带着温婉笑意和淡淡愁绪的女声响了起来。
陆拾遗虽然没有见到那个女人的容貌,但是从她说话的声音里,就知道必然是一个大美人无疑。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经过城门的时候,正好刮过来一阵穿堂风,掀起了不远处那传来母子对话声的马车车帘。
陆拾遗下意识望了过去,巧而又巧的正好在那妇人的耳垂上瞧见了米粒大小的一颗红痣。
那红痣就如同最上等的红宝石耳饰一样,将对方的半张脸映衬的仿佛牡丹花开一样,说不出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