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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原本气势汹汹向他们冲来的车子也爆出一记刺耳的声音。古爷生怕子弹射中油箱会爆炸,赶紧按着林紫苏一起伏到树下,指望借着这排高大的枫树来挡一挡。
随即,车子狠狠撞上了枫树,几棵大树顿时随着那股大力摇晃不已,青色的枫叶飘零而下,纷扬满天。古爷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喉咙口,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只等着致命的爆炸声响起。
不想,等了近一分钟,撞击带来的震荡已开始慢慢减轻,他担心的爆炸声还是没有响起。疑惑地爬了起来,也来不及拍去身上的灰,他惊讶地看着早就若无其事站在车前打量的林紫苏:“这是……?”
“古爷,不用担心,刚才那枪是有人打中了后轮,汽车不会爆炸的。”林紫苏没有告诉他的是,就算爆炸了也不打紧,因为晏行岚会保护他们的。
古爷不知底里,兀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却又有些疑惑:“咱们华夏是不许私人使用枪支的,是谁救了我们?”
像是为了立即解开他的疑惑一般,话音未落,一个冷硬刚质的声音蓦然响起:“你们没受伤吧?”
漫天飞舞的片片青枫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急步走近。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三四左右的年纪,面容宛如国手大师以斧斫刀刻而成,谈不上有多么俊秀,却是凌厉犷野,散发着浓浓的阳刚男人味,让人情不自禁联想起冰冷的枪械炮弹。
他身材挺拔,肌肉隆实略显夸张,单是往那里一站,如山岳一般沉稳坚毅,自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就连青枫飞落的柔美也不能融化这份威严,叶片静静落在他的周身,就像洒落在石头上,古板无波,冰冷生硬,激不起半分涟漪。
就连走到那儿都是众人焦点的古爷,那一身凶悍强势的气势,在这人面前都被压了一头,一时竟显得黯淡无光。
见面前的两个人都没有答话,男子只当他们是被吓到了,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走近车厢去查看情况。
看到胳膊不自然地绞在方向盘,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看不出是死是活的刘昌洋,男子重复了两遍,让他立即下车。见没有动静,便举起还带着哨烟味的枪,用枪口小心地托起他的下巴。
目光落到刘昌洋眼白外翻,舌头吐出的可怕面孔上,盯着上密密麻麻如同细蛇一般交错纵横的血红细线,男子回想片刻,虽然依旧神情不变,眼神却闪过一抹异色。
“你们动过尸体没有?”男子凌厉的目光扫过林紫苏与古爷,锐利得像是瞬间就能看穿他们的所有心思。
古爷这时也回过神来了,猜这带枪的男子应该不是那些家伙派来的,多半是便衣警察之类的人物,赶紧答道:“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走近。”
“他是怎么死的?”
古爷说:“不知道……我本来是来找他问几句话的,没想到话还没说上,他脸上就突然出现那些东西,手脚还抽抽个不停,又想开车撞我们。等车停下来,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了。”
古爷说得很坦然,因为他知道,这种别墅小区里几乎各个角落都有监控头,到时只要调出录像一看,就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听罢他的话,男子微微颔首:“你们先等一等。”说完,他取出一个对讲机,按下某个分机号码,沉声说道:“我是祈临,在长秋小区有突发状况,需要人手支援!”
对讲机那头立即传来慌乱的回应:“什么?你那里出事了?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过来!”
见状,古爷心里一松,转头向许久没有说话的林紫苏说道:“放心吧,很快就没事了。”
林紫苏点了点头,依旧沉默不语。她倒不是被枪声吓到,也绝非惊服于这个叫做祈临的男子的气场。这男人虽然强势,但一来,自从修行道术以来,她内心愈发从容镇定,从不轻易为谁而动容;二来,这人虽然看上去粗犷而具有威慑力,但真正论起能力,肯定不如小晏。
林紫苏只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在默默思考罢了。
不到五分钟,警车便呼啸而至。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下车后,先示意古爷与林紫苏让得远一些,又画起白线围住现场,最后戴上手套上前勘察。
当看到死状诡异的刘昌洋时,最前面那名警察情不自禁倒抽一口凉气,小声嘀咕道:“这是传染病还是急性病?”说着,他就想伸手去翻看死者的表征。
祈临见状,却是眼瞳微缩,立即拦住了想要触碰死者皮肤、试图通过组织弹性来确认死亡时间的同伴:“先别碰他,等法医来了再说!”
对方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嘟囔道:“祈临,你总是一板一眼的。”
见状,一直在暗中注意这人的林紫苏不禁悄然警觉:这个人阻止同伴去碰死尸,是无心还是知道避讳?难不成,他也知道道门、甚至是同道?!
猜测归猜测,林紫苏可没打算去套话。配合询问的警察做过笔录,又向物管调来监控录像来看过,确认刘昌洋的确是在谈话过程中突然死亡,并非外力所致后,警察们记下了报警的古爷(古常勇)的姓名电话与身份证号,示意他们可以先走了,有什么需要再询问的,以后会再联系。
离开之前,林紫苏忍不住又看了那个引人注目的年轻警察一眼,默默记住了祈临这个名字。
这条线索因刘昌洋的死亡而被迫掐断,那么只剩下继续寻找凶手一个选择。知晓一些内情又想为兄弟报仇的古爷,倒是可以成为助力,这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吧。
总的来说,目前自己手里的牌还不算太糟。只是,真要继续追查到底么?
