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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松,“不是野人干的。”若是野人,这些人死的就不会如此“安详”,野人善用石器,贯会以大锤砸人的头颅。

    卫苍看向这些人的脸,发现都极为扭曲,好像在临死之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心下起疑,公子重早已发现,捡起碎裂的碗片凑在鼻端闻了闻,只有肉腥味儿,往内壁细观他蓦地发现了几道暗绿的痕迹,他又让卫苍验看其余陶碗,皆或多或少的有这种痕迹。

    卫苍便道:“咱晋国的盗匪何时学会了用草汁子划拉碗壁?”

    公子重心中已有猜疑,忍下随之而来的狂喜,走至铜鼎旁边,一摸,他心中就凉了半截,铜鼎的温度已偏向冷温,这说明她人已不可能还停留在附近。

    “总共有多少盗匪袭击你们?”

    白乙一数死在这里的盗匪人数,当即禀报道:“臣在寻找娇娇的途中杀死两个,齐氏兄弟杀死三个,至今不见朔甲和乌,臣大略估算至少还有三两个盗匪会隐藏在这里。”

    彼时,风乍起,阴云层逐渐增厚,公子重望着这层层叠叠的丛林,心下沉重。

    卫苍道:“主母之入深林,犹如水滴落入山河,主,何从寻找?林中多毒蛇猛兽,入夜之后……”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夜过后吕姣存活的希望便不大了。

    他脑海里有片刻的空白,少顷有个人的相貌便强势占领了他的脑袋,娇、嗔、媚、笑,每一个表情都牵动着他的神经。

    他始终记得今儿个早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她坐在床沿,牵着他的战袍,忍着泪对他说:“你走了,我会想你,可能茶饭不思,你给我备车吧,我想带着人去兰皋椒丘之地散心,静心等你回来。”

    他气极反笑,蓦地攥紧了双拳,忽觉手心里还捏着什么,他一看,这才发现,他始终没让她送予他的飞龙远离。

    急速奔出森林,乘着风势将龙形纸鸢放飞,他握着剑柄,仰头观望,静心等待。

    吕姣彻底迷了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所遇之兽影越来越大,她心中恐慌逐渐加剧,奔跑时左警右惕,一时不查绊在老树根上,把两个胳膊和膝盖摔的皮破血流,但与她的恐慌相比,这伤她竟一点也不觉的疼。

    爬起来,四处一打量,她又在树根下发现了她用石头搭建起来的石头路标,这已是她第三次路过这个石头山。

    独自一人,置身昏暗的山林,拼尽全力奔跑,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怎样也挣脱不出这个圈子,她往左一看,深处有黑影招摇,往右一看黑暗丛隙中仿佛有一双双闪着幽绿光泽的眼,前方没有路,后方是张牙舞爪的魔魅,她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后退着,再次被绊倒,仰天摔下,蓦地,她瞪大了眼,阴云之下那飞龙被风带着飘来,耀武扬威,雄霸天空,何等的熟悉!

    “夫主,夫主……”她真的喜极而泣,提着裙子朝着飞龙狂奔,边跑边大声的喊,“夫主救我——夫主救我——”

    森林浅处,武士们看法灌木,折下大芭蕉叶,正着手搭建临时避雨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正观风向的公子重蓦地抬头,看向森林深处某个方向,竖起了耳朵细细聆听。

    “夫主——”

    一声夫主,似是幻觉,但又是那么真实,紧握剑柄的手指攥出了苍白,他抬脚便奔着那个方向扑去。

    卫苍,剑术大宗师,他比公子重的耳力更好些,他清晰的听见了那微弱的呼喊声,紧随公子重追去,倒不是他有多关心吕姣的安危,而是怕公子重遇险。

    “夫主——”

    “夫主——”

