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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行的,既没有执业资格,也没有出庭经验,对这个案子又不了解,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不妥不妥,非常不妥!”
随着天气变冷,天亮得也晚,我睡眼惺忪,在被子里接起徐赟的电话。
虽然我罗列了一堆确实存在的道理,但徐赟的态度不容置喙,“你没有律师资格,可以做公民代理,授权委托书已经让原告签字,以前跟我出过这么多次庭,你自己来也是那么回事,这个离婚案是和恒赢共同代理的,你不行,跟着他们的律师做就行了。”
不是我有意推脱,确实这对我而言是第一次,这个离婚案很不寻常,我们代理的被告,是著名的房产大亨刘季的妻子,也就是说,对方是强大的律师团队,要在这场离婚官司上狠狠地给我们好看的,刘太太因为是徐赟同学的姐姐,当初徐赟接这个案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要吃下这个官司不是件易事,更何况是我,我算哪根葱啊。想到这,我使出惯用的耍赖招数:“徐赟,我不要——”
“苏文幸!”徐赟是怒了,他对我没用平日里的宽容,每一句话都在告诉我,这次他不是开玩笑,他的指令不允许我质疑,更不可能反抗。“你给我听好了,我有很急的事要离开几天,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抗下去,如果你不要做,那等我回来就倒闭吧!”
“我……”
“你最好现在就起床,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律所,所有的材料我都放在你桌上了,趁现在离开庭还有三个小时,你做些准备,还来得及。”徐赟顿了顿,不打算再跟我周旋,“我要上飞机了,挂了。”
于是我在六点起了床,在六点半到了办公室,翻开文件盒,委托书、起诉书、证据,各种材料有序地叠放,在最旁边还有一张手写的纸,徐赟把案件的关键点罗列清楚,我注意到屋子里还留着空调的暖气,既然不可能是昨晚下班时保留下来的,那就是徐赟通宵熬夜,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许才刚从律所离开,如果不是特别急的事,他大可不必这样,那么,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我突然很想给他打电话,但他应该在飞机上,我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好好地把材料捋一遍,于是,在天大亮之后,上班时间到了,我们顶尖律师事务所简陋的玻璃门被轻轻敲响,我顾不上抬头,说了声请进,来人脚步有序,在我桌前停下,我正看到关键之处,头还埋在证据材料中,“请问有什么事吗?”
“苏助理,我们要去法院了。”
这声音……
我猛地抬头,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d……丁律师?”他看了一眼我桌上的材料,把剩下的事情告诉我:“这个案子本来是另一个律师接的,他太太昨天被送进产房,就转到我这里,正巧徐赟又有急事,苏助理,这么快我们又要合作了。”
“是……”我很拘促,手指在桌底下抠着,“我是突然接到电话……别的都……”为了防止待会出更大的糗,我心一横,索性坦白交底:“我对案情不了解,在庭上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不是还有我吗。”丁叙说着指了指摊在桌上的材料,“收拾好该带的东西,我们该去法院了。”
“其实案子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没有想到,短短几天时间,我已经是第二次坐上丁叙的车,他在路上跟我提了案情。“刘季有了情人,想要跟原配离婚,他的条件是每年给原配30万作为零花,直到原配和别人重新组成家庭……”
“30万?”我很惊讶,“十年也就300万,三十年也不过一千万,可刘季的身家……”
“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拿到更多。”
我咬着嘴唇,虽然对案情不了解,但刘季这个人,新闻报道免不了会谈论他的家庭,他能够从当初一介草根成为如今的房地产巨鳄,和他太太的帮助是脱不了关系的,具体的细节虽从未被外人所知,但学过法律的人都知道,这夫妻共同财产,可不是他说给多少就给多少的。
我带着这个疑惑想要问丁叙,他却好像是知道我的心里想法,回答我:“他说那些都是他婚前财产……”
“笑话——”我对这样的辩称表示不屑,丁叙却接着说了一句:“他们有婚前财产协议。”
如此,我们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了辙。我余光瞄了一眼,丁叙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哎,刚才我的表现,在他看来,一定幼稚极了。
我没再继续说话,直到到了法院,看到我们的委托人刘太太,她面容憔悴,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外套,素面朝天,让我不解的是,她看到我们进来,没有任何失望的表情,从徐赟变成我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还有一个她没接触过的丁叙,可是奇怪,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介意,好像不管换成是谁,都不会对她的案子造成影响。
十分钟后,我的疑惑有了答案,刘太太直接越过我们,在法庭上向法官表明,她愿意接受刘季提出的条件,愿意跟他离婚。
对方律师吊着眼角,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看穿刘太太话里的玄机,可他再意外,也不可能比我们意外,代理律师都还没出招,我们的委托人就急着表态了,而且这一表态,就把我们的残局,推得七零八落了……
“刘太太,您想好了?”丁叙还是面不改色地坐着,我却已经忍不住了,凑近着问了一句。她还没回答,对方代理律师却提出,这个条件已经过了时效,现在刘先生有了新的条件。
“既然打算调解,刘先生却没有出现,诚意不足。”丁叙的视线从审判席上的法官转而望向对面,半开玩笑倒:“现在又临时变卦,肖律师,这是离婚案件,你确定这是你委托人的意思吗?”
“丁律师说笑了,刘先生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从业多年,起码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刘先生在昨天晚上临时决定,既然被告迟迟不肯接受,那么先前提的条件无效,不过他的新条件也不错,你不妨劝你的当事人接受一次性的赔偿……”这位肖律师大概就是他们的头头了,果然是老奸巨猾,小眼睛在脸上都挤到一块了,“至于数额嘛,刘先生说了,一次性六百万,今天签字,马上到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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