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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原本叫警卫兵去做就好,可既然说出了那一句“谢谢你”,他就要,对得起这三个字。
“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安然,我不希望你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真的,很谢谢你。”见她一直咬着吸管不知道喝,霍斯然沉声说道。
安然赶忙松开吸管,苦笑了一下,握紧杯子。
“我知道。因为我救的是‘她’。所以你,特别特别,特别地感谢。”
霍斯然垂眸,不语。
是。
今天的事,快要吓死了他。
他没有想到出手相救的会是安然,心里有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曾经误会了她,可是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亦彤没事,这个安然就值得他尊敬以待。
“现在就算是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安然捧着杯子,笑得苦涩又不甘,“虽然接触过几次可是我看得出来,她的坚强,在骨子里。”
不像她,不能自控,不能自律,甚至不能自强。她才是最软弱最伤不起的那个。
霍斯然坐了下来。等店主做好餐食打包。
“你现在就已经看得出来,我比较后知后觉,是跟她认识很久之后才觉得她的倔强,原则性之强,连我都比不过。”一天的惊心动魄之后,他终于,肯露出一抹浅到仿佛看不出来的笑。
盯着那一抹笑,安然看得失了神。
“她是很坚持,任何事,想做到可以不遗余力,不择手段……”他想起当年,她为了克服晕血症,往口袋里藏的图钉,眼神温柔得一塌糊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所以你知道她现在决定两个都生,我有多无力……可一样的,她如果决定要爱一个人,追随一个人,就会哪怕受再多委屈都理所当然,死心塌地……”
就是这样的林亦彤,委屈的,隐忍的,宽容的……
她的每一个场景,眼神,都让他欲罢不能。
“当年,她也曾经坚守着自己的道德底线,死都不肯让我越过……”回想起她最初时候的无情,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浅笑,“大约也就是那个时候起,真正爱她,觉得那个能让她恪守着底线追守候着的人,让我嫉妒得发疯……想着有没有可能有一天,她的一点点坚持,是为我……”
他那时,就是这样一点点沉沦进去,溺死在里面。
说的过了头,才慢慢发现自己的处境,霍斯然收了情绪,发现对面的安然脸色苍白地盯着他,眼里痛得快要滴出水来。
“擦一下手。”他稳了稳声调,将纸巾推过去,看她的手已经被杯壁上的水珠浸得湿透了。
不该跟她说这些。
“哦……”安然苦笑着接过纸巾,胸腔里已经痛到麻木。
是呢。如此这般轰轰烈烈的爱,她不是应该自惭形秽到主动退缩,缩进龟壳里躲起来,永不见天日么?
店主做好了餐食,亲自送了过来。
霍斯然没有犹豫,要走。时间很紧,他恨不得出来一下下,就赶回去陪着她。
挺拔的身影站起,躬身撑在桌面上。
“我无意跟你强调这些,你有眼睛,自然应该早就看得出来,如果觉得继续得难受,那停下——”霍斯然抬眸看她,“停下,安然,否则做得越多,你只会被伤得越狠。”
他这一句,绝对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善意与感激,在为她好。安然笑出了眼泪,捂着嘴,又捂住额,感觉如果地下肯分开一条缝给她,她绝对会钻进去,因为那么难受,难受得心脏像被撕裂开一样,好痛……
她点头,眼泪都被生生呛了出来,眼眶通红:“我知道,我……懂了……”
与此同时,一辆低底盘流线型军用车“哗--”得一声闪过街头,攥紧手机抵着方向盘,力道大到险些将手机攥裂。
“是么?”半路返航的莫怀远,开着车,冷笑连连,“霍斯然老婆出事的那家医院,她也在?”
舰艇开到一半听说霍斯然返航的事情,莫怀远当即觉得不妥,硬推了安书记的安排也火速赶回来,却不想竟听到这样的消息。还有人看见下午的时候,她亲自抱着林亦彤上下电梯——一个六七个月的双生儿孕妇,她也敢抱着颠簸?这爱就那么爱屋及乌,甚至连他爱得老婆,也跟着一起爱?
