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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拳头,忍住了眼眶中打滚的泪水,“我没事。”
“东家,出了什么事了?”
“没事。”柳桥合上了眼睛,泪水顺着眼缝落下,“只是做了一个噩梦,我没事。”
门外,李伯皱着眉头,“东家可需要什么?”
“不用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屋内传出了回答。
李伯却仍是不放心,“那好,如果东家有需要就叫我们。”随后,将白义拉到了一旁,“今晚你还是继续守夜。”
“是!”
李伯转身看着仍是亮着烛火的屋子,做恶梦吗?他是听到了东家的声音才过来的,可做恶梦,那声音像是做恶梦吗?
屋内
柳桥仍是坐在地上,泪水泛滥,而自从那一年之后,她便没有再哭过,因为哭便是代表她软弱了,而软弱会毁了她,会让她无法支撑下去。
可是今晚……
君世轩!
你该死!
当年她就不该手下留情,她就不该记着他所谓的恩情!
你等着!
这笔账我定然会找你算!
这一夜,柳桥一夜未眠,也放纵了一夜,任由着压下心里的悲伤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次日精神恍惚,脸色奇差。
“东家,要不我们休息两日再赶路?”李伯忧心道。
柳桥摇头,“不用了,我坐的是马车,也可以休息。”
李伯在她身边多年,看了她的神情便知道她是不会改变主意,只好继续启程,台州的陆路还算是安全,只要不碰上海盗上岸,基本不会出现盗匪。
几年前朝廷在台州设了一个军营,用来抵御海盗的,不过台州的海岸辽阔,往往海盗上岸洗掠完逃走,军队才赶来,而大周的将士不善水战,也没有专门用来海战的战船,所以也不敢追击,便是连下河道截杀水匪也是屡战屡败,许是为了不让朝廷觉得自己没用,便将杀伤力使在了陆路匪盗上,几年下来,台州各个山头的匪盗被清扫一空,倒也为地方尽了一份力。
所以,只要不碰上海盗上岸,来台州也还算是安全。
不过因为台州的官道并不好走,而且费时,所以往来的商队大都还是走水路,而一般只要沿途打点,再养上一些护卫,也还是可以安全。
而没有银子沿路打点或者养护卫的,便乖乖的走官道。
就如柳桥一行人一般。
虽然陆路稍微安全,但是一行人一路也还是走的很谨慎,而自从那晚那个人闯入了屋子之后,柳桥也没有拒绝让人守夜,不过没有让白义一个人守,而是跟随行的镖师商议,每晚两人轮换。
而不知道是有人守夜,还是因为被柳桥识破了,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期间柳桥寻了一个借口让李伯打听那人的消息,也没有打听到。
许是没有再跟着。
而随着营海将近,柳桥也放下了这件事,钻研起了书本来,到了营海,他们没有入住客栈,而是在镖师的安排之下住进了一个小宅子里。
稍作休息之后,柳桥便开始早出晚归,当然,出门的时候除了带上李伯跟白义之外,还有两个镖师陪同。
营海虽然是县,不过跟大周其他的县却有些不一样,营海县的县城很大,如果用一个圆圈来形容营海县,那县城便是这个圆圈缺了几个角,那几个角便是县城下属的村子,都是渔村,靠近海边的。
整整十天,柳桥几乎走遍了整个县城,却都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一直到了第十一天,终于在一个商行的老掌柜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这老掌柜说他似乎见过她所形容的东西,不过那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用来观赏的,很好看,是一个海外的商队带回来的。
柳桥赶紧为了这商队在何处。
那老掌柜说出海去了,还没回来。
柳桥又问如今那东西可还在?
那老掌柜摇头说不知。
柳桥只能详细问了那商队的情况,随后又去打听,得知再过几日便是那商队回来的日子,只好耐心等待。
然而便在商队归来的前一夜,县城内出现了火光。
“东家!”李伯面色焦灼地敲了门。
柳桥开门,“怎么了?”
