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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前,陆飞出宫巡视禁军诸营,京官隐约感到战争将再次来临。应该不是现在,因为中原对北方主动开战不会选择秋季,或等冬季来临,或是明年开春。
秋日阳光下,尘雾蒙蒙的校场上甲胄泛着亮光,将士们见到皇帝的伞盖呐喊震天。
陆飞身边仪仗跟随,文武大臣、护卫骑兵前呼后拥,不过他本人是骑马而行。
大片的铁甲人马,远处一队队马匹在尘埃中奔腾,马蹄厚重有力的声音,叫陆飞身体里的热血奔涌。他其实很喜欢呆在军营里,或是一种习惯。
他在这个时代十几年,一直在军中,本身已经是个武夫,和同样的武夫们在一起,会找到一种激动人心的情绪。远处传来了“得令”的干脆利索的应答声,一切都那么熟悉。
但是陆飞此时却不能凭借一腔热血,与将士们一块儿激动。他虽然受到了热情的迎接,却很沉默。
陆飞环视左右的场面,心道:不是忘记了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也非要抛弃他们。陆飞做的一切,是想把军队国家化,如果有个人能掌控军队,那个人只能是皇帝!
否则,这些披坚执锐,充满力量的人马,稍有不慎出点事的后果便非常严重。且不论“五代”武夫坐江山流水席的前车之鉴就在不远,便是唐朝,多少次政|变,也是靠控制禁军后发动。
多少亡|国之君,身死国灭时,怨士人欺上瞒下贪|污腐|败,怨将士贪生怕死,怨人心不古……其实在陆飞看来,谁也怨不了!人本来就充满了各种贪|欲,把大事寄托在人们都要高尚忘我、大公无私之上,本来就是一件荒谬之事。
此次对党项的战争,对陆飞而言,目的不仅仅是争夺一块地盘。
一众人连续巡视了几处禁军军营,来到了马行街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随行的人马留在外面,陆飞和一干文武大臣进去巡视军司。这是虎贲军第一军的军司,里面有分属四个衙门的官员,以及一些书吏、皂吏、传令兵。
陆飞与四衙的文武交谈问话,几个人都恭敬地对答如流,他十分满意。
一个军依旧有军都指挥使,不过权力很小;只属于四衙之一的五军都督府,没有调兵权……而下面六到十个不等的指挥,是分散状态。
军司之上,厢都指挥使处于只领俸禄的无组织状态,属于五军都督府。殿前司、侍卫马步司已不复存在。调兵要从皇城内的枢密院下令,经过复杂的程序才能把分散的各指挥组织起来。
现状便是,如今在汴京和地方,想把禁军或卫军(前乡军)调集起来,哪怕只聚集几千人拥有武装和军需的人马,也非常不容易,需要四个中枢衙门共同配合。
但是军队没有组织没法打仗。
陆飞便对在场的军司官员道:“以往的禁军武将有军职和差遣(临时任命、过期作废,如天下兵马大元帅、西面都部署、前营统帅、前营监军这类职位)两种官位,以后照旧。尔等现在的职位便是军职,若要出征,文官武将皆封差遣。”
杨延昭等大将纷纷侧目,仔细听着。
陆飞又道:“党项人勾结敌国,不尊大圣王朝朝廷号令,朝廷将兴师问罪。出征兵马,亦有差遣番号,可称‘定西军’,分几个军团。定西军各军团,由禁军和乡军各步骑指挥组成。武将皆封差遣,在定西军出征时统帅人马。
另有枢密院、兵部、军器监的官吏组成平夏前营军府,有一班传令兵分派各军、指挥。”
陆飞的设想,无论官职还是军队番号(军以上),都有两套系统……这与士卒没关系,指挥极其以下的建制、军职、文官书吏、传令兵都不变。只有指挥使以上的组织和职位有两种,一种军职,一种差遣。
平时由四衙共同管制军队,战时由前营军府和武将们统帅人马。
对于底层武将和士卒,不必理会上面的组织形式,只需要听从军令行事;而大军最基本的团队:指挥,番号和绝大部分人也不会轻易变动。
禁军的兵制,与两年前的乡军组织有些类似了。如此做法,必得严密的军法和赏罚规矩作为基础。
此事陆飞思索了很久,但改变之后,究竟是甚么情况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唯有等待战争来检验一切!
若是顺利,边关的孔献、杨延昭、高孝卿等大将的边军将士,也要变革,重新整编成为卫军。由卫军组成军团,轮流驻守边关。驻守期间武将和军队都以出征差遣的形式存在。
一众人在宫外巡视一上午,回到皇城。君臣又在万岁殿笑风生。
许多武将在场,谈起以前无数次风餐露宿的小事,大伙儿或唏嘘感叹,或开怀大笑。
陆飞折腾了那么多事,所有武将都清楚:他是在控制武将,防范兵权。
这等事本无须掩饰,陆飞曾经是武将,现在是皇帝,个人站的地方不同罢了。
不过陆飞并无愧疚之心,江山是一块儿流血打下来的,现在大伙儿也共同坐享荣华富贵。陆飞想要平衡稳定大家得到的东西,预防有人想要更多、不守规矩把分配现状打翻,做一些事来稳固成果,并无不妥!
