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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第二天下午,沈轻言换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在小区外的街道上买了一束满天星,就搭公车直接去了西郊。
全程她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手里捧着花,眼神失焦地低头望着手里的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两年城市的发展都往南边,西郊这一片就稍显荒凉,基本上都是一些园林和墓园,雾霭山下是一片烈士陵园,沈轻言小学时班里还组织过来这里扫墓。
世事总是如此难料,那时她从未想过,这一片清冷的墓园,最后竟成为自己父亲最后的安息之地。
公车在山下的站台停下,眼前就是树木林立的雾霭山,山上是一年四季常绿的树木,若不是地上干枯的野草,大概还不会感觉到秋意。她在山脚下静立了许久,终于还是迈出了脚步往山上走去。
阴天,天际早已泛灰,雾霾越发严重了,郊区比市区风大,身旁的树木随着不时吹过来的风沙沙作响,沈轻言一头墨黑的头发已长至腰际,风一吹来四处飞舞,她干脆将衣服上连着的兜帽罩在头上。
她从未上过雾霭山,也不知郑煜炀口中的半山腰在哪里,只能爬到一定位置挨着搜寻,除了主路石阶之外,其他所有的地方都几乎没有路,干枯的野草布满整座山体,有些地方的树木长出的枝桠几乎堵住了所有能通行的地方。
这一片的墓碑稀稀落落,从一个墓碑到另一个墓碑要花上不少精力,从清明节到现在估计都没什么上来过,每座坟上都野草横生,在盲目地找了整整两个多小时后,沈轻言终于发现了一座墓碑上熟悉的笑脸。
她脸上和手上都有野草割伤的痕迹,身上也早已汗湿,衣服和头发上上还黏着不少枯掉的某种植物种子,几乎一身狼狈,却没有感觉到疼。在看到那张黑白照片的一瞬间,似乎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出神地望着那张黑白照片上微笑着的少年,一瞬间只觉得胸口像是被碾碎般疼得无法喘息,一直到脸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落泪,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痕迹,她将护在怀里的那束花放在他墓碑前,然后坐了下来,背靠着墓碑,手指发凉。
这些年一直逃避,最初是因为还没有完全失去天真,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希望,总觉得他还没有离开。到后来,就再也没有勇气面对。
墓碑上的少年纯白如前,带着坦然清澈的笑容,眼睛里有一片星光,她始终不能明白,这样一个鲜活的人,为何忽然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呢?就连远远见一眼都成为了奢望。
、她觉得这些年有太多话想要跟他说,可坐在他面前,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轻轻靠在那座冰冷的墓碑前,偏着头与他的照片相对。
过了许久,她才对着照片喃喃道:“安知远,我很想你……”
耳边只有风吹动野草与树叶的声音,以及林间草地里昆虫发出的鸣叫,没有任何人会回应她。
他是那水中明月,偶然被她窥见那美丽皎色,便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也曾以为与他近到可以拥抱,一伸手,却只剩一池支离破碎的光影。
那时的她也不曾想到,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容易带来毁灭性的伤害,一去多年,一向无畏无惧的自己,连坦然面对的勇气都不再拥有。
远离城市的喧闹,这山林间静得出奇,天色越发灰暗,沈轻言终于起身,最后再深深望了一眼墓碑上少年好看的脸,就开始往回走。
因为来时盲目,回去也记不得方向,转了几圈,她竟有些失了方向,脚边就是悬崖,野草密集,稍一踏空就会有危险,时间还不算晚,可是因为天气和雾霾,天色已经越发暗下去,她心里开始忍不住有些急切起来。在路边捡了一根木棍探路,继续搜寻着下山的路。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一条小路下了一段坡道,旁边的草丛里忽然窜出一道黑影,她惊了一下,手里的木棍掉到了地上。平息下来才发现是一个人,修长的身影,同样穿着黑色的连帽衫,用大大的兜帽罩住头,脸部轮廓陷在阴影里看不清样子。
他也微微怔了一下,从地上捡起那跟木棍,然后递到她面前,沈轻言看着面前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瞬间觉得有几分熟悉,走近了两步才看清那人长相,她接过木棍震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人额前的头发同样被汗水打湿,头发黏湿地搭在额前,跟她的一身的狼狈不相上下,在灰暗的暮色下,轮廓半隐在黑色兜帽下,看上去神秘而又森冷。
他将两只手随意地揣进衣兜里,淡淡道:“这句话应该我先问你,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在这荒野中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