    她喊的撕心裂肺,万鸟飞绝,同时也把藏匿在森林之中的盗匪、乌和朔甲引了过去,不幸的是,她没遇上乌和朔甲,而是遇上了一个盗匪。

    公子重在林中狂奔,步伐变换如影如电如在草上飞,吕姣亦被盗匪追,但她却是狼狈不堪,连滚带爬。

    便在此时,乌呼喊的声音传来,吕姣大喜,忙应道:“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奈何乌离她还远着。

    彼时,狂风大作,天上掉下金豆子大的雨点,飞龙被吹的左摇右荡,很快便被打了下来,眼看飞龙的影子即将消失,吕姣急的哭喊出声,“夫主,别走,别走。”竟是把飞龙当做了那人。

    “贱人,看你往哪儿跑!”盗匪大跨一步,从土丘上一跃而下直扑吕姣,她自知性命不保,惨叫一声捂住了头,千钧一发,她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寒光,遂即只听一声“噗”,身后之人惨叫倒地,胸口处直挺挺插了一把青铜长剑。

    “吕姣!”公子重在她面前五步远处停下,但见她,衣襟被扯开,露着凝脂似的前胸,披头散发,衣裙脏污,小脸上伤痕累累,本是硬起心肠想大怒,却倏忽心疼如搅。

    “夫主……夫主……”她回过神来,登时一头撞入他的怀抱,紧紧搂着他嚎哭出声,好似要把这半日所经之惧怕都哭出来一般。

    “闭嘴!”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厉声喝骂,遂即将人打横抱起,快速奔出深林。直至此时将这小妇抱在怀里了,他躁动不安的心才总算安稳下来。

    暴雨遂即倾盆,武士们在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子里避雨,他二人则上了那辆撞在树干上的安车,安车有顶,四周封闭,足够容纳三四人坐着。

    旷野里闪电雷鸣,吕姣不敢再大声哭,只一刻不离的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死死咬着唇,一个劲的流泪。

    “你还有脸哭?”坐在车上,他强行抬起她的下巴,恶狠狠的瞪她。

    她抽噎不止,膏药一样贴着他,一边哭一边认错道:“夫主,我错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说罢,大颗大颗的眼泪又落个不停,那小模样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她是真的吓坏了。

    他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冷哼一声对她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雨,淅淅沥沥的下,吕姣哭的眼睛酸疼,止住之后又打哭咯,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他被哭的心烦意乱,最终将人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一吼,“闭嘴,不准哭了。”

    有人疼爱了,她又娇弱起来,靠着他的怀,坐着他的腿,委屈的抽抽搭搭,但其实她已把自己的恐惧哭没了,现在脑袋里是一片空白,口干舌燥的。

    此时此境,她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剥开表层一观内里,她并非对做奴隶主念念不忘,而是逃避,逃避这个男人给她的心灵带来的冲击。

    她不怕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人,她怕的是不能与他长久,她怕他对她只是一时情热。但她想要的是一个家,一个能牵着她的手与她共老的丈夫,她怕当自己对他爱重愈深,倾心相付时,而他却已移情别恋,她怕的太多太多,以至于节节败退想去逃避。

    但现在,她舔了一下唇,抬起脸来与他对视,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唇便道:“夫主,我好渴。”

    他一怔,倏然反应过来,双股之间硬挺发疼,他捧起她的脸,摩擦着她唇角被别的男人打出的伤口,只觉怒火欲|火交织交缠,难分难解。

    她扯下自己的衣襟,落两行清泪,望着她,哽咽,“我还是干净的,我没有、没有……”蓦地啼哭,有些卑微,不敢面对,怕他会嫌弃。

    他倾覆上来,咬着她的唇,勾着她的舌儿,一个失而复得的缠绵深吻。

    她哽咽着,倾心于这一吻,拢在心头的雾缓缓飘散。

    “一生”二字,太重,她不求了,她现在只想抓住眼前这个男人,继续这份心动,维持这段缘分,尽力去经营和爱护,哪怕将来缘尽,也没什么值得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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