事情越来越诡异,牵涉到的人越来越多,局面也更为复杂。或许暂且蛰伏,等小晏实力恢复得差不多、自己修为再上一个台阶时,再来面对这些事会比较安全。但,若不察个明白,她总觉得没安全感。而且,就连随意遇上的一个警察,竟像是也了解血线噬髓虫的特性,这让她心底越发不安。
纠结片刻,她猛然一惊:自己不是早决定要做一个掌控大局的人么?若是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又何必再谈将来?而且,她竟一时忘了,她手上还有另外一张王牌,说不定可以彻底扭转劣势!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松,悄声对古爷说道:“刘昌洋虽然死了,但我还有另外一条更重要的线索。”
原本正沮丧不已的古爷,听到这话顿时一喜,同样压低声音说道:“林小姐,我们到屋里详谈!”
两人低声交谈着,渐行渐远,浑然不知,一百多米外的警戒线之后,有人的视线越过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远远注视着他们,若有所思。
“祈临,想什么呢?”打完请求警力增援的电话,见临时搭档依旧定定看着远方,小警察不禁问道。
“没什么。”话虽如此,他却没有收回视线。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小警察不敢再追问。这位小爷可是从某个硬气得不行的神秘组织过来的。过来美其名曰交流学习,了解流程,方便日后合作。
原本,曾听说过一些零星传闻的小警察抱着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心,对将来的合作充满期待。但当这位小爷出现后,一位老同事无意提起了以前与“那个组织”合作的详细情形,生生把他吓得做了半个月的噩梦。从此,他再也不敢想这茬,只盼届时要是真有合作任务,千万不要选到自己,对这位原本就难亲近的小爷更是敬而远之。
只是,这位日常除了训练之外,像快石头似的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不放在心上的小爷,刚才到底在看什么,竟会如此入神?
小警察抓了抓头,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陈家,古爷也顾不得招呼来客,带着林紫苏急匆匆走进客房,迫不及待地问道:“林小姐,请问另一条线索到底是什么?”
“就是昨晚袭击陈清年的凶手。”提起此人,林紫苏眼神刹那间变得十分凌厉:“虽然最后让他逃了,但他身受重伤,就算有人接应,也免不了要买药看医生。古爷,你应该能调度些人手吧?最好在医院有认识的人。”
古爷点头如捣蒜:“人手没问题!我和老陈有几个哥们儿,他们手下的人,我应该可以借到两百来号。至于医院,就再简单不过了。老陈以前做了几年医疗器械生意,虽然已经停了两年,但人脉都还在,省城里凡是有点名气的医院都有熟人。”
“那就再方便不过了。你让他们找一个身材瘦小,带有重伤,或者看上去气色很不正常的三十来岁男人。因为,那人的伤势,说不定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没问题,林小姐,我这就召集人手去找!”古爷本以为随着刘昌洋的死亡,揪出幕后凶手一事就此彻底没戏,万万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条确切线索,顿时显得十分激动,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样。
林紫苏见他答应得痛快,不禁很庆幸自己选择了与他合作:“那就麻烦你了,古爷。”
“哪里哪里,刚才我就想说了,林小姐,你叫我老古就好。古爷什么的,都是其他人叫着玩的。”古爷连连摆手,在他心中,林紫苏的份量已一路攀升而上。姑且不谈她的特殊身份,单是她救了干儿子和自己一命、还提供杀死兄弟的线索,这三份恩情就已足够让古爷铭记一辈子。
林紫苏当然不会托大地直接喊他老古,想了一想,她选了一个折中的称呼:“那我就叫你古大叔好了。”
见她不居功又随和,生性豪爽的古爷不禁更加喜欢这个女孩:“这样也成,一有那家伙的消息,我马上通知你。对了,这几天陈家事情太多,我得好好盯着。等过了这一阵,我一定带着小年亲自上门拜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太客气了。”
“林小姐,说句不夸张的话,你可是救了陈家满门哪!如果不好好谢谢你,那我们成什么人了!”
林紫苏见他一脸坚持,知道他不会再改主意,只好说道:“到时再说吧,现在还是寻找凶手最要紧。古大叔,你这边客人不少,我先回去了,这是我的电话,有了消息我们再联系。”
接过她写的号码,古爷赶紧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过去。又亲自将林紫苏送到大门外,甚至还为她叫来出租车,坚持付过费才肯离开。
古爷这番举动,让在场之人不禁纷纷猜测:这女孩究竟是谁,竟能让这个脾气火爆、又是G省排行前三的富豪如此另眼相待。
回家的路上,晏行岚一直若有所思,璀璨如玄晶般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挣扎与纠结,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苦恼犹豫不已。
等到回家进了房间,他终于露出下定决心的坚定,向林紫苏说道:“你将小威召唤出来。”
“好。”林紫苏还以为他准备传授小威新法术,不疑有他,心念一动,猫儿大小的幼虎,立即从掌心中化为实体,一跃落到地上。
“晏大哥!”因为觉得自己学了法术以后比以前厉害多了,这只崇尚力量的小灵虎如今见了晏行岚很是亲热。
它习惯性地甩了甩长尾,刚要跑到晏行岚面前坐好,不想却被对方猛然施法定住!