“我回去的时间不确定,你告诉书记,说我——”
话还没有说完,余光就猛然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莫怀远眼神儿一冷,倏然挂档减速将车子“吱——”得一声急刹车停在了茶餐厅的门口。
那里,两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一个精炼削瘦,隔着一尺多远的桌子在说话。他眼神迷蒙,她笑中含痛,手紧紧攥着外套,指头绞出红印,因他的一字一句而沉沦深陷,恍惚得如在梦中。
他清醒过来,手慢慢扶上她的肩,说了句什么话。
她呛出了眼泪来,像是怎么都控制不住。可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有体贴?沉沉抽了身,拿了东西,离去。
“莫秘书,莫秘书……”电话里听不见声音了,有些焦灼地一声声叫他。
莫怀远只面色铁青地慢慢将手机移下来,冷冷地按断,饶是他再冷静,再包容,在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以后,他都痛心得不敢相信……
这个女人……她竟然……还……
****************
“以后如果有事要我帮忙,尽管开口,我会不遗余力。你先坐一会,等会我叫警卫兵,送你回家。”
这是离开餐厅前,霍斯然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他从不客气,说出的那句话,便是因为感激而对她作出的承诺,此生有效。她知道。
可后一句,她却是一直到起身离开餐厅,才明白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林亦彤的病房之外,她这个外人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车上。
“你不是一直跟着霍队的那个年轻司机么?”安然想舒缓一下心里的剧痛,笑着扯开话题,“怎么开这么慢,一会迟到了,你怎么去接霍队回海上?”
那年轻的司机一愣,嘴巴张开了又合上,眼神闪躲开来,装没听到她的话。
“你怎么了?”安然看着他的表情,心里突然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首长他……其实回海上已经没有必要了,”司机的眼神开始有点愤愤的,“去了也是受排挤。这一次首长躲开,让他们自己纠结去吧忙去吧,反正等到入秋,我们首长就去西北逍遥了,京都这块破地儿,谁爱呆谁呆着去!”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响在头顶。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地浅笑着,手抓紧座椅套,尽管知道霍斯然这一次违纪肯定会受处罚,可没想到父亲这么不留情面闹得这么厉害,他来之前是经历了一劫吗?去西北?!!
“他去西北,是我父亲决定的?”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扁了扁嘴,没敢变化表情,也没敢说话。
呵……
“我父亲是被蒙蔽了眼,心也跟着一起蒙了,他都忘了自己要的是个被驯服的野马,还是个能为他万里驰骋的人!”安然心里疼得厉害,几乎出于习惯就摸出手机,要立马打给自己的父亲,可拨到一半突然手指一颤,脑子里回想起了霍斯然的话,“停下,安然,否则你做得越多,就会伤得越狠。”
他的意思是,他一不会回应,二不会领情,守着一份没有希望的爱,她的痛苦会变成火焰,最后把自己的活活烧死。
要打吗?
还是……不打?
安然发誓,这一次的克制,会耗尽她全部的毅力和眼泪。
前面的司机不懂为什么,刚刚这位安小姐还一脸愤慨地跟他说着话,没几秒就红了眼,抓着手机,放下去,最后竟耸着肩哭出了声来……
霍斯然他会知道吗?会知道吗?这样改掉自己的习惯就像切掉自己生活的脉络一样,一片一片地用刀往下剔,她要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不需要,更不感激,他只有冰冷和困扰,没有回应的爱,最后只会让她逼疯自己……
司机拧眉,太匪夷所思,可已经来不及思考了,黑暗的巷子路上,突然不知从哪里冲撞出来一辆车,冲着军用车的右角就撞了上去,“砰”得一声略显凄厉的巨响过后,巨大的震颤冲撞力只让开得很慢很稳的军用车晃动一下,撞到旁边擦破了一层皮,包括后座上的安然,只额头撞到车窗,瞬间青了一小块。
她凄惨地尖叫出声,吓得不轻。
司机也惊魂未定地刹车停下,颤抖着定睛看去,因为那一辆车冲出来的速度极快,反而受伤更严重的是那一辆车……
那个开车的男人,眼角都被挂伤,伤口贴着侧脸冷峻的棱角,两寸长,殷殷渗着血,他解开安全带,冷冷下了车,直往这边走来。到了车边,不由分说就打开车门,长臂直伸向后座上的那个小女人,扣紧了她的手腕,猛地一个用力将她拉住来,强劲有力的臂攥住了她的腰按在怀里,“砰”得一声不由分说将车门甩上了。
安然踉跄落地,“呃……”
头部的剧痛还没散去,她这是……艰难地睁开眼,眼前沾染着一丝血腥魅惑之气的男人,轮廓尽显,在最深的梦靥里,让她害怕……
“莫……”她只来得及苍白着唇,吐出这一个字。下一秒,就惧怕到疯狂地挣扎躲闪起来。
莫怀远冷冷地倒吸一口凉气,仰头,由着她在怀里剧烈挣扎,
——