“东家,有人在县城里面放火!”李伯道,“可能是海盗?!”
柳桥心一沉。
“安镖头他们在厅里,让小人来请东家过去!”李伯继续道。
柳桥点头,“好。”随后起步往厅堂走去,到了厅堂,便看见镖局的人都在,她看向其中一个圆脸的中年汉子,“安镖头,情况如何?”
安镖头起身,“柳东家,我已经让兄弟出去打探情况,如今城门已经关了,我们是出不了城的,如果情况不严重,我们就赶去衙门,如果严重,我们就死守这里!”
“死守?”柳桥蹙眉,“可行吗?”
“如果衙门不安全,那只能死守原地!”安镖头道,“柳东家放心,我们兄弟会尽一切的力量保护你的!”
柳桥沉吟会儿,“好,那一切就拜托安镖头了!”
朝廷的水军军营就在营海,便是海盗真的来了,情况也应该不至于坏到死守的地步!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让她的希望破灭。
外面的火光冲天,而打杀声也越来越大,仿佛就在门外一般。
安镖头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在小半个时辰之后回来了,手中的武器都染了血,“如何?”
“镖头,情况很不好,这些人应该是在早就埋伏好了在城里,就等着今晚里应外合,如今衙门已经被困住了,城门也被占据,现在估计海盗已经开了城门让外面的进来了!”
“这几日都是各大海外船队回来的日子,他们早就盯着这些货物!”
“镖头,我们出不去了!”
安镖头神色极为的凝重,“除了承平十一年那次,海盗从来没有这般大的动静,每个月都有海外商队归来,仅仅是几个商队的货物会让他们如此猖狂?若是冲着商队的货物来的,那直接在海上动手不是更好?”
“安镖头的意思是?”柳桥眯起了眼睛。
安镖头不敢说什么,“如今只能希望水军军营能赶来!柳东家,你先坐着,我去安排兄弟来死守宅子!水军军营里这里县城不远,我们应该能够支撑到军队来的,而且这宅子在平民区,海盗应该不会这么快攻到这里!”
“安镖头尽管安排就是。”柳桥点头道。
安镖头点头,转身便出去安排。
柳桥坐着,低着头握着拳头,沉默。
“东家不要害怕,白义誓死保护东家!”白义少有的主动开口。
柳桥抬头,看着眼前的李伯跟白义,苦笑,“是我任性连累你们了。”
“东家说着什么话?”李伯忙道,“谁也没想到海盗竟然这般猖狂,这是意外,跟东家没关系。”
柳桥苦笑不语,她知道这一次她是在冒险,只是没想到东西还没找到,人脉也没寻着,却碰上了海盗大规模上岸洗掠,她该说是自己倒霉还是怪老天爷不肯帮忙?
“东家,你不要太担心。”李伯放缓了语气,“有安镖头他们在,一定不会有事的,而且,军营离这里不远,等军队来了,海盗就会退的。”
“希望如此。”柳桥道。
而结果,她的希望还是落空了。
军队不知道为何迟迟不来,城中的打杀声更加的猖狂,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海盗如同安镖头所说的并没有来这片地,许是觉得这里没有油水可以捞。
至少,白天这里安安静静,死一般的安静。
安镖头他们一直守着门户,没有主动出去,宅子内众人也放轻了动作,佯装没人,而入夜之后,安镖头又派了两人前去打探情况,而这一次,却只回来了一人!
“镖头,李力被海盗擒住了!镖头,你快去救他!”
安镖头扶着浑身是伤的镖师,“怎么会这样?我不是让你们只是去打探情况不要跟他们接触吗?为什么会被发现?”
他自己的手下他很清楚,直接对上一群海盗或许没有胜算,可是不正面接触,便是被发现也还是可以逃离的!