“晏大哥?”
“小晏?”
见他行为反常,林紫苏与小威不约而同地喊出了声。
然而,晏行岚却没有离会他们。骈指为剑,流光四溢,他身上开始由弱至强,泛出刺眼的法术光芒。耀眼的光辉在空中划出一道彩虹般优美的弧线,最后统统汇入小威体内。
被光芒笼罩的小威,刹那之间,觉得自己的修为一下子提高了十几倍。平时总是练不好的法术,现在统统豁然开朗。全身上下,是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
但一直向往变得更加强大的小威却并不开心,反而有些惊慌地叫道:“晏大哥,你为什么要传功给吾?!”
听到小威的话,林紫苏也是一愣:“小晏,你刚才是在传功给它?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晏行岚的法术已然到了尾声。因为灵力急速流失的关系,他脸色有些苍白,但仍是漂亮地完成了收势。
光辉凝成的虹桥瞬间消失,唯有点点余辉飘落在空中,像是仲夏之夜的萤火虫,带来梦幻迷离的气息。
“抱歉,我……大概要离开你几天。”晏行岚歉然地看着林紫苏,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一瞬间,林紫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晏行岚移开了视线,不想去看林紫苏惊讶的样子:“事情越来越复杂,就连今天随便出现的一个警察,都似乎知道血线噬髓虫的秘密。而那个还未露出马脚的对手显然神秘又庞大,我的能力却只恢复了二成,根本不足以应付眼下的局面。所以,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去寻找能解除我身上咒印的天材地宝。刚才我利用一半灵力,强行提升了它对法术的感悟,它目前的身手,比现在的我还要强一点。在我离开这段时间,相信他能够好好保护你。至于那个凶手,就让古常勇先去打听。若是有了消息,你也不要轻举妄动,等到我回来再做打算。好么?”
闻言,林紫苏少有地一呆。小晏想要独自去找天材地宝,其实原因不用说她也知道,肯定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惊风急雨做准备,想让被咒印压制的实力再提高一些,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提升力量这一点,她刚才在陈家时就曾想到过。只不过,她想的是问问玉灵小帝,看他手头有没有现成的宝贝。至于是否会暴露玉坠的秘密,她倒并不担心,因为上次晏行岚分明有所察觉,却并没有追问。在这方面,他是相当尊重她的,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过问。
林紫苏刚要说话,想让晏行岚先等一等,待她问这小帝再做打算不迟。但晏行岚却将她的表情误解成了因担忧想要阻止。于是,便抢在她之前,坚决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如果我什么也不做的话,我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说罢,他不再给林紫苏挽留的机会,身形一纵,踏空而起,眨眼间便退到了阳台上。白影飘逸若惊鸿,慨然如谪仙,整个人像是随时都会随风飘逝一般。
见状,林紫苏大急:“小威,给我把他叼回来!”
“是——啊?!”见主人竟让自己对半个师傅的晏大哥动手,小威顿时傻了眼。但刻在骨子里的服从本能,还是让它选择了乖乖听话。
它纵身一跃,半边身子瞬间化回灵体状态,咬住了小晏的西装裤,同时努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晏大哥,吾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是主人非要吾这么做。她看起来像是有话要对你说,你等她说完再走不就好了?”
晏行岚自然不会迁怒小威。他略带无奈地看着林紫苏,刚要说话,却听她抢先说道:“小晏,你先不别急着走,天材地宝的事情,或许我能想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莫非你想去汇宝古斋、到他们的古玩里寻找材料?太危险了,绝对不行!”晏行岚以为林紫苏想要踏足险地,想也不想便反对。
不想,林紫苏却摇了摇头:“萧家敌我未明,我当然不会冒这个险去招惹麻烦。但我确实是有其他法子,只是……只是一时还不能和你说。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稍微等一等,好么?”
“我当然相信你,但……”晏行岚修眉微蹙,心里还有几分犹豫,但见林紫苏一脸坚定,不由便将那几分疑惑压了下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听你的。”
见他同意,林紫苏松了一口气:“那你和小威先去客房等着,等会和我就去找你们。”
“好。”
晏行岚也不多问,穿过虚掩的房门,依言离开。小威的尾巴翘成问号,疑惑地盯着林紫苏转了一圈,见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悻悻夹起尾巴,跟在小晏身后一起走了。
林紫苏不愿浪费时间,立即反锁上门,进入玉中世界。
之前在修行方面,诸事顺利,一直没有危机感,所以她从没主动向小帝要过什么东西。现在,为了小晏,也为了自己,她决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活资源。
小帝就像前几次那样,感应到她的存在后,一下子便出现在她面前。只不过,相较上次见面,他又长大了一岁的样子,面容更添了几分俊秀,瘦削的身材也愈加有了几分少年挺秀如竹的味道。
但对于自己的长大,他却没有上一次的欣喜,小小的眉头皱着,见面第一句话就发问:“你进展得太快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这次是个意外。”说着,林紫苏解释了一下昨夜面临险境,潜力爆发的场景。
小帝听罢,眉头才舒展开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走火入魔了。这样的话,倒是不必担心了,只要你不要松懈了修行,努力将境界稳定下来,就没什么。”
心事一去,他满身轻松,浑然未觉林紫苏心里正噼噼啪啪打着小算盘。
“你只关心我有没有走火入魔,就不关心向我出手的那人是谁吗?据我事后打听到的消息,那家伙貌似和麻衣盟的人有关,多半是受他们指使,以道术残害普通人,夺取别人的巨额家产。我坏了那幕后黑手的好事,现在算是和他们扛上了。所以——拿过来吧。”林紫苏向他一摊手。
“拿什么东西?”小帝一时没转过弯来,茫然地问道。
林紫苏振振有词:“我现在连法术都不会使,虽然收了个灵宠,却还只会卖萌。如果你不给我点好东西傍身保命的话,我恐怕马上就死得连渣渣都不剩了,到时谁来帮你前主人报仇?”