……及至黄昏,陆飞才一身疲惫地离开万岁殿。
夕阳挂在宫阙之间,銮驾的移动中,余晖从树梢间忽明忽闪,仿佛光晕一般,前方的路也不是那么清晰。
宝慈殿的阙楼在余晖之中,陆飞想起了周薇。他很了解周薇的内心,多少次动乱在她心里。内部不稳的内战混战,应该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事罢。
在一大群人面前,陆飞大摇大摆地进了周薇的寝宫。现在他无须掩饰甚么。
周薇与陆飞有模有样地执礼,然后屏退了侍从。她便轻声道:“你不用天天都往我这里,别人怕会有怨言了。”
她嘴上虽这么说,但脸颊却有红晕,她说罢伸手摸了一下鬓发,转身坐到铜镜前,伸手整理头上的饰物。双手抬起时,陆飞从后面也能看到比凸出了她身子侧面的饱满弧线。坐着时伸展腰姿的模样十分美妙。
陆飞笑道:“朕有今日,你功不可没,怎么待你都不为过。”
周薇转过身道:“你有那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不过不必的。”
陆飞毫不犹豫道:“朕心甘情愿……这天下不是朕一个人所有,但朕却拥有了一切,这点事应该听周薇。”
周薇笑着瞪了他一眼:“好罢,你想临幸谁?我明晚叫周久之给你安排。”
陆飞沉吟不已。
周薇的目光停留在陆飞的脸上,似笑非笑道:“听说谨妃到万岁殿主动找你?”
陆飞道:“她是听说朝廷要对平夏用兵,为了这事儿而来。”
周薇又轻声道:“那拓跋沉香长得又白又水灵,还有异域风情,你就不动心?”
陆飞当然不上当,立刻一本正经道:“没人能比得上周薇。”
周薇“嗤”地笑了一声,又收住笑容道,“不过依我瞧来,着实不是时候。这后宫和天下不能分开,你要指责西夏党项不义,回头又宠爱党项嫔妃,别人岂不疑惑?”
陆飞忙道:“周薇言之有理。”
周薇又试探道:“我那两个苦命的外甥女好不容易进宫来了,明晚叫她们去服侍你罢?”
陆飞先答应道:“周薇说谁便是谁。”
周薇娇|声道:“哎哟,我还不知道你的。若不是你对别人也好,甚么李思思、李艳娘的,能对你多年也念念不忘?”
陆飞:“……”
这时陆飞瞧着桌面上摆着一副围棋残局,便饶有兴致地上前瞧了一番。因为这两年他也在学下围棋,虽然下得不怎么好。
周薇道:“我用的白子。”
陆飞看了好一会儿,便拿起黑子放了一颗。
周薇却没动,只是羞涩地看着陆飞的嘴唇,小声道:“我知道你在布一个局,这次若成,也让我……用你的法子服侍你罢。”
陆飞看着她端庄的姿态,心下顿时却有一种很微妙的亵|渎期待,道,“我有点舍不得你。”
周薇颤声道:“是我自己愿意的,很是奇怪。在你面前甚么都敢……”
她依偎过来,喃喃道,“此生最好的事便是遇到飞哥儿,一切都不同了。”
陆飞也觉得,一切都不同了,整个世界都渐渐走向了他完全不熟的方向,万物似乎还是原来那样,又似乎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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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刚蒙蒙亮,外面的宫灯尚未熄灭,雕窗上泛着橙黄的光。周薇的眼睛迷离惺忪,脸上还带着倦意,动作柔软无力,昨夜的精疲力尽似乎还没恢复过来。
她强打起精神,依旧细心地服侍陆飞穿衣束带。陆飞好言劝道:“周薇不必上朝,可以多睡会儿。”
周薇伸手抚平他肩上的料子,轻声道:“照料夫君,我才觉得自己是个女人,这是上天对我的恩惠。”
陆飞又是动容又有些激动,一早的心情十分舒畅。
周薇着实细心,她把陆飞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帮他穿上衣衫如熨过的一样平整整洁。那纤手手指抚在陆飞的身上,轻柔舒服,仿佛有一丝情意透过肌肉,直达心坎。他仿佛不是在做一件事,而是在享受此刻的柔情。
“忽然朕觉得自己很强大,仿佛无所不能!”陆飞惬意地说道。
周薇柔声道:“皇上是天子,本来就很强。皇上有个地方很让我着迷……”
“那个地方很大?”陆飞一本正经问道。
周薇的粉拳打在陆飞的胸膛上,一脸娇嗔。陆飞被她夸得,一时间真我感觉非常良好。
……此时皇帝的车驾仪仗已经到了宝慈殿外,只有他们等皇帝,没有皇帝站在门口等他们准备的事儿。
众人一声不吭,除了不敢喧哗,可能也有早起心神还没完全回过来的缘故,人们早上的话总是很少。
微亮的光线、朦胧的灯火,黯淡的空气中还有清晨未散的薄雾,一切都很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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