现在怎么会这样?!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那镖师捶胸悔恨地将事情说了,原先他们的确是记着安镖头的吩咐只是暗中打听消息,可是途中他看到了几个海盗在凌辱一个姑娘,当时他急红了眼,便不顾安镖头的吩咐上前救人。
李力拉他不住。
如果只是几个海盗,他们还足以应付,可是才刚动手,便有一群海盗冲了过来,别说救人了,他们连突围都很难,几番血战,他们终于突围而出,为了不让海盗跟踪,他们绕道回来,可是途中又遭遇了海盗,他成功逃脱,而李力却被擒住了。
“都是我不好!镖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冲动的!我更不该听没有注意李力没有跟上来!镖头,我求你快去救救他!”
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哭的像是个孩子。
在场的人心里都不好受,尤其是安镖头,只是他却不能答应他,“阿海,你先下去处理伤口,李力的事情我会处理!”
“镖头!”这被叫做阿海的镖师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意思,“镖头,我们不能……”
“阿海!”安镖头沉声喝道,“护镖才是我们才做的!”
“可是镖头……”
“够了!”安镖头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严肃,“我们四海镖局成立近百年,从来没有为了救自己的兄弟而至镖于不顾的!李力……他会明白的!”
“镖头!”
安镖头神色决绝,转身直接让人将他送进去疗伤。
“安镖头。”柳桥开了口,“这里尚属安全,不如……”
“柳东家。”安镖头打断了她的话,“柳东家肯说这话,安某很感激,只是规矩就是规矩,我们既然收了柳东家的镖款就一切以柳东家为重,而且……就算我们派人去救……现在恐怕也太迟了!我们虽然没有跟海盗正面打过交道,但是也很清楚对方的手段,他们心狠手辣,绝对不会留活口的!我即便派人去,也救不了人,相反还会将其他兄弟赔进去,甚至还会暴露这里!”
柳桥抿了抿唇,“对不起。”
安镖头笑了,“有柳东家这话,我们兄弟也算值了!”
他们都是在刀口上生活的,雇主只要出了银子,他们就得拿命去护镖,而这些雇主有几个会感激他们?
如今能得一句对不起,已经很不错了。
“柳东家放心,我们兄弟一定会护你周全!”
“我相信。”柳桥点头笑道。
安镖头也笑了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安某想请柳东家稍作伪装,柳东家的女儿身太过显眼,安某希望柳东家换男装!”
“好!”柳桥点头。
李伯当即去张罗,柳桥的个头虽然不算矮,但是在一群男人里面却还是不高,原本以为是找不到合适的衣裳的,可是李伯却拿了一套合她身形的男子衣裳。
“李伯早就准备好的?”柳桥诧异。
李伯点头,“之前安镖头有提过,小人就准备了一套,不过路上还算安全,就没跟东家说。”
柳桥心里一暖,“以后有事就直接跟我说。”
“东家一个姑娘家的穿男装定然不舒服,没有必要,便不跟东家说了。”李伯笑道,“不过这次先委屈一下东家了。”
“哪里委屈。”柳桥苦笑,是她连累了他们。
衣裳不但合身,而且料子也是普通的,想必是准备在危急的时候给她穿,换了衣裳之后,柳桥又梳了一个男子发髻,原先的俏丽少女不见了,多了一个英俊小伙子,柳桥看了白皙的脸会儿,又到厨房,给自己抹了一把锅底灰,这般英俊小伙子也不见了,成了一个黑炭头。
安镖头见了,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好。”
柳桥笑了笑。
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同时还有吆喝声。
“在哪里?!”
“在哪里?!”
安镖头一惊,当即低声道:“将烛火熄灭!”
白义立即动手。
屋内黑了下来。
“镖头!”一个镖师进来,看不清楚脸色,但是声音却是很不好。
安镖头借着屋外传来的月色上前,“怎么回事?”
“外面来了海盗……”那镖师声音颤了起来,“是……是李力带来了的!”