“……一个开灵阶段的小弟子,居然连灵宠都有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过,若真如你所说,那倒也是棘手。”
小帝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用一种忍痛割肉的口吻说道:“本来还说,等你升到运术阶段,再把那些东西给你,以免现在胡乱摆弄,白糟蹋了东西。但现在看来,只有提前给你一些了。”
说着,小帝左手一招,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小小的锦袋。
看着那个只有信用卡大小的锦袋薄薄扁扁,林紫苏有些疑惑地问:“这么少?”
“这你就不懂了吧,好东西贵在精而不在多。”小帝难得逮着一个可以教训她的机会,叉腰说了一句,才开始在袋子里掏啊掏。
第一件东西,是一颗看似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小晶亮珠子。
小帝介绍道:“这是法器,是加持了防护法术的珠子,你把它戴在身上,可以挡下三次攻击。”
闻言,林紫苏眼前一亮:好东西,正是自己现在用得到的!
不过接到手仔细一看,林紫苏却有点郁闷:“我说,不至于用颗玻璃弹珠来做法器吧。”
“这可是明朝时的玻璃珠,在那个年代,又被称为琉璃,价值不在玉石之下。你们女人啊,就是喜欢看外表,中意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你要是嫌它不好看,等你的异能进化后,自己炼一个更好的呗。”小帝有点抓狂地说道。
“原来,我的异能还可以炼出防身宝物法器?”林紫苏不禁瞪大了眼睛。
“现在还不行,但等你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异能进化之后就可以了。届时配合相应的法术,炼制的法器不但可以防身,还可以祛病、养生、攻击……总之只要你能力足够,点石成金,甚至瞬间将顽铁化为利刃,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举手之劳,易如反掌。”
说罢,小帝又从锦袋里取出另一件东西,却是一只更加不起眼的小盒子,表面斑斑点点,几乎快将本色都掩住了:“这只盒子是墨斑玉制成的,这种玉石用来存放天材地宝的话,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可以缓慢地提升材料的纯度。前任主人用它存放过寸灰壤,现在里面虽然只有一点点残余,但经过这几百年的提纯,它的效用已比普通的寸灰壤高了近百倍。这种材料的特效是增强灵力,你修炼时将它放在身边,它会自行化为灵力注入你的丹田,让你事半功倍,进展更加迅速。”
“寸灰壤?听起来和极阴尘是同类的材料,不知它们两个相比,哪个更好一些?”林紫苏想起小晏上次要找的极阴尘,便问了一句。
“你竟知道极阴尘?我给你的资料里似乎没有这个东西,莫非,你身边还有一个道门中人?”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小帝,一下子看了过来。
转了转眼珠,林紫苏说道:“是我的灵宠告诉我的。”
她怕小帝猜出自己要宝贝是想帮助小晏,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口舌争端,所以便暂时隐瞒了小晏的存在,决定下次找机会再告诉他。
以小帝的能力,虽然身处玉坠之中,却也能隐隐约约感应到外界的事情。但晏行岚自从使用离阳金、开始恢复修为之后,为免被同道窥探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给自己加设了一道隐匿行踪的法术,目前除了林紫苏与小威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小帝自然也不例外。
而小帝也万万想不到林紫苏还会有这等奇遇,听了她的解释,些许疑心尽去:“原来如此。寸灰壤虽然难得,但比起极阴尘来,却还是略逊一筹。除非你能再找到一种叫做天心葵的材料,将二者合炼为一,也能制出与极阴尘有同等效果的材料。可惜的是,天心葵绝迹已久,我这里也没有。”
“是嘛……的确很可惜。”将墨斑玉盒接在手里,林紫苏惋惜地叹了口气:“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你先听我说完。”小帝郁闷地看着这个要东西要得理直气壮的女人:“这个玉盒上化炼有攻击阵法,只要稍微注入一点灵力,就能引来九霄雷霆。我不知道现代社会里,修道者的平均水平是多少,但在明代时,这上面的九霄雷霆,能将一个实力算是中等的弟子当场劈得灰飞烟灭。”
“听起来还算不错,不过,真的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吗?”
小帝嘴角抽搐了一下:“防御、攻击、辅助三种宝贝都齐全了,你还想怎样?以你现在的修为,能驱使得动的也不过这几样东西而已。就算再给你其他的,你没有能力使用,不也与废物无异?”
小帝说得心痛不已,林紫苏却敏锐地抓住了另一项重点:“你是说,你手头还有其他好东西,等我修为提升以后再给我?”
