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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他登时哭了起来,仿佛那些铁丝就扎在自己身上。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人?
倒看得那妖怪不明所以,愣住了。
陈铬呼吸紊乱,抽抽噎噎:“他问什么,你就、就说出来,又、又有什么要紧的?你做的都是错事,都是不对的!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妖怪大笑:“你以为天下间人人都有你们这般好运气?他妈的,都是一样的畜生!跟我们一样都是畜生!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咱们都得死!”
陈铬帮他把扎在身上的铁丝都抽了出来,弄得双手全是鲜血,一张脸煞白,脑门上满是汗珠:“要怎么说你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们!”那男人满嘴鲜血,话都说不清了,面目狰狞:“猫哭耗子,他妈的!哈哈,让老子也骑你两次?告诉你一件事。”
陈铬哭得停不下来,几乎说不出话,只是摇头,末了终于挤出一句:“要不我还是杀了你吧?”
妖怪眸中金光一闪,咬牙切齿:“威胁老子?”
陈铬擦着眼泪,问:“你为什么而活?”
妖怪斩钉截铁,答:“恨!”
陈铬脑袋一甩:“那还不如死了。”
妖怪:“我们在你们人族眼中,俱是蝼蚁蜉蝣,生死又有何区别?你到底要不要知道那事?”
陈铬:“你说呗,别讲条件,李星阑要是来了,你想死都没机会了。”
妖怪冷笑一声:“你大哥死了。”
陈铬被他气笑了:“你神经病!”
妖怪哈哈大笑:“你叫陈铬,你大哥叫姜云朗,你……”
陈铬面色大变,抓住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提了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妖怪吐出长长的舌头,在陈铬手背上一舔,恶心粘稠的感觉令他下意识地将手一松。
妖怪重重跌在地上,不住喘息:“姜云朗死了,死了哦!被恶鬼一口一口,嚼得连渣都不剩。就在你残杀我们的时候!哈哈哈,他也被我们杀了哈哈哈,噗——!”
陈格被他气得厉害,抡起拳头就砸在他脸上,将那妖怪打得哇哇吐血:“你胡说!”
妖怪不住喘息:“你他妈莫要假仁假义,看看你的手,又白又软,却沾满了他人的鲜血!你残杀了多少人?你屠戮了多少妖?你会杀了我,总有一天也会杀了自己!所有人都在自掘坟墓!你杀人时的模样……”
他说着,暧昧地吐出猩红的舌头,带出一股刺鼻的血腥气。
杀人?陈铬一抽鼻子,登时明白过来,自己唯一一次杀人是在井陉矿场。那时候,有一只金雁逃走了,会不会就是这个男人?他哼了一声,道:“你骗我的,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最多是我和李弘说话的时候听过墙角。”
脚步声由远及近,陈铬不看也知道是李星阑来了,瞬间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拔腿想逃。
李星阑的声音仍旧平静温和,由远及近,问:“陈铬,在做什么?”
陈铬做贼当场被捉,脸上微窘,转身走向李星阑,挠头:“没,就……随便看看。”
李星阑跨步上前,忽然握住陈格的手,仔细端详,声音里没有情绪:“战场无情……”
少年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有殷红变为乌红色。
他沉默了,从腰侧解下水囊,倒水冲洗陈铬的双手,继而用自己的衣袍给他擦干净,摸摸对方的脑袋,道:“交给我就好,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陈格觉得双手被握住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烫得发疼,胡乱点了点头,抽手转身:“我……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没什么错,没什么错的。”
几乎是慌不择路地跑掉。
是夜月圆,北辰对月引颈长啸,惹得方圆数十里的狼群嚎叫不止。
陈铬烦得不得了,将他捶得满头包。两人*地干了一架,终于筋疲力尽,终于都消停下来。他脑袋上顶着个狐狸,背后靠着雪狼。
北辰就像个沙发一般,将他围住,一点儿风也吹不着,暖洋洋的。
雪狼喉咙里憋着含糊的“呜呜”声,陈铬懒懒得躺着,罕见地没了活力。
北辰刚想说话,陈铬一巴掌捂住他的嘴:“别说话,知道你不是个好人,我要的答案你没有。”
说罢打了个呵欠,收回手。
北辰却偏要抢着回答,说:“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世上哪有什么善恶?都是人族虚伪,自造牢笼。”
陈铬摇头:“他的确没错,但是我理解不了,辰哥,那太残忍了!即使是敌人,即使是敌人……”
北辰尾巴一扫,将缩成一团的丹朱甩出去老远。
狐狸迷迷糊糊,一脑袋撞在树上,“咪”一声叫起来,眼泪狂飙。
陈铬自己思考着,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搞得自己气急败坏,胡乱抓着头发:“就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所有人和平共处?”
聂政又在弹琴,幸而他所弹奏的是那把假货。
时间仍旧如水流淌,悠扬的旋律逐渐抚平了陈铬心中的躁郁。
“真是不想活了!”
他起身离开温暖的狼窝,走上前去将狐狸捡了回来,塞进北辰怀里,循着琴声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