“什么?!”安镖头震惊,“你确定?”
“三儿在墙头看的很清楚,是李力带头的!镖头,他出卖了我们!”镖师咬着牙,“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安镖头沉默。
柳桥的心也一沉,大约也猜到是怎么回事,相比那李力为了活命出卖了他们,“安镖头,可能守住?”
安镖头转身看向她。
柳桥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一定很难看,比起同僚的死,这背叛恐怕更加让他无法接受,“安镖头,我不怪你们,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军队到现在还不来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已经不能寄希望于他们了,原本海盗没发现这里也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可是如今也不可能了,就剩下死守。
只是海盗既然已经发现了,如今来了这些,也必定引来更多,死守怕也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希望估计便是突围了!
只是如何突围,突围出去往哪里走,却也是一个问题!
“柳东家,我们突围!”安镖头做了决定,“只是柳东家的随身物品……”
“无妨,只要人没事就行!”柳桥道。
安镖头点头,“好!”随后,便开始准备。
而这时候,外面的海盗已经开始撞门了。
安镖头安排了两个镖师在断后,其他的便护送柳桥从宅子的另一侧翻墙出去,前门既然有了海盗,后门恐怕也有,唯一的出路便是翻墙。
柳桥此时无比庆幸这些年一直没有疏忽拳脚功夫,虽然不能飞檐走壁,一跃翻墙的,可伸手还算是敏捷,在白义的帮助之下翻过了墙壁,便在大家的护送之下悄然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逃离宅子,可是没走多远,还是被发现了。
“在这里!”
“快!快追——”
“柳东家快走!”安镖头低喝道,随后跟两个镖师断后。
柳桥在白义跟李伯还有一个镖师的护送之下继续逃离,可是没走多远,身后的打斗声还在继续,便又迎面碰上了一群海盗。
那些海盗见了生人,像是疯了一般冲过来。
“白义带东家离开!”李伯喝道。
“李伯……”
“东家这边!”白义拉住了柳桥的手往一旁的一个巷子走去,柳桥的耳边除了风声之外,便是无尽的打斗声,她被白义拉着往前走,却不知道能不能逃脱,也不知道身后李伯他们究竟是生是死,恐惧,在那些厮杀声中越来越浓,向她的四肢百骸中侵袭。
她不该来的!
不该的!
“东家小心!”白义一声厉喝。
柳桥被推开,撞到了巷子的墙壁上,随后便见白义的肩上插了一支箭,而前方,几个海盗冲了过来,拿着火把手持武器,其中一个手中拿着弓弩。
“白义!?”
“东家快走!”白义握紧了武器,推着柳桥,“快走!”
柳桥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我们一起走!”
“东家……”
“哪个也不许走!”两个海盗提着刀砍了过来。
白义将柳桥护在了身后,撑起身子提着武器还击,白义的武艺不错,比李伯的要好上许多,便是如今受伤了,也是如此。
两个海盗许也没想到对方如此有杀伤力,一时不差,成了刀下亡魂。
鲜血,溅到了柳桥的脸上,温热温热的,血腥味刺鼻无比,比那晚上她自残之时更加的刺鼻。
另外两个海盗见同伴被杀,更是恼火,冲了上来。
白义迎战。
而这一次,他已经失去了优势,渐渐不敌。
“东家快走!”
柳桥惊惧地看着其中一个海盗的刀就要刺进白义的胸口,“白义——”
就在此时,那持刀的海盗身子僵了一下,然后,扑通倒下。
而另一个手持火把弓弩的海盗大惊,当即转身,随后,便有倒下。
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个男子,手持着大刀砍杀了他们。
白义也瞪着那人,不知道是敌是友。
柳桥惊魂未定,想要上前查看白义的伤势,可是脚才踏出了一步,便跌了,只是,却并未跌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怀抱。
“别怕,别怕,阿桥。”
耳边,传来了温和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