“……”面对这个精明的女人,小帝再一次生出无力感:这个比商人还狡猾的家伙,真能接任鬼灯掌门之职吗?
见他脸色越来越差,林紫苏悄悄吐了吐舌头,决定不再招惹他:“多谢你赠宝,我先修行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搞不定的,再来请教你。”
等她的残影彻底消失后,小帝吐出一口浊气,刚才还表情多端的脸,蓦然间一沉如水。
他摘下一片鲜嫩青翠的绿叶,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麻衣盟?这个四大道门之中最弱小的门派,如果能利用得当,倒不失为一个好台阶……当然,以那女人的性格来说,肯定会用合作、互惠之类的字眼吧,反正结果都没差。只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化解这次危机啊。我虽不知如今的麻衣盟是怎样光景,但无论它再怎么弱小,一个势单力薄的新人与它对上,也必定是辛苦无比。只是,鬼灯掌门,本就是行逆天之事,成惊世之业。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
说到这里,小帝浮起一抹凉薄之至的微笑,手指一个用力,嫩叶顿时被捏成了无数绿色碎片。
晏行岚静静坐在客房的转椅上,神情平静,双手交叠拄在下巴上。衬着他那身欧式的白色西服,看上去优雅得像位王子。但他深若渊潭的眼眸深处,却禁锢着比巨龙更可怕的风暴。在林紫苏面前常常没大没小的小威,此刻根本不敢惊扰他,只乖乖地趴在一边练习着火球术。
优雅与力量,淡漠与温和,慈悲与狠煞,晏行岚这个人,无论轮回几世,似乎天生就是矛盾的交织体,教旁人永远捉摸不定。但没有人知道,他最美好的那一面,从来只对一个人呈现。
察觉到房门锁柄转动,他微微抬头,看向来人,唇角露出一抹淡笑:“这么快?”
来的人自然是林紫苏。迎上小晏征询的目光,她略带得意地一笑,把盛在墨斑玉盒中的寸灰壤摆在他面前:“你看看这个,用不用得上?”
她怕一次性拿出太多东西,让晏行岚更加惊讶,便将防身的琉璃护珠收了起来,只拿出这两样东西。
饶是如此,晏行岚依旧大为震惊。墨斑玉盒,寸灰壤,这两样东西在他身为正一道弟子的那一世,只能算是下等材料,他甚至很少使用。但在千载之后的现代,许多奇珍异宝,名贵药材都早已绝迹,就像古玩一样,放在过去不过是比较难得罢了,可放在现代,却是无价之宝。
晏行岚一眼便看出了墨斑玉盒上加持的法阵,却只是随意一瞟。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寸灰壤上,并且说出了与小帝相同的话语:“此物虽也难得,可惜的效力比起极阴尘还是差了不少。如果能有天心葵,便能化炼出能够代替极阴尘的材料。”
说罢,晏行岚眸光微动,很快便又平复如常。虽然早就决定不会追问林紫苏任何她不想说的事情,但见她一下子拿出两样至宝,他依旧免不了吃惊。
一开始认识这女孩时,他只当自己运气好,遇见个天赋异能,可以看见自己的人,可以帮自己寻找解咒的材料。但随着越来越长久的接触,他渐渐意识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孩其实并不普通,她的身上,也许背负着不亚于自己的秘密。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彼此信任,这就足够了。她为他做的一切,他都会记在心中,有朝一日,必当百倍千倍加以报还!
迎着林紫苏征询的目光,晏行岚微微一笑:“多谢你,寸灰壤虽然不及极阴尘,但如果配上我知道的一门心法,或许也能稍稍化解咒印。这几天,我想一边闭关修炼,一边等古常勇那边的消息。”
见小晏果然遵守诺言,没有追问,还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林紫苏不禁笑得眉眼弯弯:“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便宅在家里,开始了艰难的苦修生活,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他时间都是修炼,修炼,再修炼。
这其间,林紫苏只陪着母亲去医院做过两次复诊,其他时间就再没出过门。她的认真用功,完全不亚于晏行岚,甚至还有所超过。如同小晏迫切希望有足够能力保护她一样,她也希望自己可以自保,不必拖其他人的后腿。
她始终坚信一点: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曾得到过谁的承诺,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她的修行进展得与以前同样迅速,但因为连升二级的缘故,需要积累的灵力十分庞大,无论她再怎么没日没夜地用功,最后甚至动用了小晏执意要分给她一半的寸灰壤,离以前晋阶时的那种充盈感,依旧差得很远。她知道这是升级太快的后遗症,所以倒也不怎么着急,只依旧专心修行。
不知不觉,时间一晃就过了六天。这天下午,林紫苏行功完毕,又洗了个澡,正吹着头发时,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是董佳儿打来的。刚按下接通,好友略带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紫苏,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学校里有人在到处打听你的情况!”
“什么?!”林紫苏一惊:这几天古爷那边都没消息,难道是凶手蛰伏了这些日子后,查到自己的来历,准备还击了?
“是个中年女人,拿着你的名字到处去问有没有人认识你。有说认识的话,就一个劲儿地问人家知不知道你住在哪里。问完了又遮遮掩掩地说什么你做了对不起家里人的事,等有人想再仔细问吧,她又不肯说到底是什么事。”
听董佳儿说完,林紫苏又是一愣,原本紧绷的身体却慢慢放松下来:“你是说,是个中年女人在打听我的事情?她长什么模样?”
董佳儿回想一下,答道:“头发短短的,比较胖,却喜欢穿紧身衣。她自称是你家里人,却又不愿说到底是你的什么人。我知道这件事后,已经告诉班上所有同学,也在学校论坛上留了言,说那女人不怀好意,让他们不要泄你的底。不过,好在你的新家地址只有我知道,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你在省城买了房子,那女人之前才没打听到什么。”
“谢谢你,佳儿。”从好友的描述中,林紫苏已猜到了对方是谁。
想了一想,她觉得好友也不是外人,而且还这么费心费力地帮自己张罗,便决定将真相告诉好友:“佳儿,那是我小姨,起先她怕我妈离婚后拖累她,就一直躲着我们家,偶尔去找她,还要受她的气被她嘲笑辱骂。结果,后来她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妈打赢了官司,分到了一笔钱,就打起了骗财的主意。快一个星期前,我在银行无意中遇见过她,她口口声声说,让我们不要发了财就忘了穷亲戚,言下之意要让我妈分钱给她,我没有理会。现在肯定是因为找不到我们,就跑到学校去打听了。”
“什么?她还真是你亲戚?居然想算计你妈妈离婚分到的赡养费?脸皮真是厚到家了!”董佳儿的声音里顿时充满不屑:“这种顶红踩白的势利眼亲戚最可恶了,你放心,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办了。赶明儿要是再遇见她,我和她说你去邻市做兼职了,让她自己瞎折腾着去找吧,算是免费帮她减肥了!”
纵然隔着话筒,林紫苏也能想像得出好友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偏偏脸上又挂着狡黠调皮笑意的模样,这让她连日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忍不住也露出了一抹淡笑。
“对了,另外再通知你件事儿:再过几天不就要开学了嘛,明天是新生报道和老生交学费的最后一天,你可别忘了。”董佳儿叮嘱了一句。有些学校比较宽松,可以到学期过半时再补学费,但她们的学校在财政方面卡得比较严,必须按时交付。
“嗯,忘不了,一定准时出现。”林紫苏应了一声,两人又聊了些琐事,这才收线。
继续吹完半干的头发,因为想到那天去银行的事,林紫苏突然记起,当时和萧玄易说,一周之内可以修复好那只婴戏盘。而明天,恰好刚满一个星期。
眼下虽然还缺乏最终的确凿证据,可以证明多次利用法术杀死许多富豪老板的凶手,是麻衣盟的萧家派出的人。但是,就已经查到的部分来说,却是条条线索都指向萧家。而且,说不定他们背后还有美帝做靠山。
如果真是萧家人做的,那萧家可谓是极度危险。再者,不知那个始终查不到去向的凶手有没有逃回去,将自己的模样形容给萧玄易等人?
考虑到这些因素,或许她不该轻易涉险。可如果萧家人尚未察觉,自己却先背约失信,那反而是引人注意了。
明天,到底是去赴约,还是不去赴约?这真是个教人为难的选择。
林紫苏正在权衡利弊得失,忽然,手机再度响起。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她不禁眼角一跳,背脊也在刹那间绷得笔直。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电话,竟是萧恒远打来的!
深深呼吸一下,林紫苏装得若无其事地接起了电话:“萧老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呵呵,林小姐你好,我就不兜圈子了,不知那只红地五彩描金婴戏盘,你修复得怎么样了?我们店里那位老客户可是等急了,三天两头就过来催一次,让我实在很头痛哪!”萧恒远在电话那头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知为什么,虽然一周前才见过这个人,但现在再度听到他的声音,林紫苏却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想到那个逃逸至今的凶手,她握着手机的手心,不禁悄悄渗出了冷汗,但声线却依然十分稳定:“这个啊,萧老,盘子刚刚修复好,我正想联系你呢,没想到你反倒先打电话过来了。您是直接到工作室去取,还是我送到店上?”
萧恒远的声音,一下子充满惊喜:“什么?已经修复好了?太好了!林小姐,我早就知道,有你出手,绝对没有问题!这样吧,我最近店里事情有点多,玄易他又临时有事,这几天都不在店上。就麻烦你明天上午辛苦一下,帮我把东西送过来,好不好?”
“嗯,没问题,萧老,那就说定了,我们明天上午见。”
等挂上电话,林紫苏反而镇定下来,抱膝坐在床沿,仔细分析着方才的情形。
从萧恒远的语气来看,他应该还没发现什么。不过,明天这一趟,自己依旧不能掉以轻心,最好把小晏小威两个“保镖”都带上——对了,得和小晏说说这件事。
想到这里,她刚准备起身,忽然听到小阳台上一直在练功的小威说道:“晏大哥,你修行完啦?主人也完事了,正在发呆。”
话音未落,那抹修长的白色身影,已翩然而至。
因为客房与林紫苏卧室的两间阳台是挨在一块儿的,所以,有时候晏行岚为了节省时间,就会直接从阳台过来。
不想,这次他刚刚踏进房间,就迎面撞见只穿着长背心的女孩正在穿鞋,准备起身。她弯折下去的腰肢,如同随风轻颤的荷花一样优美动人,婷婷玉立。
晏行岚知道自己最好马上避开,却是没忍住看得呆了一呆,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去:“抱、抱歉,我没听小威说你在休息……我过会儿再来。”
林紫苏却没想那么多。在她眼里,晏行岚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加上又是进出自己房间次数最多的男生,早就习惯了。当下见他进来,随手抓了件罩衫披起,便叫住了他:“小晏,我刚刚接到了萧恒远的电话,他让我明天把那只婴戏盘送到汇宝古斋去。”
“什么?”闻言,晏行岚立即将之前小小的旖旎情思抛到一边。沉吟片刻,他说道:“看样子他应该还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而且经过这几天配合着寸灰壤的苦修,我的咒印有所松动,之前传给小威的能力已经全部恢复,而且原本的能力又恢复了一成。只要不对上顶级高手,应该没有问题。明天,我陪你去。”
虽然晏行岚仍是就事论事的腔调,没有一句安抚的话,但得到他一句“我陪你去”的承诺,林紫苏便觉得心里瞬间踏实了许多。比起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语,她更喜欢这种言出必践的承诺。这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是冰冷的护身琉璃珠不能给予的。
想到这里,她不禁展颜一笑:“好,明天我们一起去。”
“你……”注视着她阳光般灿烂的笑靥,晏行岚心里一动,刚想说什么,瞥眼看到林紫苏罩衫下展露无遗的纤长双腿,立即又咽了回去:“你今晚好好休息,我还要继续打坐。”
看着晏行岚匆匆离开的背影,林紫苏不明所以地纵了纵鼻子:这人今天怎么跑这样快?
次日。
晨光微熹,天光尚未大亮,市中心的街头却已有熙熙攘攘的人潮开始涌动。
一张火红的法拉利跑车以高超技术,在拥挤的人堆里左突右冲,最后以一个漂亮的急刹车避开一名行人,稳稳停在一家尚未开张的店铺前面。闪亮的漆面车身,映着店面镶以金泥的“汇宝古斋”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差点被撞到的那个女人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刚想骂人,但瞥眼看到副座上的男人后,忽然立马红了脸:男人面孔冷然,气质极其刚强,一身黑色背心紧紧勾勒出他漂亮得略显夸张的肌肉,看上去简直就是美国大片里的硬质男儿,让无数女人为之痴迷疯狂。
可惜,这样的男人却是名草有主了……目光掠过纤纤玉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一头酒红长发的漂亮女孩,路人女遗憾地别开了视线,继续匆忙地赶路上班。但来来往往的男女,仍旧好奇地打量着名贵跑车上的俊男美女。
“朱焰,下次别这么张扬。”感受到众人瞩目打量,习惯了低调行事的男子不悦地说道。
“祈大哥,在帝京你说了算,可你到我这儿来,就得听我的安排。”名叫朱焰的女孩,人如其名,容貌也如同火焰一般,艳美无端,身材火辣,美得极有侵略性。有好几个男人在经过法拉利时,死死盯着她那包裹在薄薄短T与超短热裤之下的完美身段,非常不雅地狠狠咽了几大口口水。
朱焰却是旁若无人,显然早已习惯了来处异性的注目:“祈大哥,你今年已经跑过三个省城了吧?你成天这么辛苦,付出的努力又不能摆在台面上论功行赏,我一直为你不值。我觉得,你还是赶紧辞了这个不知所谓的首领工作,到正规部门去历练几年。凭祈叔叔的身份和你的能力,你将来一定能子承父业,说不定还能远远超过他!”
说完,见祈临依旧面无表情,朱焰不禁有点泄气:这男人是木头吗?对自己示爱的话听而不闻也就罢了,居然连关心的话语也不理不答。要是让自己的其他狂热追求者看到自己这么关心一个男人,却换不回半句话,只怕要嘲笑这是她对他们冷言冷语没好脸色的报应吧。唉,可是谁让自己就是喜欢他呢,从小就喜欢。
这时,祈临终于缓缓开口,但说的却依旧是生冷的公事:“你查一查,这里有没有‘那些人’的痕迹。”
果然,这人把她叫出来就只是为了利用她擅长的法术!
朱焰不忿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乖乖照做。双眼紧闭,十指结印,普通人无法察觉的法术波光如流水一般,层层波动而出,刹那间覆盖了面前的整间店铺。
顷刻之间,这幢门窗紧闭的三层楼房,顿时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毫无遮蔽地呈现在她面前。
凝神感应着搜索法术传回的种种讯息,朱焰说道:“没有。那些人恶行累累,手上不知积了多少条人命,所到之处都会留下的浓重血腥味。但这里非常干净,没有任何腥秽气味。”
男人点了点头:“你从小专门修习搜索类的法术,配合着你师傅给你的法器,整个黑麒麟里,就数你的搜索感应能力最强。既然你说没有,想必那些人目前还没来到麻衣正房。最近的那两起命案,应该和正房萧家没有关系,多半还是麻衣分支安氏所为。我们就继续配合警方,追查凶手。”
他指的是陈老板与刘昌洋的诡异死亡事件,至于徐心洁和她男友,因为表面是车祸而死,当时又没有道门的人在现场,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这里面的关系,没把这件事也算在安家头上。
见男子一如继往,冷冰冰地分配着工作,朱焰终是没有忍住,再次说道:“祈大哥,虽然为了你,我也加入了黑麒麟。但我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甘愿白为他人做嫁衣!你那个所谓的少主现在只是个废人,他连普通人都不如!你辛辛苦苦为他打理着黑麒麟,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以你的能力,难道真打算一辈子默默无闻地躲在暗处,做着这些琐事吗?”
知道女孩的愤怒不满源自于对自己的关心,男子沉默片刻,没有追究她的妄语之过,反而问道:“朱焰,你知道黑麒麟诞生的初衷么?知道少主之于黑麒麟的意义么?”
“这——”
朱焰被问得一愣,还没回答,先看到一名约摸六十出头,身材瘦小,穿着普通,但神情十分干炼的老者走了过来,向他们招呼道:“两位是黑麒麟的人吧?有失远迎,真是抱歉,请一起上楼,喝杯茶如何?”
在Y省待了好几年的朱焰,自然不会错认来者。妙目一转,她立即堆起一个如花儿般娇美的笑容:“这不是萧恒远先生么,我们只是偶然路过罢了,没想到竟会惊动了你。你可是日理万机,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人,不必为我们多花心思。”
性格使然,明快张扬的她一直看不起萧家,觉得他们身为麻衣盟的正牌继承者,哪怕不是叛徒的对手,也该拿出玉石俱焚的勇气,拼尽全力铲除安家。而不是悄无声息地躲在Y省,坐视安家越来越嚣张。
这种行为说好听了,这叫偏安一隅,说难听了,就叫缩头乌龟。在朱焰眼里,萧家就是一堆缩头乌龟,根本不值得她客气。今天碍于祈临在场,她还算给他们面子,若放在平常,她一定是冷嘲热讽。
听到这番看似礼貌,实则却很有几分夹枪带棒的话,萧恒远却并不动怒:“两位若是过门而不入,日后同道间说起来,不说两位有什么苦衷,倒要先怪我们待客不周了。还请千万不要推辞啊,哈哈!”
闻言,朱焰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还要对嘴,却见祈临伸手虚虚一按,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向萧恒远说道:“近来麻衣分支搞出的乱子,想必阁下该有所耳闻。我们这番是为调查而过来,希望阁下一如继往约束门人,不要与分支来往太过密切,以免再出败类。”
他这番话提起麻衣分支,又说什么不要再有败类,几乎是挑着迄今为止麻衣盟最大的耻辱在当面打脸了。纵然萧恒远城府颇深,听罢也不禁气得老脸通红。但一来,他和这年轻人也算打过几次交道,知道对方的性格就是这样冷硬不近人情;二来想起家主让他务必忍耐忍让的告诫;三来这也是事实,便强忍着没有发作,只干巴巴挤出四个字:“劳你费心。”
祈临点了点头,又示意朱焰发动车子离开,算是结束了这次谈话。
听着性能卓越的跑车在轰鸣声中远去的余音,萧恒远苦笑了一下,走回店铺对面的大厦,乘电梯来到位于顶层的高级餐厅,对正在吃早饭的老者说道:“人已经走了,看样子是怀疑我们和叛逆安家勾结,过来确认的。”
那老者赫然正是萧飞鸿。从看见那两人开始,他就对面前丰盛的早餐失去了兴趣,只浅浅啜饮着一杯清茶:“这也难怪。分支在近百年前、趁国难之际倒戈叛乱,投靠外敌。他们做下的那些事情,就算其他同道迁怒正房、想要灭了我们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让黑麒麟首领过来查看问话,已经算是给足我们面子了。”
萧恒远平时都在打理古玩店与其他产业,对道门里的事情虽然知道一些,却不太详细。闻言不禁问道:“家主,请问黑麒麟是个什么组织?”
“它的性质有点像鬼灯,但来历却截然不同。鬼灯是古代时某任四大道门掌教一手创立的,用来监视铲除道门中的败类。黑麒麟却是官方的一个秘密组织,用来解决一些普通部门无法插手的事件,保持道门中人与世俗之间的一个平衡点。我想,那晚陈家儿子受到袭击却能脱险,路上又忽现怪坑,这事应该和黑麒麟脱不了干系,多半是他们在暗中援手。”
“原来如此。”萧恒远恍然大悟:怪不得家主刚才让自己过去察看时,再三叮嘱自己要忍耐,原来黑麒麟虽然看似冷硬无礼,实际立场却是公正的,他们既不希望麻衣正房堕落,也不会纵容分支家在Y省行凶。
“不过……”萧飞鸿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几片残茶在清亮的茶汤里沉沉伏伏,自言自语般说道:“麒麟乃护佑君王之神兽,正如祈临,虽然强悍却少了王者的包容心与圆熟手段,刚硬太过,不像位真正的君王。八年前才成立的黑麒麟……这个名字是否包含着某种意寓?譬如说……是等待真正的君王临世之前,设立的禁卫?”
稍稍出了会儿神,透过三十三层的高楼纤尘不染的玻璃窗,萧飞鸿忽然看到长街尽头处,刚才那辆火红的法拉利停在路边,一名纤秀的女孩正站在车边,与车内的男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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